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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转机,便叫楚东进来,单独与他说:“你替我回禀官家,就说我有一件要紧之事要禀告官家,且只能说给官家听!”
楚东应了,劝她早些歇息,然后便出去守着。
高欣觉得有了希望,也安了心,自己回去寝殿内歇着。这一晚虽然辗转反侧,但总比身处陋室、彻夜无眠的柳晨要好得多。
第二日起来,仍旧是小黄门服侍她起身梳洗,身边内侍宫人个个不见踪影。高欣耐着性子等着,还没等到官家的消息,皇后就已经派人来将她宫中所有的人撤走,另换了四个宫人四个内侍来服侍。
翠蝶还笑眯眯的道恼:“娘子恕罪,非是奴婢们怠慢,只是一时调不齐人手,且委屈娘子先用着。”
高欣只冷笑,也不与她多言,心说只要官家知道了林木兰的真面目,我就会重获圣心,到时你们自然要把人给我送回来!
可惜这番豪言壮志到傍晚就一切成了空。官家没有来,只遣了梁汾来告诉她:“官家让娘子安心养病,不要操心别事,免得将‘病气’过给旁人,牵累无辜。”
梁汾说完这番话,还好心的提醒她:“娘子也多为娘家人想想吧。官家待娘子,也算仁至义尽了。”说完起身出去,留了八个内侍看住门户,接着就跟楚东回去复命了。
高欣委顿在地,仍是不肯相信官家竟然如此冷血无情,将她就此弃若敝履。
这一日高欣被“养病”的事传遍后宫,就算是地处偏远的衡秀阁,到下午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张杏把金戒指收好,在丽景阁送来的日常用品里搜检了一番,才把衣裳、被褥、帐幔等物给柳晨送进去,顺便告诉她:“高娘忽生急病,不见外客,奴婢进不去长德宫。”
柳晨难以置信,昨日白天她还见过高欣,人好好的,怎么可能忽然生病?难道官家真的知道了是她和高欣合谋揭开林木兰身世?可官家最应该恼恨的不该是蓄意隐瞒的林木兰么?怎么会是她和高欣?
她呆若木鸡,怎么也想不通。张杏却并不理睬她的反应,带着春草简单清扫了一下室内,给她换了帐幔铺盖,便退出去了,留她自己发呆。
柳晨就这样在衡秀阁住了下来。最开始的一个月,想必是宫人和内侍还没有摸清她的处境,柳晨的日子还算过得去,除了不能出屋,饭食有菜有饭有汤,她却并不适应,挑拣着吃不下去。
等过了一个月,宫中简直像是遗忘了她的存在,柳晨的日子就真正难过起来。一日三餐变成了两餐,有菜有汤也变成了一菜一饭,还常常是冷的。可到此时,她却再挑拣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衣裳脏了没人给洗,破了没人缝补,连屋子里脏了乱了,都得自己收拾。所谓贵人,竟与隔壁毓明阁中的庶人沈涵香一般无二。
高欣和柳晨一同失势倒台,最害怕的人无疑是李昭。她之前与高欣二人走得近,此刻生怕牵连到自己,当真忐忑了几日。
不过随后官家仍偶尔召幸她,也并没有问起她有关高欣和柳晨的任何事情,李昭便逐渐安下了心,耐着性子候了十余日,月事还没有来,便传了医官来看。
她满怀期待,忐忑不安的看着医官诊了脉,却万分失望的听医官说,只是月经不调,给她开了调理的药,让她先调养好身子,才能怀孕。
如今各处传医官都要先去请坤宁宫示下,刘婷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医官的诊断结果,她想着此人之前依附高欣,有些不喜,也没有细问,只一门心思查探高欣和柳晨做了什么。
刘婷派人讯问长德宫的人,宋祯很快就知道了,他早就安排梁汾把那几个贴身服侍高欣的心腹单独关了起来,所以也不甚在意。
只是此事处置到这里,宋祯心里却仍觉不畅快,似乎总有什么梗在心里,让他不愿多想,却又忍不住回想,甚至因此而不愿意去见林木兰。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就像宋祯之前说的一样,任谁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可她这样的身世经历终究也称不上光彩,宋祯不愿因此而错待她,可也很难心无芥蒂,待她如从前一样,无奈之下,便选择了暂时不见。
☆、第109章 冷落
宋祯一连半月不曾踏足映雪阁,也并未召幸过林木兰,要不是在此期间,他还遣人赏赐了东西过去,只怕宫中诸人就要以为林木兰是失宠了。
陈晓青尤其觉得不解,无缘无故的,怎么官家就不临幸林木兰了呢?她有意在宋祯去她那里时问一句,林木兰却坚决不许。
“你忘了柳晨的教训么?官家为人,最不喜旁人多言,就怕你问了,不但会牵连你,也会让官家不悦。”
陈晓青细想一回,官家确实是这样,他喜欢谁都是凭自己心意,别人若是多言劝解,恐怕还会适得其反,但叫她就这么冷眼旁观,她又怕官家真的就此冷落林木兰,让别人捡了便宜。
于是便建议道:“要不你想法子向官家示好?”
