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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了杜莞丝出了书房,他喊来素音,让她给杜莞丝去房中取一件披风,现在是秋季,天气不是很冷,但晚上降温比较大,韩廖担心在外面呆久后杜莞丝会冷。
素音听话地去卧室里给杜莞丝拿披风。
杜莞丝身边有两个婢女,自从住到常令府后,素音经常在身边伺候,姜小黛就不跟近前了,她成了管家,时常得顾着外面,就很少看到。
素音拿了披风,韩廖就带着杜莞丝出了门。
二人不坐马车,就信步走去。
路上,遇到很多熟悉的面孔,韩廖和杜莞丝如今都当京官了,杜莞丝官职要比韩廖低,但也得每日上朝,云苏称帝后,朝堂官员不再分男女,但凡有能力,有才华,能为江山社稷做贡献的人,不分男女,均能入朝当官。
原先的七月文韬书策会照样沿袭,只不过,性别不再只限于男,女生也可以参加,只要你觉得你能行,朝廷就敢用。
所以,朝堂上除了杜莞丝这一个女官外,还有其她别的女官,只不过,都归司于常令管辖,也许未来在其他的职位上会出现女官,但现在,确实没有。
当了官,人脉就不可能不广,一出门,就会碰上熟人。
首先是张施义。
张施义跟韩廖同来衡州,又在早期支持段萧,段萧如今陪着妻儿妻女潇洒快活去了,但他们却没办法潇洒快活,至少,韩廖一天不把杜莞丝娶进门,他就一天没办法快活。
张施义支持段萧,但在云苏下达文书召他入京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来了,他的未来还很长,他是要报效国家的,以前支持段萧,是因为他知道段萧若称帝,他会是千古明君,他是要追着帝王的人,所以他一路跟着段萧,现在,段萧抛下了一切俗事,专心陪伴儿女和妻子,他依旧拿他当兄弟,但也只是兄弟,君臣不会再有了。
张施义一个人逛街,身边跟了一个小厮。
小厮是黑军中的人,叫王映。
王映跟韩廖打了一声招呼,又跟杜莞丝打了一声招呼,他二人点头回应,张施义要去找宋世贤,韩廖要去枫林渡,二人不同路,走一小截后就分开了。
即便同路,韩廖也不会让张施义跟着当电灯泡。
当然,张施义虽然不大爱说话,可眼睛精明着呢,有杜莞丝在韩廖身边站着,他也不会上赶着去当电灯泡。
分开后,韩廖就带着杜莞丝走了。
路上还遇到其他的一些官员和熟人,彼此打招呼之后又彼此分开,各干各的事,似乎,对于韩廖和杜莞丝这样的单身男女晚间一起出来逛街的行为也不惊奇。
当然,这也是韩廖天天拉杜莞丝出来的结果。
韩廖就是要让云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杜莞丝,除了他,谁都不许打杜莞丝的主意。
韩廖和杜莞丝并排走着,并不牵手。
素音拿着披风远远地跟着。
云城是新城,每个街道上挂着的灯笼都是崭新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大红灯笼,是极有艺术价值的宫灯,六角框边,下坠大红穗子,一路旖旎着过来,为热闹的夜市增添了许多喜庆的色彩。
来到枫林渡,人也很多,但相对别的地方算少的了。
在外面,韩廖给杜莞丝足够的尊重,不碰她,也不牵她,就与她不近不远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其实,有杜莞丝在身边,他看什么风景都是美的。
枫林渡的枫叶还没有变红,他们赏的只是一地青色。
韩廖带杜莞丝出来,一是为了跟她单独呆一会儿,二是为了让她放松放松,从吃罢晚饭的申时三刻到凉风骤至的酉时二刻,近三个时刻的时间,韩廖都在陪杜莞丝看风景,聊天,不聊感情上的事,只聊公务上的事。
而等赏完景,送杜莞丝回府的时候,韩廖看着眼前整条街的灯火辉煌,想到了段萧背着宋繁花绕城一圈的场景,他默默地伸手,猝地将杜莞丝的手抓在了手中。
杜莞丝一愣,因为马上要到府门前了,又因为天气渐暗,这里没人,有人也看不见韩廖突然而来的动作,杜莞丝就不顾忌地甩手,非要甩开韩廖。
可韩廖不放,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要怎么样你才会嫁我?”
