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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震飞栖息在树上的鸟雀。
“五爷,咱们这到底是往哪去?”丁老七伸出粗手揉了揉鼻子,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彧头也不回:“跟着走就是,少废话。”
丁老七闻言微微一怔,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大事不好,他们家主子虽然脾气不大好,可从来也没这么着训过人,这话听着怎那么叫人心里头发毛?他盯着前头苏彧的背影,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粗壮坚实的胳膊,心里稍微安宁了些。
俩人在林子里拐来拐去,走在前边的苏彧突然又停了下来。
丁老七这回留了心眼,也跟着稳稳当当停下了脚步,连颤都不带颤一下。
苏彧则轻声呢喃了句:“痕迹不见了。”
丁老七屏住呼吸听着,问:“五爷,那咱们还继续走不走?”
这林子看着不大,可没路,弯来弯去地走,不知费了多少工夫,丁老七没用早饭的肚皮,彻底瘪了下去。
“走到尽头再说。”苏彧不知上哪儿掏了个罗盘出来。
丁老七心里犯起嘀咕,只见苏彧身形一动,人已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连忙匆匆跟了上去。
脚下逐渐平坦了起来,树木也越见稀疏,二人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眼前蓦地一亮,俩人已钻出了林子。走了好半天,丁老七心想要不是跟着主子不敢造次,他这会定然要骂个娘才爽快,暗自思量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他一个不留神,骂出了声来:“娘老子的,这是什么破山!”
苏彧背对着他,沉声发言:“沿着林子外围继续走。”
话音未落,他已脚步稳当地朝左侧走了去。
丁老七掂了掂自己腰间的佩刀,心里叫苦不迭。
原以为走出了林子也就是了,哪知这林子背后,好家伙连条路也没有,分明是个陡坡,山石嶙峋,一不留神摔下去,得当场把命丢这。
难怪那小和尚说平常没人往林子里来,来了做啥?跳崖玩儿?
他暗暗腹诽着,艰难跟上了苏彧的脚步。
苏彧却在想,他们虽则找到了走出林子的路,但走得只怕跟他要查的那条路,不是同一条。他记得那日他跟若生正说着话,长生穿着身木兰色僧袍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撞见他们的那一瞬,长生面上似乎闪过了一丝惊慌之色,然则转瞬即逝。
依着长生的身量,他能推算出他的脚程,却不能立即猜透长生是从林子何处出来的,后来又去了哪里。
他只能沿着林子外沿的一溜儿狭窄泥路,细细分辨踪迹。
终于,苏彧的脚步再一次停了下来,且这一停,他便许久都未曾动过。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山中一角。
那似乎是一条山沟,狭而窄,边角狰狞,里头石块嶙嶙,又似是个坑洞。
丁老七喊了一声“五爷”,见他没动静,只能小心上前去,循着他的目光朝下方望去。
然而只是一眼——
丁老七只觉头皮一炸,自己一大老爷们差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他僵着身子,收不回视线,然后听见苏彧的声音在风里变得极凉极空洞。
他说,“找到了。”
丁老七汗毛一竖,粗犷的大嗓门几乎变了调子,声音尖利:“五爷,这些……”
突然,像是被他的话语惊动了一般,尸堆上的昏鸦展开黑色的羽翼,发出聒噪难听的声音,振翅而飞。
苏彧闭上了眼睛。
第235章 狐狸尾巴
失踪的小乞儿们,以他最不愿意发现的模样,被找到了。烂在石头上,被食腐的鸟儿吃进肚子里。经过烈阳暴晒,空气里弥漫着一阵又一阵的浓郁恶臭,深吸上一口气,就能令人晕乎乎一头栽下堆满尸体的山沟去,摔个头破血流。
死人他们都见过,但这般惨烈的景象,他们都还是头一次见。丁老七一句话说不完,嗓子已经像是熄了火的柴,光冒烟发不出声来,燥得慌,可身体却被寒意侵袭着,脑门上的冷汗只见多不见少。
他艰难地又唤了一声“五爷”,牙齿上下打颤:“咋办?”
“下去看看。”苏彧掏出帕子掩住了口鼻,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人已飞速往下头去。脚下无路可行,碎石高高低低,一不留神就能把人绊个狗吃屎,但苏彧如履平地,身形稳稳,不见半点摇晃,唯独行进的速度放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要思量许久才能落下。
他原以为,失踪的只有十三个孩子。
可眼下,他一眼望过去,不必仔细去数,也觉不止十三个。
鼻间嗅到的气味愈发难闻,穿透单薄的帕子,直冲脑门。腐尸的臭味,有毒。苏彧知道,自己并不能在这久留,是以他也不去理会丁老七是否跟着自己下了山沟,只低头细细朝周围看去。
而今天气是凉快了些,但前段日子这天气还是顶热的,太阳亦猛烈,加上有些时候没有落过雨,此刻映入他眼帘的大部分尸首都已经不成样子。
面上五官,更是绝对无法分辨。
这些尸体。少说已经在这呆了有月余。
隔着林子,就是半山寺,但腐臭在风中越吹越稀,及至吹到半山寺,风里早已没有多大异味。
忽然,苏彧的视线停在了某块石头上。
他微微敛目,一扭头。就发现丁老七在驱赶飞走了又回来的乌鸦。一只只生得圆胖。羽色漆黑透亮,可见平素没挨过饿。
苏彧的眉眼沉了沉,招呼了丁老七一声。动身往回走。
来时的路他们已经走过一遍,苏彧记性好,走过一遍便能记个十成,是以俩人在归途上走得脚下生风。飞快。
林子里的风也大,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疾雨一般。
风声里隐隐约约夹杂着浑厚的钟声,应是顺风从半山寺传来的。二人已走至半道,时辰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的天却是越来越黑。原只是不亮堂,慢慢的竟就有了漆黑如墨的意思。
苏彧低声说:“要下雨了。”
雨一下,样样冲刷一遍。能找到的线索只会更少,老天爷也不待见人。他加快了脚步。蓦地一顿,厉声冷喝:“什么人?”
