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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掏出帕子擦了擦眼,一时怅然。
段萧坐过来,伸手将她搂抱住,把她抱坐在腿上,左手稳住她的腰,右手支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微红的鼻头,说,“你若想留下来,那便留下。”
宋繁花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身子贴过来,脸埋在他的胸骨处,闷闷道,“我是很想留下来。”
段萧手一紧,虽然心里很舍不得,却是片刻犹豫都没有,就说,“那我送你回去。”
宋繁花摇头,“不。”
段萧低头吻着她的发丝,“不要勉强自己。”
宋繁花不吭声,抱着他的手却越来越紧,段萧无奈,一边抚着她的发丝一边扳起她的头,用指尖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后吻了下来。
段萧想到韩廖说宋繁花在鬼门关走过好几次,不可扼制的那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就加大了力道,宋繁花疼的皱眉,段萧却在吻着她的时候分神了,他在犹豫,他在摇摆,他在想要不要带上宋繁花一起,一旦出了琼州,前面迎接他们的,就是数不尽的烽火,三元湖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烽火之地,目地自然是为了给段家军制造夺得醉风城的机会,所以,他让夜不鸣引马洲军和醉风城的兵来此,但其实,在三元湖,他手上没有一兵一卒,金虎府三军在拖着东西虎军,段家军在醉风城待命,他唯一能用的,便是宋繁花手上的暗军,可暗军不多,目前又不完全被宋繁花掌控,能不能对抗这三地的门阀军还是未知数,那么,入了三元湖,那就是一场血战,在皇上抛出九霄盟盟主令的时候他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可后来皇上说这盟主令不能用,他就想到了宋繁花,那一刻,毫无预兆的,想到了她。
段萧想的入神,手臂上的力道很大,吻的越来越重,一下子咬到了宋繁花的舌,宋繁花疼的大叫,伸手就将他给狠狠推开,宋繁花捂着嘴唇,大骂,“你是属狗的吗!”
段萧气息很沉,黑衣印在单调的车厢内,越发显得黑,目光冷中带炙,挞伐着绵绵无尽的锐利烟尘,烟尘里卷着情,卷着慾,卷着一丝不忍,线条冷峻的脸上是潮红起伏的色彩,让他向来深邃卓冷的气质揉进了一丝邪魅。
宋繁花看着这样的男人,顿时就愣住了。
段萧又将她抱住,低声说,“抱歉,吻疼你了。”
宋繁花气的推他,段萧捉住她的手,紧紧按在怀里,说,“你只管生气,但别推我。”
宋繁花问,“你刚在想什么?”
段萧脸色一沉,眉心顿时拧起来,他说,“想你。”
宋繁花气道,“甜言蜜语说不够了是不是?”
段萧道,“不是,我是在想要不要带你去三元湖。”
宋繁花一怔,立马抬起头,惊问,“你不想带我去了?”
段萧道,“想带,但是会有危险。”
宋繁花眯眼,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她心平气和地道,“怕我有危险,所以,不想带我去了?”
段萧闷闷地嗯一声。
宋繁花问,“那你觉得哪里没有危险?”
段萧一怔,又蹙起了眉头。
宋繁花道,“在云王朝的统治下,你觉得哪里是安全的?云苏会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但我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还有柳纤纤,所以,有这二人在,对我而言,哪里都不是安全的,我让宋氏商号移到琼州开设分号,就是因为琼州是苏府的故土,别处染了烽火,这里却不会,宋氏商号移到了这里才会永久安全,可若我留下了,那就真不好说了。”
段萧揉揉额头,“我知道。”
宋繁花瞪眼,“那你还说那样的话?”
段萧看着她,一遍一遍地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红唇的时候,他说,“不想你有事。”
宋繁花问,“会有什么事?”
段萧抿抿嘴,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心想,会有什么事?大概会死。他叹一声,把自己担心的事说于她听,等宋繁花听罢,果断地说,“我去了你就决计不会死,而我更不会死。”
段萧拧眉,“嗯?”
宋繁花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段萧虽不解,却没再多问,等马车出了琼州城,段萧拉起宋繁花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松开她,弯腰从侧榻的底下座里取出一物,等匣盖打开,宋繁花惊呼一声,“琴?”
段萧笑道,“嗯,送你的。”
宋繁花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琴了?”
段萧道,“我听韩廖说你弹过江山笑,之前在衡州,你也弹过一首曲子给我听,但那首曲,悲壮中带着血泪,太不吉利,不适合我们这趟行程,所以,我想你弹江山笑给我听。”
宋繁花努努嘴,抬起屁股挪向琴边,伸手在那琴上拨弄了两下,立马的,就有一股空谷幽兰之音盘桓在头顶,宋繁花咦一声,又拨弄两下,接着指腹一按,竟有珠玉落盘一般的滴滴清泉声从耳边漫过,宋繁花又咦一声,眼中顿现诧异,她指尖翻转,五指紧扣,以一种诡异的手法将琴弦并拢,随即又疾矢一般地丢去,而在这由聚拢到离散的过程里,阵阵鸟声自天空飞来,空灵的声音让你仿佛置于云端,宋繁花猛地跳起来,头撞在了厚厚车壁的顶上也没感觉,她激动地大叫,“上天腾九,风云驾临,以天为音,上擎字宇的天字琴!”
段萧靠在车壁上,抱臂笑道,“嗯,你果然是识得这琴的。”
宋繁花真的呆住了,她好久才从这巨大的喜悦里回魂,冲段萧问,“你去过天字琴铺?”
段萧道,“去了。”
宋繁花问,“你如何从姚宴江手里把他祖传的天字琴给弄来的?”
段萧抿抿嘴,却是不回答她这个问题,轻声问,“喜欢吗?”
