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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青点点头,“只要我验过能过关就行。”
夭夭很担心此人只是骗人东西并不会治病,她的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我们把香给先生,先生能治好家父的腿吗?”
端木青眉头皱了一下,突然探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夭夭吓了一跳,另一只手飞快地摸到了怀中的桃花簪,那硬若金石的簪子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防身利器。只是她瞬间想到了端木青的身份,那簪子终究没有拿出来。
端木青淡淡地瞥了一眼浑身紧绷警惕戒备的小姑娘,温热的指尖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只几息工夫就松开了手,“姑娘的喉咙并非天生就哑,而是被人——”
夭夭猛地抬起头来,杏眼倏然望向端木青,摇了摇头。
端木青一顿,看了茫然的陶锦熙一眼,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改口道:“你们拿来的香我并不收下,如果我能看中这技艺,自然就会为你们看诊。伤病治好之后,做为诊金,你们要为我制香三次,什么时候制香,制什么香,由我说了算。”
夭夭恍若大悟,原来神医看诊要的绝技是这个意思,他并不要东西,要的是这门绝技为他所用。
端木青的目光落在夭夭灰扑扑的小脸上,“要为你父亲治腿,还是为姑娘治喉咙,只能二选一。”
陶锦熙急了,“我们为先生制香六次,先生能给我父亲和姐姐同时医治吗?”
端木青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是规矩,一门绝技只能换医治一人。”
夭夭按住了陶锦熙的胳膊,写道:“请先生为我父亲治腿。”
她也想让灼灼能和父亲弟弟沟通,这对灼灼来说无疑十分重要。可陶家大房处境艰险,灼灼突然开口说话恐怕会招来祸端。最好是医治好陶士铮,他才能保护灼灼和弟弟。
如果灼灼的处境安全时她还没有离开,到那时再想办法治好灼灼的喉咙。
端木青深深地看了夭夭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姐弟两个离开后,西次间的门推开,一身玄衣的萧沉夜走了出来,问道:“她的喉咙怎么了?”
“回陛下,她并非天生哑巴,而是用过哑药所致,应该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端木青小心地看了看萧沉夜的脸色,他这个医庐是为皇帝发掘招揽身怀绝技的人才,萧沉夜偶尔也会过来看看,但从来不会过问,难道刚才的小姑娘有什么特殊,竟然得到了皇帝的关照?
哑药?萧沉夜长眉微皱,他生在皇家,兄弟又多,父皇又长寿,什么龌龊手段没有见过,他自己的手上沾的鲜血比任何一个兄弟都多,只是没想到寻常百姓家中也是如此不堪。
狭长的凤眸扫过桌上残留的字迹,水渍半干,夭夭写的字残缺不全,却依旧能看出雅秀端正。
别人口中的小傻子,竟然能写出这样的字,还能制出失传的古香,就算有小丫头教她,也太过匪夷所思。
有什么模糊的念头从萧沉夜心中一闪而过,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第10章
夭夭晚上没有睡好。
倒不是因为要制作失传古香,她心中有方子,是以前根据各种残方加上反复试验得到的,就算没有现成的香,苏府那边的东西也都搬空没有原料可用,她也可以挑一个过程和香料都相对简单的来制作。
她担心的是善觉寺的会面。
万一……连母亲都抛弃了她,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残酷的结果。
没睡好,起床之后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夭夭倒是毫不在意,对着铜镜妆扮一番,小脸变得更加暗沉。
陶锦熙同她一起用过早膳,姐弟两个坐着小马车去了善觉寺。
善觉寺在城郊,坐马车的话一般多半个时辰就到了。可惜夭夭坐的马车比较破旧,尽管车夫出发前仔细检查过,路上也很注意避开坑坑洼洼,走到一半的时候,马车还是坏了。
幸好车夫很是谨慎,一察觉到异常就赶紧勒马停车,夭夭身子歪了一下,被陶锦熙扶住了。
姐弟两个从马车上下来,陶锦熙问道:“哪里坏了,还能修好吗?”
