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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哭声一止,飞快地哽咽出声,“别去!”
宋昭昭脚步一顿,扭头看她,“怎么了?”
宋繁花退开宋明艳的怀抱,用袖子擦了擦眼,擦了满薄袖的水,她也不管,只有气无力地扶住一个椅子的扶把,坐了下去,伸手从掖下掏出帐子,蘸着脸上的泪,边蘸边说,“我没事,就是想两个姐姐了,你去喊段萧做什么,管他什么事。”
宋昭昭道,“真是想我们才哭的?”
宋繁花觑她一眼,低声说,“当然是真的。”
宋昭昭笑了一笑,挨着她的椅子边上坐下来。
宋明艳先是拎了茶壶给两个妹妹倒了水,然后也坐了下去,坐下去后将茶杯往宋繁花面前推了推,见她端起来喝了,宋明艳道,“你去云门的这段时间,大哥来信了,说二姐已经到了琼州,我们很想回琼州看看,可当时你不在,松漠岭又在面临着烽火,是以,没能回去,如今好了,你回来了,双方也短暂地讲和,这个时候回去正好。”
宋繁花没应这句话,只道,“二叔跟二婶呢?”
宋昭昭道,“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宋明艳蹙眉道,“爹和娘头一天进松漠岭,娘就头疼了一天,第二天就看不到他们的人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爹和娘做事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宋繁花眨眼问,“二婶的头疼病不是治好了吗?”
宋明艳道,“说是治好了,谁知道呢。”
宋繁花往门外看一眼,问,“叶知秋呢?”
宋明艳撇撇嘴,“跟着我爹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宋繁花若有所思地拎起茶壶又给自己杯子里倒满水,端起来喝,喝罢,她拍拍衣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冲宋明艳道,“我先在你这里躺一会儿,晚饭了再叫我。”
宋明艳也知道她一路赶马回来累了,就说,“好,你睡,等会我来叫你。”
说罢这句话,宋繁花起身就去了宋明艳的卧室,脱了外衣,脱了鞋子,躺到床上睡觉。
宋繁花其实不困,心里装着事,她哪里睡得着?
可她不用这个借口,她没法留下来。
她不想回自己的屋子,不想面对段萧,那样的话,她的心会崩溃。
可她不回去,不去见段萧,不代表段萧不会来找她。
宋明艳和宋昭昭从屋子里退出来后,段萧就来了,段萧朝她们二人身上看一眼,对着宋明艳问,“宋繁花呢?”
宋明艳道,“说是累了,睡一会儿。”
段萧唔一声,也不经过她二人同意,直接往后走,推开门,又关上门,进到屋子里。
宋繁花没睡着,有人进来她自然听到了。
一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宋明艳或是宋昭昭,可是随着人走近床榻,她闻到那熟悉的松竹香,整个人全身僵住,她怕段萧会上床,但又想着他不会,因为这是宋明艳的床,可她也怕段萧靠近她,怕他闻到她身上那恶心的气息,怕他厌恶她,她宁可他冷落她,也不要他厌恶她。
其实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大半月,宋繁花的身上早已没有云苏的气息,但她就是介意,很介意。
她伸手抓紧衣衫,抓紧床单,闭着眼,死死地吸气。
吸气吸到一半,头顶传来一道轻笑声。
段萧确实没上床,诚如宋繁花所讲,这是宋明艳的床,段萧真不愿意去碰,若不是宋繁花睡在这里,他是连进都不进的。
段萧见宋繁花不困却死命撑着要睡觉的样子,觉得好笑之极,他伸手就往她的脸上摸去,想要捉弄捉弄她,结果,手伸到一半,还没碰到宋繁花的脸,宋繁花陡然睁开眼,身子往后一退,贴在了床头,瞪着他。
段萧眉头一挑,收回手,对她问,“怎么睡这儿了?”
宋繁花道,“累了就顺便睡下了。”
段萧看着她,深邃乌黑的眼一马平川地毫无情绪,她总觉得宋繁花在躲他,段萧眯了眯眼,又觉得不可能,他弯腰俯身,伸手去抱她,“既然还没睡着,那我们回自己的屋睡。”
宋繁花将被子一拢,盖住自己,往下一躺,避开段萧手臂的同时,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她略带冷漠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不了,我很累,想休息一会儿,你别打扰我行吗?”
段萧眼神一沉,将手收回来,一句话都不说,退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宋繁花本来就睡不着,如今被他穿透似的视线盯着,她越发的睡不着了,但她又不敢动,只能僵硬着身子像茧虫一般包裹在自己的蛹丝里。
她想,以前跟他在一起是快乐,现在跟他在一起是折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没有看好自己,着了歹人的暗算。
宋繁花微红着眼眶,却不动不吭,无声地淌泪。
段萧单手摩挲着桌面上的绸布,一双鹰目一动不动地锁在床上小女人身上,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双鹰隼内的光越来越深,越来越黑,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忽地,他扬声大喊,“来人!”
无方立马从外面走进来,“少爷。”
段萧道,“把玉香喊过来!”
