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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士铮抱拳道:“在下便是,不知——”
那人上下打量一眼,“有人到刑部报案,说你在饮酒时失手杀死了工部黄侍郎,请陶大人到刑部去配合将此案查个清楚,来人,带走!”
几个差役上前,将锁链往陶士铮身上一套。
“且慢!”端木青上前一步,“这位大人,陶大人刚才一直在这院中并未出门,如何能杀死工部黄侍郎?”他刚才可是和黄侍郎一同进的陶府,陶士铮又一直和他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可能去杀人。
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只负责拘捕,至于具体的案情要让上面的人来审理。陶士铮要是没有杀人,到了大人升堂问案之时再辩白就是了。”
陶士铮俊脸紧绷,“我跟你们走,只是请问,那去刑部报案之人是谁?”
为首之人听了他的问话,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神情,刚想开口,院门处就传来老太太的声音,“是我。”
老太太大步进了院门,见陶士铮竟然是自己站着的,一时惊讶地差点忘了自己是做什么来的。陶士铮的腿断了都好几年了,没想到这个端木神医确实有两把刷子,竟然真的给他治好了。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陶士铮面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杀黄侍郎,只是偏偏就那么凑巧,你推倒了黄侍郎,黄侍郎又刚好跌倒在你摔下的茶壶碎片上,老天要这样安排谁也没办法。”
老太太死死地盯着陶士铮的眼睛,“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还知道什么是孝道,看在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就老老实实地认罪,不要再耍什么花样。等你走了,我会好好照顾熙哥儿和灼灼的。”
端木青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夭夭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她死死地拉着父亲的袖口,用力摇了摇头,杏眼中满是哀求和祈盼。
一众差役看见一个人影冲出来还以为是有人想要帮助陶士铮逃跑拒捕,待到看清不过是个身姿纤细的少女才又松了口气,等看到夭夭的脸,又不由得齐齐抽了一口气。
委实是少女生得太过美丽。
白皙莹腻,冰肌玉骨。一双大大的杏眼清澈水润,两片红润的菱唇犹如世上最娇嫩的花瓣。
陶士铮身子一动,将夭夭挡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身上带了镣铐,一抬手就是叮当作响,他低声叮嘱道:“快回屋去!既然刑部已经立案,父亲只能走这一趟,放心,等到升堂问案之时,一切都会明了。”
夭夭的手指紧紧地抠着父亲的衣袖,她敢肯定黄侍郎不是父亲杀的,她不担心别的,就怕他真的顾念什么孝道和养育之恩,把这桩杀头的大罪给认了。
陶士铮无奈地看了看陶锦熙,“把你姐姐带到屋里去。”
这祸事从天而降,陶锦熙已经惊呆了,他又愤怒又害怕,明明他一大早就和姐姐来了父亲的院子,陪着父亲一直到现在,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父亲又怎么可能去杀人?老太太是他的祖母,是父亲的亲生母亲,她为什么要去刑部诬告父亲?
听了父亲的吩咐,陶锦熙才回过神来,他难过地看了看父亲,父亲的腿才刚刚好,要是可以他真想陪着父亲一起去刑部。可周围那些差役看着姐姐的眼神又贪婪又热切,让他本能觉得恶心恐惧。
他轻轻掰开夭夭的手指,握着她的手,将她一步步拉进了屋中。
陶士铮对端木青一抱拳:“恐怕将来还有麻烦端木先生之处。”
端木青道:“好说,到时候请陶大人尽管差遣。”就算陶士铮不开口,他也会去刑部给他作证的。这件事可不是谁杀人谁诬告那么简单,这里面可牵扯着小姑娘呢。
上次在云间小筑他就看出来了,小姑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
他明为神医,为皇上做事是暗中的,可皇上为了让他给小姑娘诊脉,硬是让两个金吾卫把他带到了云间小筑,也不怕把他暴露了。
皇上极其厌恶女子使手段投怀送抱,可他到云间小筑的时候,小姑娘头发披散,皇上看她的眼神温柔又宠溺,他从未见过皇上这样看过别人。
他不得不小心地遮掩着对小姑娘的那点好感和怜惜,生恐皇上看出来。
现在这陶府的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竟然欺负到小姑娘的头上?!不行,这件事他可不敢瞒下,得赶紧如实禀告给皇上才是。
陶士铮得了端木青的承诺,放心地跟着刑部的人走了,端木青同他一起出门。
老太太看着陶士铮镣铐加身的背影,后怕地拍了拍胸膛。
这件事真是太可怕了,黄侍郎好巧不巧怎么就刚好跌倒在碎茶壶上?要不是府里还有个陶士铮在,现在被刑部带走的恐怕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也好,她养了陶士铮这三十几年,他占了陶府嫡长子的位子,他的儿子又占了陶府嫡长孙的位子,害得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孙子不得不屈居“嫡次”,现在,到了陶士铮报恩的时候了。
第45章
等到众人离开, 夭夭带着陶锦熙到了桃花府这边。
“娘——”一看见江若婉, 夭夭委屈地嘴巴一瘪, 泪花在杏眼中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了?”江若婉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女儿娇气, 她说话喉咙痛,所以从来不喊自己“娘”, 这是受了多大委屈, 都顾不上疼了?
夭夭眼泪巴巴地看了陶锦熙一眼。
陶锦熙什么时候见过姐姐这个样子, 心疼得小脸都皱到一起了,竹筒倒豆子似的劈哩叭啦把刚才的事都说了一遍, “江夫人,我和姐姐一早就在父亲的院子里,后来端木神医来了给父亲拆了夹板,又给了姐姐医治喉咙的方子, 我和姐姐一直都同父亲在一起,父亲他真的不可能跑去杀人。”
江若婉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气得一双漂亮的蛾眉都立了起来,“这老太太也太偏心太无耻!”
