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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取血,数十条人命
她怎么敢
“啪嗒”一声,他用尽全力将手中折子给掷了出去,任它在地上摔了个狼狈不堪,犹如他此刻的心境。
内官随侍在旁,见状连大气也不敢出,屏息立在那,像个假人般,一动不动。
嘉隆帝蓦地一拍桌案,咬牙道:“出去”
内官连忙恭声答应了个“是”,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嘉隆帝望着虚空中微微摇晃着的珠帘,长而重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口气叹完,他像是老了好几岁,神情一下子便萎靡了下来。外头的天色越来越暗,重重宫闱间,亮起了无数灯火。他孤身坐在那,一坐就是大半天,陪着他的只有地上那一张折子。
良久,他又叹一声,站起身来,传了宫人入内,回寝宫安歇去了。
翌日,他照常早起上朝,神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端倪。
下了朝后,他亲自去见了浮光长公主。
嘉隆帝一路上没有半点异常,及至浮光长公主面前时,也同往常没什么分别。是以浮光长公主一见他,便以为他是来放自己回去的,当下笑了起来,迎上前请安,道:“父皇,儿臣知道您定不会冤枉儿臣”
“你先坐下,朕有话同你说。”嘉隆帝也跟着笑了一下。
浮光一怔,迟迟疑疑落了座。
嘉隆帝便道:“听说你想见薛公公”
“是”浮光听到薛公公,眼神不由躲闪了下。
嘉隆帝看得分明,面上笑意渐渐淡了:“他在大牢里。”
“大牢”浮光长公主骇然,“他、他我”
嘉隆帝定定看着她,没有再言语。
她慢慢张大了嘴,眼睛也瞪圆了,而后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父皇,不是我,不是我”
嘉隆帝不动,不语,任由她跪倒在自己脚边,抓着自己的裤管不肯撒手,面上渐渐没了表情。
浮光长公主苍白又无力地辩驳着,可越说越是暴露无遗。
“罢了”半响过后,嘉隆帝终于开了口。
浮光长公主哭得面上妆都花了,仍没有噤声。
嘉隆帝突然掏出了件东西来,砸在了地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浮光长公主抽泣着低头一看,碎裂的瓷盒间,是胭脂
这是用人血做的胭脂。
花汁制的胭脂,她已经许久不用了。
“父皇”浮光长公主看着一地狼藉,语塞了。
嘉隆帝沉声说了句“孽障”,转身拂袖而去。
“父皇”浮光长公主扑在了地上,急声呼喊,嘉隆帝却再不曾转头看她一眼。
她哭得面目扭曲,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追他,可宫人们却当着她的面,将大门给缓缓闭合了。她趔趄着冲过去,却只差点叫门夹了手。
颓然坐倒,浮光长公主煞白了一张脸。
案子了结的那一日,帝姬浮光,成了历史上出名的毒妇浮光,后人记得她的,也仅仅只剩下一个“恶”字。
她想以美色动天下,最终却以数十条人命震惊了世人。
然而,她终究是大胤的帝姬,不是个普通人。
尽管嘉隆帝褫了她的封号,定了她的罪,但她的命保住了。
公主府再不能住,但一方小小的容身之地,嘉隆帝愿意给她,她总不至于露宿街头。她身边,甚至于还有个婢女伺候。
只是自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她。
因为第三天,她便死了。
其实自那日嘉隆帝拂袖而去后,她便有些魔怔了。
被褫夺了封号和府邸后,她更有些疯癫了,不分白天黑夜,总说有人要来抓自己要谋自己的命,又说闹鬼,鬼要吃人。照照镜子,她便说镜子里的人是妖怪,生得丑陋无比,抬手就摔了镜子。
转过头,她说自己身上发臭,让唯一的婢女烧水给自己沐浴,拼命洗刷,把皮都刷破了也不停手,直刷得血肉模糊。
那日之后,她便死了。
婢女说,是自尽的。
但也有人猜测,是婢女杀了她。
不过大恶之人死了是高兴事,谁也不在乎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嘉隆帝倒是伤心了一回,可伤心之余又暗暗松了口气。
半山寺则最是无辜,被牵累了一回,封了山门,再无香客,从此人烟寂寥。
原想出家当和尚的长生也走了。
他走的那一天,苏彧和若生都在。
天气已经有些凉,原本如泼似溅的花也都慢慢谢了,只余下零星几朵还赖在枝头不肯动。
若生屈指一算,她爹种着玩儿的那丛蟹爪菊倒是要开了。
一旁,苏彧和长生在秋风里说话。
长生说他要回一趟平州。
跟着若生一道出门来的雀奴听见了,面上若有所思半天,踌躇着来问她,她是否能和长生同行去一次平州。
若生愣了愣,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解铃还须系铃人,雀奴有心结在平州。
她连夜让人为雀奴收拾了行囊。
绿蕉惴惴,问她若是雀奴走了就不回来了如何是好。
若生轻抿一口杯中温茶,笑道:“我让人给她收拾的细软,足够她在外头过日子了。”
“姑娘”绿蕉闻言怔了下,到底是不明白若生的心思,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260章 花开了
回过头,若生又派了几个人和扈秋娘一并护送他们回去。苏彧知道了,拦着没让她派人,说京里多的是她用人的地方,护送的人就从他手底下挑。
若生略一想,没同他客气,便只派了扈秋娘同去。临行之际,她私下又叮咛了扈秋娘,如若雀奴事后不愿回京,也无妨,随她去便可,但得留个心眼跟上去看看她最后在哪安置了下来,过得如何。
扈秋娘一一答应下来,这才随雀奴出了京。
人走不久,连二爷栽的那丛蟹爪菊也果真开了花。他乐颠颠地逢人就说:“开了!开了!我终于开了!”