车夫检查一番,车轮摇摇欲坠,已经快要掉下来了,他抹了把汗,“回大公子,是轮轴间的軎辖部分松动了,小的重新紧一遍就好了,用不了太久。”
夭夭左右看看,此时才走了一半路程,要是马车修不好她就得走路到善觉寺,可是恐怕耽误太久母亲已经离开了。
陶锦熙帮着车夫把马车赶到路边,让开了官道。
一辆宽大的马车遥遥驶来,前后跟着十几个侍卫。
那马车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跟前,夭夭瞥了一眼,马车虽然外表低调,可整个车架却是紫檀木打造,这样豪奢的马车,大雍只有一辆,那就是当朝皇帝的私驾。
夭夭心头一跳,立刻转过身子,背对着官道而立。
马车从她背后飞快驶过,完全没有减速。夭夭松了口气,她也是太紧张了,萧沉夜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怎么可能记得她这个一面之缘的人。更何况那天她哭得眼泪汪汪,今天她却在脸上抹了灰,同上次的样貌相差很大。
一口气还没舒完,就听见一声轻喝,紫檀木大马车在十几步之外停了下来,前后侍卫训练有素,随着马车倏然而止,身下的骏马猛地停下,人立而起,前蹄高高地扬起,侍卫们却稳稳地端坐在马鞍上,队形丝毫未乱。
夭夭一口气卡在胸口,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领头的年轻侍卫从马背跳下,大步走到夭夭身旁,“我家主人请姑娘同乘。”
陶锦熙的小身子拦在夭夭身前,“谢过你家主人好意,不过我们的马车也马上就修好了,就不劳烦你们了。”
夭夭抬眸望向马车,见那车帘微微挑开一条缝隙,显然是萧沉夜正在看着。
不管他是不是认出她来了,夭夭都不敢再挑战他的耐性。
当年萧沉夜登基时,京都的几大亲王府都被鲜血染透,他的哥哥们几乎都死光了,他是踩着兄长的尸体上位的。萧沉夜可不是一个慈悲宽容的皇帝,他高高在上聛睨一切,不容反抗。
夭夭拉着陶锦熙走到紫檀大马车旁,深深褔了一礼,扶着弟弟的肩膀上了马车。这是萧沉夜的私驾,他上下马车估计是从来不用车凳这种东西的,好在夭夭身子灵活,连树都能爬上去,更何况是马车。
陶锦熙诧异地望着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与陌生人同乘,万一对方是坏人怎么办?
夭夭回身拉住了陶锦熙的胳膊,准备帮着弟弟上车。
“给他一匹马。”耳边传来萧沉夜的吩咐,声音低沉,带着上位者不容质疑的语气。
夭夭的手一顿,担心地望着陶锦熙,她不知道九岁的弟弟会不会骑马,陶士铮是被惊马踩断腿的,弟弟会不会害怕骑马?
原本疑惑不安的陶锦熙一听有马可骑,星目立刻亮了,他推开夭夭的手,目光飞快地扫过马车前后的十几匹骏马,跃跃欲试。
领头的侍卫过来问道:“小公子可会骑马?”
陶锦熙点点头,又摇摇头,“偷偷骑过,尚不熟练。我、我可以骑慢一点儿,我没问题的!”
侍卫带着陶锦熙走到他的骏马旁,手指一抬,“小公子请上马。”
陶锦熙左脚踩上马镫,双手扳住马鞍,右脚在地上一点,翻身上马。
那侍卫见他果然不甚熟练,不敢放任他一人单骑,纵身跃到陶锦熙背后,“委屈小公子与在下同乘一骑。”
夭夭见有侍卫护着,放下心来,她轻轻关好车门,转身对着萧沉夜,双腿并拢慢慢跪下,双手压在厚实雪白的毛皮上,右手搭在左手上,额头抵住右手手背,停留几息,缓缓地直起身子。
萧沉夜斜斜地倚着车壁,狭长的凤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厉光。
她行的是稽首礼,最隆重的跪拜之礼,乃是跪拜天地神明或者君王时才需要。
他的侍卫并未透露他究竟是谁,可她显然知道他的身份,而且,她的动作十分标准,一看就是受过严格教导的大家闺秀。
她绝不是什么小傻子!