林木兰却镇静答道:“不急,等等吧。”宋祯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几分,身世是其一,冯确逼迫求亲一事,也难免让人心中不舒坦,不若冷一冷,让他自己看开此事。
陈晓青看她这样若无其事,倒也安心了,她一向信服林木兰,见她镇定如常,便也不跟着操心,依旧是在映雪阁用过了午膳,才带着玩累了的孩子们回去。
映雪阁和春明阁相距不远,她一手牵着儿子一手牵着女儿,要迁就小女儿的步伐,便走的极慢,好一会儿才从春明阁后门进去。
守门的小黄门一见到她忙忙回禀:“官家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怎不去叫我回来?”陈晓青忙让人抱起孩子,自己快步往阁中走。
小黄门答道:“来了有一会儿了,官家不让去叫。”
陈晓青没有再说,一路疾行到堂屋门前才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缓步进屋,守在门口的宫人示意她,官家在内室,她便放轻脚步走进去,果然就见宋祯正靠在榻上假寐。
陈晓青小心翼翼走上前,宋祯已经睁开眼睛,看见她就笑问道:“回来了?”
“嗯。”陈晓青笑着行了个礼,低声道,“官家要是困了,进去床上睡吧。”
宋祯点点头,扶着她的手起身,与她一起进寝阁午睡。等两人宽衣躺下后,宋祯握着她的手,状似无意的问:“在映雪阁用的午膳?”
陈晓青轻声答道:“是。木兰姐姐今日想吃面,她点了笋泼肉面,妾点了银丝冷淘,给四哥要了蝴蝶面,菜点的清蒸鲤鱼、黄雀鲊、蒸蛤蜊、鸡汁煨笋、菘菌羹、雪霞羹,还喝了些椰子酒。”
宋祯独自用的午膳,并不是很有胃口,吃的也不多,这会儿听陈晓青报了一番菜名,倒莫名觉得口齿生津,于是笑问道:“可用的好?”
“好得很呢。”陈晓青笑眯眯的,“每次去木兰姐姐那里用膳,都比自己在家用的多些,四哥也比平日听话,有时候妾都恨不得连晚膳也留在映雪阁。”
宋祯听得笑容温煦,又顺着她的话问了几句延寿的情形,陈晓青一一说给他听:“……也是木兰姐姐会教,每次去都教他背一首新诗,还要问之前学会的,这才多久呢,四哥都会背十几首绝句了。四哥见着七哥,还知道去哄着他玩,回来找自己的玩具,要拿去送给七哥呢。”
陈晓青就这样不着痕迹的说了很多七皇子的情况,却并不多提林木兰,眼见着宋祯听得面带笑容,神色温软,她就猜官家可能也并不是存心冷落林木兰的,便彻底放下要劝解的心思了。
宋祯在春明阁睡了午觉,等下午忙完政事,也没有去别处,又去了春明阁,特意把延寿叫到跟前,考了考他背过的诗,又叫人裁纸研墨,亲自教延寿写字。
陈晓青抱着女儿在旁笑吟吟旁观,心里却琢磨,要不要私下去把林木兰请来,犹豫了一会儿,眼见那父子俩难得亲近,又觉这样太刻意,便放弃了这个心思。
日子平静安然滑过,不觉又过半月,宋祯仍是没有临幸过林木兰,也未曾踏足映雪阁,原本嫉妒林木兰的人们都迫不及待的确认,林木兰就是失宠了!
