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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里是宋府,宋世贤当家,可段萧一来,俨然他就是一家之主了,不言不语,却自有一股让人不得不甘拜下风跟随的气势。
段萧一走,屋内的其余人也都跟着离开。
安筝去看丫环,丫环不是别人,正是月离。
月离伤的不重,只是伤的比较危险,跟安筝一样,都在最显眼的位置,这是她们二人的心计,伤在最危险最明显的地方,让人一眼就能瞧见,便也就忽视不了她们二人的付出了。
确实无法忽视,至少,在朱礼聪心中,已经彻底接纳了她二人。
至于段萧是如何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男人深沉腹黑,什么事都不显于脸上,也不动声色,以往还能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点儿动机,现在是一星一毫都捕捉不到了,完全就是捉摸不透。
安筝坐在月离的床头,月离床前有两个丫环在伺候,虽说月离伤的是胳膊和腿,但没伤到胫骨,也就不存在瘫痪的现象,她还是能起能走的。
见安筝过来了,月离就对屋内伺候的两个丫环说,“我想跟我家小姐说会儿话,你们到外面吧。”
二个丫环什么也没说,很有教养地下去了。
安筝看着月离,月离也看着她,缓缓,看一眼她脖子上依然缠着的白色绷带,问,“小姐脖子上的伤还没好?”
安筝说,“好了,但我想明日再拆绷带。”
月离哦一声,见她脸色不好,就问,“小姐在外面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安筝把自己斜靠在床柱上,面色阴晦地说,“我看到了宋世贤。”
月离说,“来宋府,应该会看到他的。”
安筝情绪一下子就变得很激动,“我以为他会活的很不好,可他活的很好,他怎么能活的这般好!他应该半死不活,为情深陷,完全走不出来才对,可是,可是,可是!”
安筝,哦,不,柳纤纤一想到宋世贤不仅没有因为她而毁,反而似乎越发的沉稳了,她就很暴躁,很不甘!
她伸手抓着头发,恨意充满了眼眶。
其实柳纤纤很聪慧,正因为聪慧,在看到宋世贤活的这般好的时候深切地意识到一点儿,那就是,要么宋世贤真的挺了过来,要么,他不爱她了。
他怎么可以不爱她了!
如果连宋世贤都不爱她了,那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情是真的!
柳纤纤很痛苦,那种痛苦不是由爱而成,而是由信仰倒塌而成,她大概认为不管她对宋世贤做什么,做多么过分的事,宋世贤依然会爱她如初。
可偏偏,现实在她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尤其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闹哄哄的,是,原来在衡州,宋府就很热闹,因为家里的兄弟姐妹很多,丫环仆人很多,虽然没长辈,可宋府是衡州首富,自然是八方迎富,处处奢靡华丽,除了自家主子和丫环仆人,还会有很多商客掌柜杂客时常出入,柳纤纤虽出身柳府,柳府地位也不低,可柳府人丁单薄,又低调静世,从不接触外人,自然没办法与宋府比,宋府的小姐们又一个个抵触她抵触的很深,她其实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热闹的氛围里过,宋世贤纵然宠她爱她,也没有带她吃过宋府的家宴,如今,亲身经历,亲眼目睹,她那颗扭曲愤恨不甘的心越发的水猛船高。
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极为有档次,宋阳坐在最上位,方意瑶与他并排而坐,宋阳的手边从上往下依次坐着宋世贤、段萧、岳文成、韩廖、风泽、朱礼聪、方信、霍海、常安,方意瑶这边从上往往下坐的全是姑娘们,宋清娇排在前,往后是宋昭昭、宋繁花、环珠、绿佩、戚烟、秋水、秋霞,平时的时候,丫环们是不上桌的,但今天是接风洗尘宴,宋阳看到段萧,实在是心里高兴,就允许都上桌了,这些丫环们也是打小就伺候在宋府小姐们身边的,没把自己当外人,宋阳一发话,全都不毫气地坐了。
都没动筷,就等着安筝与她的丫环,一见她们二人来了,宋繁花连忙喊她们到她身边坐。
宋繁花身边留了两个位置,就是留给她们的。
安筝先是扫了一眼大桌上满当当的人,脸色平静地走了过去,刚坐下,宋阳就看着她的脸,奇异地说了句,“非池娶的这个安郡主,模样倒是与小六极为相似。”
段萧微微眯了下眼,眸光轻抬,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安筝,这才又看向宋繁花,不动声色地掩下嘴角冷意。
宋世贤也道,“确实很像,若不是段兄提前来信言明了这一点儿,我真会被吓一跳。”
宋清娇笑道,“这就叫有缘。”
宋繁花也道,“嗯,缘份这东西,真是讲不来的!”