萧沉夜意味深长地看着夭夭,“叫什么名字?”
他慵懒地靠着车壁,神情淡然,看起来温良无害,夭夭却不敢在他面前有一刻放松,即便是喉咙剧痛,她还是恭敬地开口答道:“民女……陶……灼灼。”
她的声音粗粝如砂,听得萧沉夜眉头一皱,本想再问她几句,此时都打消了念头。
小姑娘谨慎地跪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紧贴着车门,她跪的姿势很端庄,可肌肉紧绷,警惕而戒备。
她低垂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小脸,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点点下巴尖。
这刘海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娇娇软软有些话唠的小丫头,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陶灼灼……
小丫头教了她写字制香,恐怕她的礼仪也是小丫头教的,小丫头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吧?
萧沉夜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夭夭面前。
夭夭惊讶地抬眸看他,在她心中,萧沉夜不会给任何人倒茶,恐怕他自己喝的茶也是内侍倒好捧在托盘中奉上。
萧沉夜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夭夭心中一凛,双手捧起茶杯,强撑着开口道:“多谢陛下赐茶。”
听着那粗粝的声音,萧沉夜几乎都能想象到她的喉咙有多痛,心中无端地有些烦躁,他轻斥道:“闭嘴。”
夭夭吓了一跳,不知自己怎么又惹他不高兴了,她不敢再说什么,捧着茶小口啜饮。
无芽无梗的小小叶片,绿嫩鲜亮,茶汤清澈,鲜醇回甘,正是她最喜欢的六安瓜片。
不久前她还是阁老府的嫡长女,未婚夫是意气风发年少有为的英王殿下,金尊玉贵的娇养生活,衣食住行无不精细。
成了灼灼后,夭夭顾不上去在意膳食茶饮,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察觉到前后生活水准的巨大差异。
清香甘醇的茶汤入口,夭夭明亮的杏眼满足地弯了起来。
萧沉夜看着小姑娘脸上露出回味怀念的神色,不由想起暗卫呈上的消息。
十五年前,陶家大夫人和苏夫人都有了身孕。陶夫人预计是腊月中旬生产,苏夫人比她晚一个月,预计正月中旬生产。
结果在正月初一这天,陶夫人梦到了桃花入怀,生下了陶灼灼。苏夫人嗅到了满室桃花香气,生下了苏夭夭。
两个本来相差一月的小姑娘同时出生,更为怪异的是,苏府一株百年桃树一夜之间盛开,那本该在三月绽放的娇艳桃花在猎猎寒风中开满了枝头,香气幽幽,灿若云霞。
第11章
“会写字吗?”等到夭夭一杯茶喝完,萧沉夜开口问道。
夭夭点点头,不管她在陶府怎么伪装,在萧沉夜面前是绝对不敢撒谎的。
“你怎么知道朕的身份?”她虽然没有明言,但她行的却是对君王的稽首礼。
夭夭重新倒了一杯茶,指尖沾了茶水在小几写道:“上次陛下大战南疆得胜归朝,带着手下将士跨马游街,民女有幸窥得天颜。”
萧沉夜的目光落在她写的字上,端方雅致,秀挺有力,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
“你既然知道朕的身份,上次在苏府为什么掉头就跑?”
夭夭心头一紧,萧沉夜过目不忘,她果然不该心存侥幸,竟然奢望他没有认出自己。
“陛下威仪,如泰山压顶,民女乍逢陛下,犹见天神降临。当时民女仪容不整,恐污了陛下的眼睛,民女自惭形秽,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