谁也听不明白,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您开了?”
他这才一拍大腿“哎哟”一声解释说:“不不不,是我栽的花开了!”得意洋洋转悠了一圈,他忽然说,要请人来看花。
若生正吩咐绿蕉去探一探千重园的消息,听到这话时很有些心不在焉:“您要请谁?”
说完她才回过神来,他爹在外头可没什么交情深厚的友人,他能请谁?
正想着,她清晰地听到父亲说了句:“我请定国公府的那小子。”
若生哪料到这个,闻言愣住了:“请苏大人?”
“是呀,请的就是他。”连二爷笑眯眯看着她,“他挺好的。”
若生见状不由暗自犯嘀咕,这俩人什么时候还成朋友了?
“阿九,快请他来看花!”连二爷一把摘下挂在月洞窗下的鹦哥,“我带铜钱也去看看花。”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转身走人,一路上还不停地自言自语,夸自己种的花是一等一的好看。
若生忍俊不禁,转头还是给苏彧传了个信。
他倒也真来了,顺道还领上了元宝。多日不见,元宝显然又胖了一圈,一进连家,它就开始兴冲冲地要往木犀苑跑。
若生搁园子里见着它。也是欢喜,当即招呼了声“元宝”:“快来!”
“不行!”连二爷听见了,赶忙一溜烟跑了过来,“你脖子上还有疤呢。过会儿它也抓你一爪子。”
他拦着元宝不让它靠近若生,又提了装着铜钱的笼子到元宝跟前,说:“来来,你和铜钱玩。”随即将一猫一鸟往边上阴凉处一丢,自己喊了苏彧往那丛蟹爪菊前头带:“怎么样?”
苏彧正色道:“很好。”
连二爷面露喜色。要留他用饭,又问他喜欢吃什么。
若生在旁听听怎么觉得这般不是滋味,就这么一丛花,打从栽下去开始她就没少夸他,怎么不见他这么高兴。
不过他虽然想留下苏彧用饭,苏彧却是公务繁忙,久留不得。
连二爷只得悻悻然塞了包糖给他,一面道:“很甜。”
若生看得真真的,忍不住心想:她爹八成是叫苏彧给下了药了!
等到苏彧要走,她爹又巴巴地要亲自去送他。惹得若生想同他说上几句话,还得等父亲送完人后,他再偷偷折返回来。
清雲行宫里发生的事,若生很难打听出来。
苏彧去打探了一番,也只听说云甄夫人的身子似乎不大康健。
若生倚在墙上,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伤口愈合,正在长肉,痒痒的难受,叫人总想碰一碰。她仰头看了看天空,瓦蓝瓦蓝的。连一丝白云也不见,亮堂得刺目,呼吸滞了滞,她开口道:“我有些担心姑姑。”
前些日子。因了浮光长公主的事,云甄夫人还特地进宫了一趟,若生也终于见了她几回,但事情一了,她又重新窝在千重园里没有动静了。
窦妈妈嘴上说着夫人只是乏了,可口气是一回比一回心虚无力。
“你记忆里。可有这段?”苏彧听了点头,而后问了句。
若生汗颜,摇了摇头:“我半点不记得。”
苏彧想了想,道:“既如此更不可掉以轻心。”
前世若生眼里能看到的东西太少,许多事都叫她看漏了。
“看样子,我恐怕得硬闯一次千重园了。”若生苦笑,“总得先见了人才知道究竟是这么了。”
苏彧瞥她一眼,声音放低:“可要帮忙?”
若生摇摇头:“暂时没有。”
真有需要他相助的时候,她并不会客套。
苏彧心里清楚,便也没有多言,只同她说了句“事不宜迟”。
任何事都拖不得,一拖二拖,终成祸患。
若生深以为然,等他一走,就去了千重园,这一回,她连绿蕉都没往里头带,只打发了人在外头候着,自己往里头冲。
守门的不敢拦她,但又不能不拦,只得好声好气说要去通报。
若生把小脸一扬,冷笑了声:“怎么,这千重园我还进不得了?”
她好脾气了许多日子,守门的已是很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她,当下慌了神,急急忙忙赔礼,赔完礼待要再劝,人早已没了影。
若生沿着长廊走得飞快,一边悄悄打量着千重园。
往日里的丝竹靡靡,喧嚣热闹一点不见,千重园冷清得都不像是她记忆里的千重园了。
这时候,斜刺里突然冒出个人来,低着头走路,脚步匆匆。
若生没留神,走得也快,俩人“嘭”一声撞上了。
她趔趄着抬头去看,瞧见一张妇人脸,眉头一皱。
妇人来扶她:“姑娘怎么在这儿?”
若生这才认出来,原来是窦妈妈:“您今儿个穿的这是……”
窦妈妈身上的衣饰并不是她往常惯穿的。
“哦,奴婢出去了一趟。”窦妈妈怔了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笑了笑,并不细说。
若生心中生疑,忽然瞥见地上落了只小匣子。
里头倒出来一块素白帕子,还有朵黄色的花。
她俯下身去,正要捡,窦妈妈已回过神来匆匆抢在前头将东西捡了起来。若生愈发疑惑:“这是什么花?”
看模样,同父亲栽的那丛蟹爪菊似乎有些相像,但并不是一种花。
她思来想去,竟是从未见过。
窦妈妈笑道:“奴婢也是第一次见这花。”
“妈妈诓我。”若生盯着她,“这花可是同姑姑有关?”
窦妈妈眼神微变,仍微笑着,但并不回答:“姑娘可是来见夫人的?只怕不巧,夫人她……”
若生微微一点头,打断了她的话:“妈妈若是告诉我这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