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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这艳羡便变作了愧疚和遗憾。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分内事;明明这一切都应该由他来亲自完成;明明阿九的亲事能更完美……
可他着实太不中用了。
握着早就写好的《答婚书》,他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
望着眼前同苏家送来的楠木礼函一般无二的盒子,他莫名有些鼻子发酸,眼眶灼热,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但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能哭。
连二爷吸了吸鼻子,用力咬紧牙关后,这才把手里的《答婚书》放进了礼函里。
与此同时,外头鞭炮齐鸣,苏家的聘礼已尽数纳入了连家的大门。
来送聘礼的一行人便被招呼着下去吃酒。
连二爷在席间听了半天好话,也跟着吃了两盏酒,不知怎的愈发想哭了。俄顷他离了席,往摆满了聘礼的正院走去。
窦妈妈正领着人在清点东西,瞧见他来,赶忙笑着问道:“二爷这会怎么过来了?”
连二爷凑到她边上,低头往她手里的礼单看了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道:“随便逛逛,瞧瞧都送了什么来。”
窦妈妈哪知他的心事,闻言脸上笑意更浓,指了跟前的一物给他看:“您瞧,这是俪皮。”
“俪皮?”连二爷愣了一下,俯下身子去细观,“俪皮是什么皮?”
窦妈妈笑着解释道:“这俪皮便是鹿皮,成对的,有配偶成双的好寓意。”说完顿了顿又道,“现如今聘礼里能备上俪皮的已不多见了,像这般齐整完好的皮子,就更是少之又少,可见那未来姑爷是十分看重咱们家姑娘的。”
连二爷嗤之以鼻:“这都是他应该的!”
他伸手摸了一把鹿皮,光滑细腻,鹅绒般柔软,果然是好东西。
但他嘴上仍然只是道:“鹿皮而已嘛,满山满林子的鹿,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缩回手,背到身后,大摇大摆地往院子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这个我见多了——这个咱们家到处都是——这个丑成猴了——”忽然,他话音一顿,“呀”了声往后连退好几步,捂着心口气急败坏地道:“这什么玩意儿,吓死我了!”
窦妈妈急匆匆赶到他身边,往前一看,是只笼子。
挺大的一只,是木头做的。
外头罩着一层红绸,流水般垂落下来,将个笼子笼得是严严实实。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窦妈妈困惑地看向了连二爷。
连二爷心有余悸地不敢靠近去,只站在三步开外指着笼子道:“里头有东西抓我!”
他方才走到笼子边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发现红绸翻飞,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笼子里探出来抓了一下他的脚背。
这可是簇新的鞋子!
阿九亲手给他做的!
世间无双,独一无二的鞋子!
他又惊又怕,干脆利落地怪起了苏彧:“我就知道苏家那小子没有好心眼,这送的都是什么怪东西!”
窦妈妈一面听着他的话,一面上前去用手中礼单挑起了笼子外的红绸。
“喵呜……”
红绸扬起,底下露出一只大猫来。
生得黄白相间,又胖又圆。
窦妈妈有些发懵,这是……猫?
还是活的?
她连忙翻阅起了手里厚厚的礼单,可翻来翻去都没瞧见有猫这一项。
她也没听说过,有谁下聘还带送猫的。
窦妈妈茫然了:“看这笼子,看外头的绸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哪里混进来的野猫呀……”
这时,笼子里的猫又叫唤了起来:“喵——喵喵——”
竟是没有一点怕生的样子。
窦妈妈奇了,刚要上前去细看时,猛然听见身后的连二爷大叫道:“原来是它!”
“它?”窦妈妈转头看了过去,“二爷认得这猫?”
连二爷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走到了笼子前,皱着眉头道:“它叫元宝。”
元宝“喵”了声,像是打招呼。
连二爷却满脸都是不高兴:“这么胖的猫,一点猫样也没有,肯定又懒又馋,不知道送过来干什么。”
他在笼子前蹲了下来,一桩桩细数起了元宝干过的“坏事”:“上回吓着了我的鸟,上上回踩坏了我的花,还有老早吓着过我!”
窦妈妈在旁听着,心道这还有上回上上回,可见认得的时日不短了,不由愈发纳闷起来。
她打量着元宝,思忖着问道:“二爷,这猫是不是苏姑爷的?”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连二爷放下笼子外罩着的红绸,用力将笼子给提了起来。
“二爷您这是……”
连二爷提起笼子就走,头也不回地道:“我给阿九送去。”
他健步如飞地往木犀苑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不忘埋怨笼子里的元宝,又像同人说话似的,正色叮嘱它今后切记少吃些,再胖就要被人吃了。
元宝脖子上挂着个小小的锦囊,闻言探长了爪子想抓他。
可一抓不着,二抓还不着,反倒是自己被颠得七荤八素,只好嘴里“喵喵”乱叫一通。
到了木犀苑,若生正同连三爷家的堂妹和雀奴绿蕉几个在挑嫁衣料子。
连二爷提着猫进门瞧见红彤彤的一片,立即明白过来,当下便急了。
第309章 嫌弃
他三两步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猫往地上一搁,张嘴便问:“这都是哪儿来的?”
“是姑姑才叫人给送来的。”若生笑着应了一句,反问他道,“倒是您,拿了什么来?”
连二爷这才想起来元宝,低头看了一眼罩着红绸的笼子,气哼哼地说:“没什么,一只破猫罢了!”