话音未落,人已如同离弦的飞箭,“嗖——”地飞了出去。
丁老七慢了半拍也立即反应过来,拔脚就往另一个方向赶。
二人包抄,来了个前后夹击,将人逮了个正着。
来人穿着木兰色僧衣,个头比苏彧低,身形看着也单薄,光个脑袋大口喘息着。
苏彧面沉如水:“长生。”
长生闻言,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将背抵在了一棵树上,面上神色异常紧张,再没有那日苏彧和若生一道遇到见他时,他拥有的镇定跟自若。
他只怕是没有料到会在林子里遇到苏彧。
“可是赶巧了。”苏彧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长生大口喘着气,听到这话心头一颤,强自平静下来:“苏大人,真是巧。”
苏彧笑笑,没言语。
林子平常没人进,不代表就不能进,故而他在林子里撞见了长生,至多也就只能好个奇,却不能因此认定长生就是往尸堆去的。只要长生不认,这事就没有论证。
不过长生心中有鬼,猝不及防在林间被人发现了踪迹,面上一下子没掩住,腿脚也动作得比脑袋快,先跑了再说。
然而这一跑,便更是说明了他进林子的目的不单纯。
苏彧笑微微看着长生,不动,也不说话。
长生喘了一阵,气息恢复了平稳,这心底里却是愈发得虚了起来。他摸不透苏彧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进林子,何时进的,怎么走到这的,又都发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他惴惴不安起来,脚步微移,想要先行离开。
苏彧这时,却像是同人拉家常一般,闲聊起来:“你何时来的京城?”
长生微微一怔,回答道:“大约比苏大人一行早动身了一两日,过得太久,记不清了。”
“久?”苏彧的口气还很闲适,“我倒觉得不算久。”
长生张嘴念了声“阿弥陀佛”,忽然说:“这林子里不干净,也不知有什么,方才苏大人突然追我,着实吓了我一跳,只能不管不顾拔脚便跑。”
苏彧没问,他倒先解释了一遍。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陡然变得浓重起来。
苏彧面上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长生立即道:“小僧观天,恐是不多时便有大雨降下,两位也先请回吧。”言罢,他后背贴着树干,一点点移开,抬脚,侧身,想要就这么转身走人。
他手里拿着个小布包,被他攥得紧紧的,一点不敢放松。
苏彧看出他心中不安,便佯装无意地说了句:“不知住持大师眼下可得空……”尾音拖了拖,显得越发漫不经心。
长生将将要迈开腿的动作,却滞住了。
他又念一声佛号,垂下眼帘说:“不知苏大人有何要事需寻方丈?”
他极力镇定,可少年微带沙哑的声音里还是掺上了几分颤意。
“我方才在林子后发现了一些东西,恐怕得知会方丈一声才好。”苏彧漫然说道。
长生却是悚然一惊,面露惊慌,下意识脱口道:“不可!”
苏彧挑眉:“为何不可?”
长生抓着布包的手指越来越用力,骨节都泛了青白色:“监寺师父执掌寺院庶务,这些事苏大人恐怕还先得知会他一声。”
“是吗?”苏彧明知故问,又摆出嫌恶模样来,“罢了,左右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这般麻烦,那便不说算了。”
长生一怔,脸色好看了些微,又说了句天色不好怕要下雨,道了声“告辞”后,近乎落荒而逃。
苏彧未曾阻拦,但却立即吩咐丁老七悄悄跟了上去。
第236章 疾雨
没过一会,天上的乌云终于厚得再也支撑不住,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落下来,在林子里激荡起一层层雨幕。地上的泥越发湿软,视线所能及之处则越来越少。
丁老七跟着长生,早已不见了人影。
林子里空气幽冷,但原先的寂静却被雨声给悄然打破,变得喧闹了起来。苏彧淋着雨,深吸了一口气,提步往林子外去。
一场疾雨,来得又凶又猛,像是将前些日子积攒下来的雨水都一股脑哗啦倒了下来,及至苏彧出林回到若生一行人所在的厢房时,雨势已成瓢泼,饶是他动作快,也不免从头到脚湿了个透。
初秋的风一吹,雨意就凉到了人骨子里。
然而苏彧径直去找了若生,连湿衣也未曾换下。
若生唬了一跳,见他湿漉漉的,不由先担心起来:“去向贺咸借身衣裳?”既是出行,纵然不留宿,身边伺候的人也势必会替主子备上干净衣裳,苏彧趁着天黑而来,又不曾带上三七或是忍冬几个,空着手自然没有衣裳,但贺咸的他勉强也能穿。
苏彧闻言却只摇了摇头,似乎丝毫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衣裳湿不湿。
他的脸色很苍白。
若生以为他是冷的,愈发着急,可这人偏生不动,她也奈何不了,只能蹙着眉头看他:“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彧的一双眼,在苍白面色下显得越发黑而亮。
他说:“全没了。”
若生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当即倒吸了口凉气:“怎么会?”可话音刚出口,心中念头一闪,她又觉得不管是苏彧还是自己。打从一开始知道那些孩子不见了的时候,其实便料到了这一天。只是苏彧的脸色……还是有些太难看了……
“模样……不好看?”掐着手指在心底里暗自演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