她看看一旁尚自疑惑不解的陶锦熙, 说道:“熙哥儿也莫怪我这么说你的祖母。工部侍郎来了陶府, 怎么可能和你的父亲饮酒,更何况你父亲身体不便根本就出不了院子, 倒是你二叔,他是工部主事, 邀请黄侍郎来的自然只能是他。”
江若婉将宝贝女儿揽在怀里,“定然是你二叔和黄侍郎不知为何起了争执,失手将黄侍郎给杀了,同老太太商议之后,决定让你父亲来顶缸。同样是陶府的人,老太太也偏心太过,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过陶锦熙,“你们这个祖母啊,心思不正,现在你父亲暂押在刑部大牢,他不在家中我不放心你们姐弟留在陶府,这几日你们两个就先住在我这边,等你父亲回来了,你们再搬回去住。”
陶锦熙看了看夭夭,夭夭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带着陶锦熙过来。
“这边什么都有,你们屋里的东西都不用搬过来,熙哥儿一人也不要住外院,就住在你姐姐旁边的院子就行。至于学堂那边,熙哥儿先不要去了,跟先生请几天假。”江若婉吩咐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亲自去给陶锦熙收拾院子,想了想又迟疑道:“至于你父亲——”
夭夭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在桌上写道:“皇上曾经给过我一个承诺,我会用这个承诺换父亲安然无恙。”
这件事陶锦熙知道,江若婉那次差点在陶士铮那里露馅,后来问了夭夭如何请到端木神医,也知道了她给皇上献上通灵香方子的事,点点头,“做得对,保命的承诺就是这种危急关头用的。虽然说你父亲没有杀人,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皇上帮忙比较好。老太太亲自状告自己儿子杀人,就算你父亲有端木神医做人证,恐怕也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他那腿可是刚刚好,要是捱了大刑可不好说。”
夭夭一听就急了,站起身就想立刻去找皇上。
江若婉明白她的心思,“走,我陪你一起去。”
刚刚把皇上给的双鱼玉佩翻出来,还没出门,就听见馥莲来禀报:“大门上来了客人,说是一位萧九爷要见姑娘。”
萧九爷?
夭夭疑惑地眨眨眼,姓萧的应该是皇室。九爷?萧沉夜就是行九,难道是皇上来了?!
江若婉也想到了,母女两个携手,陶锦熙紧随左右,三人一起到了外院。
书房的窗子开着,隐约见到屋里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院子里站着罗季并几个侍卫。
果然是皇上来了!
好似见到了亲人一般,夭夭精神大振,快步进了屋,江若婉和陶锦熙跟在她身后,三人齐齐施礼,刚想跪下,萧沉夜道:“免跪,坐吧。”
他是派了人守着小姑娘的,刑部的人刚来陶府抓陶士铮,他这边就得到消息了。
小丫头既然为了给陶士铮治腿去求神医,显然是心里很看重这个“父亲”的,不想让她担忧害怕,所以他立刻就动身来找她了。果然,小丫头脸上是带着委屈和担心的。
夭夭双手捧着玉佩送到萧沉夜面前。
上好的羊脂玉雕成双鱼形,油润细腻,那双手却比玉佩还要莹白柔嫩。
萧沉夜黑漆漆的目光在那手上停留了片刻,“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将玉佩小心地放在桌上,夭夭写道:“求陛下救我父亲。”
不想让她娇嫩的手指头在桌上划来划去地写字,萧沉夜看了陶锦熙一眼,“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他来得匆忙,没来得及了解具体的情形,只知道是陶士铮出了事。
陶锦熙慌忙站了起来,他见过陛下几次,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应答过,小少年有些紧张,说话快了一些,好在声音洪亮清晰,有条有理地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既然你父亲没有杀人,在刑部走完过场就能回来了,你不用担心。”萧沉夜把玉佩捡起来放回夭夭手中,他的尾指在她柔软的掌心轻轻蹭过,带起些微的酥麻,“查明真相是刑部应该做的,这不算是我帮你,玉佩你还收着吧。”
夭夭着急写道:“可是我父亲的腿才刚刚好,他禁不住刑部的大刑。”
萧沉夜笑道:“大刑是对那些明明有嫌疑却死不开口的人才动用的,你父亲有人证,现场又没有留下他的痕迹,刑部不会胡乱动刑的。好了,别担心,我让人跟刑部安顿一声,不对他动刑就是。”其实只要他一声令下,陶士铮立刻就能从刑部出来,可他不想破坏刑部的既定程序,这样的话太引人注目,恐怕会让人们都注意到他的小丫头。
有了他这句话,夭夭算是安心了,可她还不放心父亲,生恐他真的因为什么孝道和养育之恩认罪。她小心地看看萧沉夜的神色,见他没有不耐烦,大着胆子写道:“我想去见一见父亲。”
萧沉夜长眉微皱。
这件事不难办,可陶士铮是暂押在刑部大牢的,那里又脏又臭,可不是一个小姑娘该去的。
夭夭的手指摸到了玉佩,她一定得想办法见到父亲,大不了就用承诺来换。
江若婉看出了皇上的犹豫,想劝夭夭放弃,如果只是进刑部大牢去见人,她也能做到的,当了这么多年的阁老夫人,结识了几个性情相合的朋友,就算她成了下堂妇,也一样有人是真心相待的。
没等她开口,萧沉夜就点了头,“让罗季陪你去。”
夭夭大喜,陶锦熙眼巴巴地看着姐姐,夭夭悄悄拉住了他的手。反正皇上也没说不许她带别人,她可以就这么带着弟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