宋繁花可着劲地点头,“喜欢!这可是古老到上古时期的天字琴,谁不喜欢啊!”
主要是,段萧是如何得来的?
宋繁花好奇死了,一把抱住段萧的胳膊,仰脸问他,“你到底如何把这天字琴给弄到手的?就是杜莞丝或是云苏去,姚宴江也不可能给的。”
段萧笑着伸手捋了捋她的发丝,眯眼问,“那么想知道?”
宋繁花点头,“嗯嗯嗯!”
段萧道,“你先给我弹一曲江山笑。”
宋繁花说,“我弹了你就说了吗?”
段萧道,“或许会。”
宋繁花蹙起眉头,不依了,“你不说我就不弹。”
段萧笑道,“你不弹我就不说。”
宋繁花狠狠瞪他一眼,坐去了琴前,在手触上琴弦的时候,段萧说,“你是从哪里得到江山笑的曲谱的?听说江山笑的残卷很难找到。”
宋繁花呵笑一声,心想,她是如何得到的?那一日杜莞丝纵涯而下,独留一架风弦琴于翠雪山顶,其实在那日之前,杜莞丝已经学会了江山笑,只不过,她没弹过罢了,那个时候,她与杜莞丝同病相怜,杜莞丝会的,她也都会,若非要追溯一下因果,那便是无情的岁月教会了她百世炼刚的本领。
只不过,这句话是不能对段萧说的。
宋繁花闭上眼,一心一意地弹起了江山笑。
江山笑是一首爱情曲,相传千百年前燕国太子爱上一名女子,这名女子女扮男装入朝为官,问鼎权相,风采慑人,后来,这位权相褪去青袍,换上红装,惊艳了天下,自此,世人才知,这位权贯燕国的相爷竟是赵国那位十五岁就艳冠天下的第一公主,燕太子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亲谱此曲,赠送于她,既是赠曲,亦是赠江山。不管后来他们的故事是悲是喜,这首江山笑却千古流传,渐成神曲,是爱与美的化身。
宋繁花蹲坐在那里弹着琴,段萧靠在车榻上看着她,从琼州到三元湖,骑马三日便能到,驾马车五日便能到,而在这五日内,宋繁花每日都会为段萧弹一首曲子,就在马车进入三元湖的洲界时,段萧将宋繁花的手拿起来,放在眼前端祥,一边端祥一边感叹,“真是又美又厉害的手。”
宋繁花笑道,“唔,你现在可以说你是如何从姚宴江手里拿到这把琴的了吧?”
段萧笑着将她的十个手指头都放在唇边吻了吻,这才一把抱起她,说,“很简单,姚宴江是天字琴的传人,他的使命就是为天字琴找到开启之人,你前几日提到的杜莞丝还有云苏,他们都没那能力开启,只有我能。”
宋繁花皱眉,“为什么只有你能?”
段萧伸手摸摸她的脸,正要回答,却忽闻马车外一阵铁蹄峥峥,无方隔着帘一脸凝重地说,“少爷,我们被包围了。”
段萧面色微冷,却从容不惊,伸手拂开左手边的一角窗帘,往外探望,稍顷,他问,“是马洲旗与醉风城的旗。”
无方道,“是。”
段萧沉声道,“给夜不鸣发信,让他们行动,给他三天时间占据醉风城,三天后他们必须要离开,离开的时候,高御铁要为他们每人打造一把神兵。”
无方皱眉,“三天是不是太短了?神兵三天也不可能打造的好啊。”
段萧冷冷道,“你是觉得段家军无能还是觉得高御铁无能?只此三天,三天后我要在东西虎军的后方看到他们,不然,军规处置。”
无方一听到军规处置这四个字浑身都抖了,段家军的军规,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军规,无方立刻道,“是,我这就发信。”
段萧嗯一声,闭着眼靠在榻上,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宋繁花问他,“等死?”
段萧闭着眼不睁,把她搂到胸口抱着,冷酷的面容在半截阴晦的车厢内看不真切,他微微压低了声音,笑道,“嗯,等着送死,怕吗?”
宋繁花道,“看你这样子不像是送死,倒像是去做客。”
段萧哈哈一笑,睁眼看她,“你说,皇上派出去的前征将军在平暴乱的时候被乱党抓住,皇上会有什么举动?而身为皇帝派来的前征将军,在抓住之后没有被杀死,安然无恙地呆了三天,三天后,我又光明正大地出来了,你猜皇上是会怀疑我叛变了他,还是云苏会怀疑这些门阀们叛变了他?”
宋繁花说,“你怎么知道三天后你会被放出来,还光明正大的?”
段萧轻笑,“你该担心的是,与我一起被关三天,你能不能将御魔录学会。”
宋繁花眯眼,“嗯?”
段萧道,“你手中的暗军,可不是摆设。”
宋繁花一开始没听明白,等她彻底明白过来后真真是对眼前这个男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般阴险算计,又步步为营,一丝一毫的漏洞都不让别人钻,若他羽翼丰满,他真的让人胆寒。
宋繁花很高兴她竟是选了这么强的男人做同盟,她攀住段萧的脖颈,双腿跨坐在他腿上,仰脸去吻他,段萧愣了一下,当柔软的红唇压在唇上,段萧哪还有心情去听外面的动静了,一把按住怀里女孩的头,重重地反攻进去,是以,当无方将方信放出,当马洲军、醉风城军,三元湖军三军围绕过来,当元丰、马怀燕、风香亭一刀一剑一戟挑开马车的车盖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穿着黑衣的男人压在穿着红衣的女孩身上,吻的忘我而肆意,两人交缠的发铺在榻上,柔软的衣衫缠在彼此身上,成了这香艳场景里最深刻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