宋昭昭道,“所以,最终还是成一家人了啊。”
安筝没法说话,她很膈应,可不得不虚与委蛇地一一应话,安筝没见过宋阳,是以,宋繁花就向她介绍了一遍,彼此介绍认识之后也没再客气寒暄了,宋阳也念在段萧与宋繁花一行人舟车劳顿,就让他们赶紧吃饭,吃罢了就早些睡。
席间还是喝了酒,这么高兴的家宴,哪可能不喝酒的?
宋阳不喝酒,全程都是宋世贤在与段萧他们喝,自然是喝多了,还没散席他就有点醉,戚烟见了,搁下筷子,快速去外面泡了一壶醒酒茶来,拿了杯子,先是给宋世贤倒一杯,又给段萧倒了一杯,段萧看着面前的水杯,什么反应都没有,推到一边没喝,宋世贤倒是端起来就喝,喝罢又让戚烟倒了一杯,这第二杯递给宋世贤的时候,戚烟凑近宋世贤耳边,小声地说,“别纵酒,适量。”
宋世贤轻笑,半边眼一撩,看着她,“我没喝多。”
蹙烟道,“醉的人都说自己没喝多。”
宋世贤又笑一声,却没搭话,伸手把她的手拿开,对她说,“壶放着,你去吃你的。”
戚烟果真听话地把壶放下,不管他了。
这一幕其实没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喝酒喝多了,丫环奉茶醒酒,很正常,可不正常的是,这个少爷是宋世贤,那个女人不是柳纤纤。
段萧眉头微微勾了一下,他离宋世贤最近,功力又深厚,耳力极佳,自然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上一次他来琼州,宋世贤还是冰冰冷冷的,虽然看上去是正常人,其实不是正常人,可这一次,完全的变了个样。
宋世贤能真的走出柳纤纤的阴霾,段萧也很高兴,看一眼侧方的戚烟,又看一眼宋世贤,垂下头继续吃饭。
柳纤纤看着宋世贤与他身边丫环的互动,整个眼都红了,她忍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愤怒,可她如何不愤怒?纵然她不喜欢宋世贤,她也见不得他爱上别的女人!
一顿饭,对柳纤纤而言,吃的味同嚼腊。
虽然全程宴桌上的欢声笑语都没断过,可这欢声笑语与她一点儿都扯不上边。
酒席快散的时候,她看到戚烟扶着宋世贤先走,宋世贤任由她牵着手的样子格外的刺目,尤其,常安似乎是习以为常了一样,所以,这是他们相处的常态了吗?
柳纤纤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卡的生疼。
月离看她状态不对,立马把她拉了下去。
朱礼聪吃罢饭想着月离的伤,就拐去看她,在月离的院儿里看到了安筝,见她脸色不好,就多问了几句,安筝还要利用他,自然是和颜悦色的。
等看罢月离,朱礼聪起身就走。
安筝想了想,抬步跟上。
月离一愣,出声喊,“小姐,你的身体……”
月离提醒的是,你的衣服里装有发泡体,别让朱礼聪发现了。
朱礼聪脚步一顿,大概也听到了月离的话,转身看向跟着自己的安筝,出声问,“你要出去?”