可惜的是,官家虽远了林木兰,却把心思多半放在了陈晓青身上,其余时光,若是有暇,也只依旧是李昭、路贵人和魏美人几个人分分而已,旁人却是没有出头机会的。
杜贵人实在按捺不住,知道李昭是绝不会提携自己的,便去寻旧交魏美人,期望她能提携提携自己。
可是魏美人自己宠爱也不多,又只生了个公主,哪有余力提携别人,便撺掇杜贵人去登登映雪阁的门试试。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那一位还生了七哥呢!锦上添花她不屑,现在你去,可就不同了。”
杜贵人一听也有道理,便准备了一下,挑一天下午,拿着自己做的小儿衣裳去了映雪阁拜访。
林木兰对这位杜贵人几乎没什么印象,对于她的突然来访也摸不着头脑,只客客气气的接待了,又谢过她给七皇子做的衣裳。
“妾早就有心与娘子多亲近,只是知道娘子事忙,又有陈娘子常来往,怕来了搅扰二位,这才不敢登门。”杜贵人一副谦逊柔弱之态,还带着些羞涩紧张的与林木兰说话。
“搅扰谈不上,只是我这人平淡无趣,怕怠慢了你。”
杜贵人忙道:“娘子太过自谦了,其实她们也常说妾平淡无趣,妾还怕言语无味,惹娘子不喜呢。”
这还推不出门去了呢,林木兰并不想知道这一位的来意是什么,她也无意与这些人多结交,便只笑了笑,说道:“你太客气了。”
话说到这里,杜贵人似乎也该告辞了,可她难得有机会登门,下次再找由头也难,便硬扯了一条话题,问起林木兰身上穿的衣裳样式。
林木兰几句话就推到尚服局,并没给杜贵人向自己“请教”的机会,蔷薇看出她不愿应酬,眼睛瞄了一下门口守着的红儿,红儿会意,悄悄出去,不一会儿回来禀道:“娘子,七哥醒了。”
林木兰理所应当的送客,等杜贵人走了,才长出一口气:“想不到还有人想来烧我的冷灶。”
“娘子快别这样说。”蔷薇劝道,“山不来就我,我总要去就山。”
林木兰笑问:“你也急了么?”
蔷薇确实有点担心,但这些日子看着林木兰却仿若无事,不但如常过日子,还有心思练字学画,甚至常常练习吹埙,简直是悠游自在,丝毫没有要失宠的恐慌感,蔷薇便也定了心,并未多言。
此刻会说起此事,也实在是说到了这里而已,“娘子心中自有分寸,奴婢虽有些焦急,也不敢多言。”
林木兰便笑着安抚她:“我倒不觉得现在有甚不好。总有一日,官家是会渐渐不来映雪阁的,咱们不如现在先尝尝滋味。这深宫里的日子长着,不自己想法打发,只日日盼着官家,那可也太难熬。”
蔷薇听得一愣,竟不知该说她太随遇而安,还是看的太开了。可现在究竟并没到了色衰爱弛、安分度日的时候,又怎能就此放弃,不争不抢?正要再开口劝谏,林木兰又说话了。
“有些事只能官家自己想清楚,我若多言,倒成了辩白了。”其实此事她真没有什么可辩白的,身世已然如此,过往经历也无法抹去,只看她与官家的情分够不够了。
对比她的淡定安然,陈晓青和马槐等人却都急得不行了。陈晓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