无方哦一声,下去喊人。
玉香正在风樱的屋子里等风樱,只不过风樱没回去,可能知道玉香会在屋里等她,她故意不回去,就要把玉香晾在那里,等无方来喊玉香,玉香知道段萧肯定又是在为宋繁花的事喊她,她不想去,但越不去越有鬼,而且风樱又没回来,她也找不到借口不去,只好慢吞吞地跟在无方后面去了宋明艳的院子,然后被无方领进卧室。
进了卧室,段萧单刀直入地问,“说吧,在云门,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玉香死咬住唇,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惹的段萧一阵冷笑连连,他扬扬眉,慢慢摩挲着手指,不冷不热地说,“前辈,你是风樱的娘亲,风樱又与软软是结义姐妹,按理说,软软也要喊你一声娘的,而风泽入了我段家军,那就是我段家军的人,我与你,你与软软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层关系里有亲情,也有结拜之情,而你身为九霄盟的雷斩使,不管你换了几个身份,这层身份却永不会变,软软手握盟主令,她便是你的主子,一个长辈,一个娘亲,一个忠仆,就是这样来护主的?”
段萧冷冷一嗤,“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低声危险地道,“当我是眼瞎吗?”
段萧这个人太精明,素来又心思深沉,不说与他朝夕相处的宋繁花了,就是一个外人,不被他搁在心里,不被他知道所有的生活习性,他也能在别人的一举手一行止里揣测出很多信息来,更不说宋繁花了,他疼她爱她,对她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她哪里少了一根头发丝儿他可能都察觉得出来,更甭说她这么大的异常了。
段萧盯着玉香,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道,“你若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无情,护主不利,那就军规处置。”
军规这个词一出,玉香一震。
无方也一震。
宋繁花忽的一下子推开被子坐起身,愤怒地瞪着段萧,“你在这里发什么脾气!你有气出去发,别拿玉香撒气!”
段萧看着她,“是我在发脾气吗?”
宋繁花冷瞪着他,“不是你是谁!难不成你想说是我?”
段萧抿起薄唇,一双漆黑的眼深沉而惊心地凝视着她,半晌,他道,“好,我在发脾气,你没发脾气,那你过来,我们回自己的屋睡。”
宋繁花道,“我不想动。”
段萧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往床前走,而在这个过程里,他有力的视线一分一秒都没从宋繁花的脸上错开,他要看看她要装到什么时候!
段萧走到床前,伸手去抱她,“不让你动,我抱你回去。”
宋繁花看着那双朝自己伸来的大掌,眼睛狠狠地闭了闭,又睁开,她忽然闹起了脾气,一把抓起被子狠狠朝段萧身上砸去,然后趁被子被段萧接住的同时,一骨碌翻下床,气哄哄地穿着鞋子。
段萧将被子甩开,冷沉着脸一把拽住宋繁花的胳膊。
但是,宋繁花明明在低头套鞋,却好像背后长了眼,在段萧伸手去抓她的时候,她像泥鳅一般溜走了。
段萧眯眼冷笑,也不抓她了,手往身后一背,冲门外喊,“无方,进来!”
无方小心地走进来。
段萧面无表情地道,“带玉香下去,领铁军棍,但凡有一人为她求情,加一百军棍,有两人为她求情,加两百军棍,”说着,他看着宋繁花往外走的步子顿住,又道,“直打到她实话实说为止,若她不说实话,就往死里揍。”
说罢,再不看玉香和宋繁花,转身就走。
经过宋繁花身边的时候,那股擦肩而过的风带着从没有过的冷意。
宋繁花知道段萧骨子里是冷漠无情的,段家军的所有人一听到军规二字都是胆颤心惊的,那么强悍的段家军,似乎什么都不怕,可唯独一听到军规,个个都会变脸,可想而知,段家军的军规有多可怕,而这个男人,又有多可怕。
宋繁花紧咬薄唇,死死地攥住手,在无方来抓玉香的时候,她一把推开他,“不许你动玉香!”
无方垂着脸说,“六姑娘,这是少爷的吩咐,你让开。”
宋繁花不让。
无方冷着脸说,“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宋繁花依旧不让。
无方无奈地说,“少爷这么做是为谁,六姑娘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你不想让玉香受这军棍,那得找少爷,你拦我没用。”
宋繁花一动不动地道,“就拦你。”
无方看她一眼,笑着说,“你拦得住我,可拦不住那么多段家军,还有那么的金虎府三军,不管金虎府三军听不听令,在我们段家军中,少爷的话就是圣旨。”说罢,扬手就朝宋繁花劈去,宋繁花抬手就挡,与无方打在了一起,无方被缠住,可段家军的人还有很多,夜辰、沈九、七非、夜不鸣、张三牙等,这是摆在台面上的,没有摆在台面上的人还有很多。
无方被宋繁花拦住后,夜辰进来抓玉香。
宋繁花没法分身,扬声冲夜辰大喊,“你敢!”
夜辰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段萧的命令,执行就对了,夜辰抓住玉香就走,玉香想反抗,可她虽然厉害,完全不是夜辰的对手,还是被夜辰死死押着走了。
这一突然的惊变惊动了很多人,元丰、马怀燕都跑来找段萧喊话,风樱也急冲冲地跑到段萧的院子里,找他要说法,段萧不理会他们,只说,“你们若能让她说出来宋繁花在云门发生了何事,我自然会放了她,若她不说,呵。”
这一个呵字,几分凉薄,几分阴森,所有的人都听出来了。
然后,有脑袋的人就知道关键点在哪里了。
在于宋繁花。
段萧发这么大的火,无非就是因为宋繁花。
而宋繁花是不是真的在云门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玉香,谁都不知道,当然,段萧也许不是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宋繁花对他的态度,也可能是因为这样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了宋繁花在云门发生过事情。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宋繁花。
风樱跑去找宋繁花,让她救她娘,宋繁花不想去找段萧,可她不能真的看玉香出事,她很烦燥,很纠结,她双手抱着头,不想听他们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宋明艳一把拉开她的手,瞪着她道,“你怎么了?真的在云门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对段萧说,总要对我们说啊。”
宋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