安筝道,“我跟你一起。”
朱礼聪皱眉看着她,“跟我一起做什么?”
安筝一副“你是榆木脑袋”的眼神瞪着他,“你说我跟你一起做什么?我们是夫妻,你如今又受了伤,我自然是晚上照顾你的。”
朱礼聪面色不变,狰狞的刀疤脸一如继往的淡冷如水,“不用,晚上风泽会照顾我,你好好休息。”
安筝说,“他是男生,哪有我照顾的顺手。”
朱礼聪道,“路上的几日全都是他在照顾,我觉得没什么区别,你好好睡吧。”
安筝也不是真的想要去照顾他,就是打一下感情牌而已,见朱礼聪拒绝了,她就顺水推舟应下,“好,有风泽照顾你,我也是放心的。”
朱礼聪对他点点头,走了。
回到屋,风泽果然在,还有段萧跟方信,见他回来了,三个人都朝他看着,段萧笑着问,“去看了安筝?”
朱礼聪嗯一声说,“看她们伤势如何了。”
段萧道,“她们二人伤的都不重,在路上的那几日就已经养好了,最多是再巩固一下,倒是你,得再养养。”说着,顿了一下,抬眸看他,“安筝没说来照顾你?”
朱礼聪道,“说了,但我没让她来。”
段萧道,“别让她近你身。”
朱礼聪一愣,问,“为何?”
段萧漫不经心地捋着手指,“不管你喜不喜欢她都别让她近你身,那一日的刺杀,以你、七非、沈九的身手都对抗不了,更别说安筝跟她的丫环了,替你挡剑,没死也没残,一个伤了脖颈,一个伤了手和腿,伤的位置太明显,却又恰到好处的精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朱礼聪听段萧这样分析,顿时心头生了警觉。
段萧又道,“第一次带你入城主府提亲的时候,你也看到那安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憨傻直白,不会隐藏情绪,对你的不喜可是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的,她虽然嫁了你,却还是郡主身份,不用委屈求全,救你已经很诡异了,还提出要来照顾你这种天方奇谭的话,那么,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朱礼聪眼中露出冷意,“你的意思是,安筝是安逸山放在我身边的危险?”
段萧道,“这个女人确实很危险,但不是安逸山放来的。”
朱礼聪问,“是谁?”
段萧撇他一眼,缓缓停住捋着手指的动作,大腿搭起来,一副万事掌于心中的模样说,“在我们从陵安城离开的时候,我让夜不鸣给高御铁发了信,告诉他我们大概回京的时间,而刚刚,我接到你师傅的回信,他说黄襄贵死了,柳纤纤跟她的丫环都不见了。”
风泽对柳纤纤还有衡州的事全都不知,便不插言。
方信却是知道的,他闻言眉尖一沉,“少爷是想说,我们眼前的这个安筝,很可能是柳纤纤?”
段萧沉声道,“嗯,这个女人,但凡不死,就一定会来找我或是找宋繁花报仇的。”
想到周氏忽然出现在陵安城,再想到黄襄贵的死,柳纤纤的失踪,那一场刺杀,主仆二人的挡剑之恩,段萧已经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安筝,必是柳纤纤没错。
那么,真的安筝去了哪儿?
是死了,还是被周氏劫持了?
方信道,“若她真是柳纤纤,我去杀了她。”
段萧问,“杀了她后,如何向安逸山交待?”
方信冷抿着唇道,“不用向他交待,又不是他真正的女儿。”
段萧摸摸下巴,一边分析利弊,一边斟酌着,斟酌了半天,没想到暂时要如何处置,便对朱礼聪说,“总之你别让她近你身,柳纤纤学了媚术,而且媚术不低,不过,你心性清冷,又心无所爱,应该不会被她迷惑。”
朱礼聪一怔,立刻心虚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