杜莞丝慢声说,“我不会嫁给你的。”
韩廖眯眼,“那你想嫁谁?”
杜莞丝说,“我谁也不嫁。”
韩廖拧眉,目光沉沉地压在她的身上,像一座沉闷的高山般,压的杜莞丝喘不过气,她有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么悲伤的眼睛,她把脸别开。
韩廖这一生遇美色无数,早期的柳纤纤,后来的宋繁花,到现在的杜莞丝,还有如今当了官,所见到的各大名门闺秀,以前他觉得柳纤纤虚情假意,觉得宋繁花粗蛮无礼,觉得杜莞丝是天地神女,在他的心里,杜莞丝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后来,他能攀了,也攀上了,他觉得,有了那一天的肌肤相亲,有了那两年他的真心相付,有了后三年他的每日上门请罪,她总该有点儿心软,不说失了身就一定要嫁给他,可至少,她不该这般绝狠,因为那一件事,就漠视掉他的所有付出与奉献,也漠视掉她对他的好感。
这么一刻,韩廖陡然就觉得杜莞丝跟端坐在帝王座上的那个男人一样,其实,心是凉薄的。
大概云苏老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他宁可选择秦暮雪,也不选择杜莞丝。
纵然他不爱秦暮雪,也不爱杜莞丝,可他还是选了秦暮雪。
或许云苏知道他喜欢杜莞丝,而秦暮雪又是云门十三铁骑奉为的小姐,他选秦暮雪比远杜莞丝有利的多,但韩廖想,即便没有秦暮雪,没有他韩廖,云苏也不会选杜莞丝。
两个凉薄之人,如何能取慰到温暖?
韩廖深深地看了杜莞丝一眼,什么话都不再说,松开她,走了。
杜莞丝看着他冷漠离开的背影,心刺了一下,毫无意识地往前跨出一步,张嘴想喊她,可是就在话要出口的瞬间止住了,她想,她在做什么呢,她的目地就是让他死心,让他从此以后不再打她的主意,他如今走了,她该高兴,该放松,可她为什么有点痛,有点闷呢?
杜莞丝拢紧披风,怔怔地看着韩廖的背影从眼前消失,再也看不见,她忽然就觉得有点冷,她冲素音说,“来扶我。”
素音走上去扶住她,拉她手的时候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素音大惊,“小姐,你冷吗?”
杜莞丝说,“有点冷。”
素音立马说,“我们赶快进府。”
杜莞丝淡淡地嗯一声,没再望隔壁的门一眼,进了常令府。
从那天之后,在宫里,韩廖与她碰见了,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下头,看也不看她,也不与她说话,真的如她所愿,不再纠缠她。
韩老太太一直关注着韩廖与杜莞丝的进展情况,一发现苗头不对,就把孙子喊到了跟前,问他,“最近怎么都没去找杜莞丝了?”
韩廖说,“忙。”
韩老太太拿起拐杖就打他,“祖母还没眼瞎,看东西看的清。”
韩廖抿嘴,“祖母没眼瞎,是孙儿眼瞎了。”
韩老太太一噎,问他,“闹矛盾了?”
韩廖嗤笑,“什么叫闹矛盾,只有两个很好的人才会存在闹矛盾一说,我与她,呵。”
一字讥讽的呵字,三分自嘲,三分冷漠,还有四分道不尽说不明的悲苦。
韩老太太觉得孙儿不正常了,韩稹将韩廖的神情看在眼里,坐在一边儿说,“祖母,强扭的瓜不甜,那杜家小姐看不上你的大孙子,这都多少年了,捂一块石头也老早就捂热了,蛋都不知道要下多少个了,可那杜姑娘的心,啧啧,比那石头还要难捂,我看就算了吧,这云城里的高门大户多的是,千金小姐、名门淑女也不少,总有一款适合大哥,又能让大哥看对眼的,不如,给大哥说亲吧?”