可府里未曾养猫,这猫又装在笼子里,笼子外还盖着一层喜气洋洋的红绸子,是以若生一听见“猫”字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里头一定是元宝。
她便喊了个丫鬟去把笼子打开。
随即,“喵喵”两声,一只大猫从里头慢吞吞地钻了出来。
若生笑着唤了一声:“元宝。”
它便一轱辘滚到了她脚边,模样亲昵熟稔极了。
连二爷见状瞪起了眼睛:“臭猫,又胖又丑!”说完他自拣了一把椅子一屁股落了座,凑近去看桌上堆着的料子,一匹匹嫌弃起来:“这颜色,不好看。“换一匹说,”这料子,扎手。“再换一匹,他仍有话说,“又难看又扎手!”
将满桌衣料都给数落了个遍后,他身子往后一靠,仰起头来,用鼻孔出气道:“通通都不好!”
左右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件事是叫他满意高兴的。
两家既然换过了婚书,若生便算是苏家的人了。
按律来看,若生同他已没有什么干系了。纵使将来他谋反抄家,也绝对牵累不到若生。
他的女儿,尽管还未离家,却已开始离他而去了。
连二爷混混沌沌的,对这事却意外的敏感,内心深处被伤心两字充盈着,像堵了一块冰冷的大石头。换了往常,他这会保不齐已经要哭出来,但不知为何,当着若生和雀奴几人的面,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掉眼泪。
何况阿姐也一直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像个小娃娃一样掉金豆子。
只要高高仰着头,眼泪倒流,流回心里就好了。
谁也不会看见,谁也不会知道。
他大睁着眼睛看头顶,嘴里没完没了地嫌弃数落着,这不行那不对,一副脾气很坏就爱挑三拣四的样子。
但凡边上有人劝一句或者反驳一句,他就要跳脚,像是怪自己又像是怪别人,懊悔不迭地说怎么能这般轻易的就答应了苏家那小子。转过头来,他又痛心疾首地来骂若生,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呀!
说得若生一张脸比桌上的衣料还艳丽。
说得屋子里伺候的下人皆忙不迭地溜走不敢多听。
只四姑娘宛青和雀奴俩人一时不知该不该避,慢了一步没走成,叫连二爷给逮了个正着。
连二爷问:“你们说是不是?”
俩姑娘面面相觑,什么是?什么不是?
半响,雀奴不知怎地从桌上衣料间扒拉出了一本书,摊开来,将头一低,轻声道:“不是三姐姐喜欢的人,三姐姐肯定不嫁。”
若生一听,休说她要脸,纵是她不要,这会也扛不住了。
她窘得两颊嫣红,艳若桃李,声音里都多了两分羞意:“得得,早晚有我说你的时候。”
雀奴埋头看书,闻言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反正眼下是我们说你的时候。”
四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三姐要嫁人,这是害羞了。”
“你们俩别笑。”连二爷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训诫起了雀奴和四姑娘宛青,“你们别学阿九,千万别着急嫁人,好好挑慢慢挑!买糖葫芦还要挑呢!”
在场三人听见他的“糖葫芦论”,不觉都大笑起来。
连元宝都拍手似地摇起了尾巴。
若生握拳,轻轻敲了敲桌子,微笑着同雀奴和四姑娘说:“都记着点,爹爹这话可没错。”
连二爷得意脸:“我说的话,一向都很有道理!”
雀奴和四姑娘忙点头应是。
于是连二爷心满意足,离开木犀苑时已是神清气爽。
而元宝,自打进门就贴在若生脚边没怎么动弹,直到连二爷和四姑娘几个一前一后走出了门,它才变得生龙活虎,缠着若生一通撒娇。
若生也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它脖子上挂着的小锦囊。
看模样,依稀还是过去她和苏彧传信时用的那一只。
她摘下来一掂量,还挺沉,不觉有些意外。
打开后倒出来一看,里头除了张窄窄的纸笺外,竟然还有一枚闲章。
精而巧,雕了只猫,活似元宝。
若生失笑,把章子举到眼前细看,发现上头是四个小篆——一日三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酸死人。
她暗暗腹诽了句,嘴里却像是含了蜜糖,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
她又将纸笺展开来看,上头不过短短一句话,几个字而已,生硬又刻板,十足的惜字如金。
这提笔之人,懒散又桀骜。
若生忍不住看看信又看看那枚刻了“一日三秋”四字的闲章,哭笑不得地想,苏彧这家伙真是一言难尽……
他让元宝送来的信上只一句话,是来问她婚期打算的。
照理,婚期是由男方选定再来通知女方的,而今苏彧特地来问她的意思,让她拿主意,倒算体贴。
她年纪不大,尚未及笄,父亲又舍不得她,婚事说来,并不必急,慢慢筹措些日子也好。
一番思量后,若生让人准备纸笔给苏彧写了回信。
……
大约是狠翻了一阵黄道吉日,苏家终于在小半个月后让媒人带着雁来“请期”了。
日子定在了来年秋天,九月初六。
掐指一算,若生还能在连家过两个中秋。
连二爷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
连家和苏家联姻的事,也正式传遍了京城。
慕靖瑶早早就写了信来打趣若生,还扬言将来俩人各自有了孩子后,倘若是一男一女,便要抢先定下娃娃亲;倘若都是男孩或者女孩,便义结金兰,左右拜把子这件事是逃不掉的。
若生看完哈哈一笑,信笔而书,也写了回信去揶揄她,如此急不可耐莫非是担心孩子将来不成器,无人说亲?
一来一往,慕靖瑶隔日就回了信来,上书:实不相瞒正是此虑,所以你不答应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