韩廖往他脸上狠狠一瞪。
韩稹轻笑着用眼神回应他,“瞪我没用呀,有本事你去瞪杜莞丝。”
韩廖觉得这个弟弟生下来就是拖他后台的,他对韩老太太说,“我现在刚接手长史的工作,一天忙到晚,没精力也没心情去操心那些事了,暂时就这样吧。”
韩老太太看着他,心底狐疑。
韩廖就说累了,要去睡,韩老太太也不能押着他不让他睡觉,就挥手就让他走了。
第二天韩老太太就亲自登门上了常令府,找杜作云和杜夫人去了,隐晦地表达若是杜莞丝真不愿意嫁给她的孙儿,她就要为韩廖物色别的女子了。
虽然韩廖强迫了杜莞丝这件事是他们做的不对,可这也很多年过去了,韩廖能做的都做了,能赎罪的都赎了,求亲也求了,跪门也跪了,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韩廖什么都做了,只要杜莞丝一个点头就行,可杜莞丝心太硬啊,这么些年,韩老太太也算看明白了,若不是孙儿那般喜爱,像杜莞丝这么有个性的女子,她还真不愿意让孙儿娶,娶回来折腾的是她孙儿,她能不心疼吗?
杜作云和杜夫人一听到韩老太太的这话音,又想到这段时间韩廖确实没来府上了,原本他二人是不管这事了,毕竟是女儿的感情债,还是让女儿自己处理比较好。
但今天瞧着,似乎情况不对呀。
杜作云和杜夫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读到了“再不插手,女儿的一生怕真的要耽搁了”的危险讯号,杜作云轻咳一声,杜夫人连忙道,“莞丝打小被我们宠着,脾气难免有点儿骄横,老太太莫要见怪,这段时间我们二老也是对云城的风景着了迷,一直在外面玩,倒忽视了她的事。”
韩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杜夫人道,“这样吧,现在两个孩子都在上朝,还没回来,等中午回来了,一起到府上吃个饭,怎么样?”
韩老太太把脸从茶杯口处抬了抬,看着杜夫人,老脸上显出笑纹痕,却是说,“我人老了,不懂年轻人们的事,但我知道,我那大孙子一上朝中午就不回来。”
杜夫人一愣。
韩老太太将茶杯搁下,笑着说,“莞丝中午回来吗?”
杜夫人说,“大多数是回的,偶尔不回。”
韩老太太唔一声,“我那大孙子也是。”说着,她站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反正我们两家挨的近,下次想吃饭,随时的事儿。”
杜夫人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只好亲自送韩老太太到门口,等韩老太太走了,门关上了,她捏着帕子,蹙着眉头,返回中堂厅,对杜作云问,“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杜作云道,“能怎么办,女儿不嫁韩廖嫁谁?”
杜夫人说,“可莞丝……”
杜作云看着她,沉声道,“她是当局者迷,她到底喜不喜欢韩廖,她自己搞不清楚,你也看不明白吗?”
杜夫人想了想,说,“女儿性子善,一向对人都很亲切,我还真看不出来她到底喜不喜欢韩廖,照你这样说,女儿是对那韩廖有意思的?”
杜作云叹道,“你这娘当的。”
杜夫人笑,“既然女儿是喜欢的,那这事儿我们就给她作主了。”
杜作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但女儿性子倔,要想撮成这门亲事,得找云……找皇上。”
杜夫人眉头一挑,“找皇上?”
杜作云道,“嗯,让皇上赐婚,但这口不能让韩廖开,得我们开,不然等女儿知晓了,定会更加抵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