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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这园子如今被打理得这般好,也全是陆幼筠的手笔。
若生漫步其间,不得不承认,陆幼筠是有真本事的。她望望走在前方的雀奴,不经意般侧目看向了并排走在边上的陆幼筠。
陆幼筠突然定住了脚步,站在假山旁,露出了怅然神色来。
若生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阿九。”陆幼筠蓦地抓住了她的手。
若生下意识地将手用力一抽,眼里的嫌恶便没能藏住。
下一刻,她忍不住心思浮动:虽说是无意,但这般明晃晃的姿态既已摆了出来,陆幼筠想必也该恼了吧——
但陆幼筠只是慢慢地将手垂下,脸上神情一点变化也没有。
若生不由喉咙发干。
而陆幼筠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依然用惆怅的模样道:“你知道,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自幼没有姐妹,也就不知该如何同姐妹相处……当然,京里各家的姑娘我多半都认得,素日的交情也不能说不好,可是哪一个也不到能交心的程度……”
她又轻轻地唤了一声“阿九”:“但我头一回见你,便觉得你像是我嫡亲的姐妹。”
她低眉顺眼,看着和善极了。
第321章 巴掌
她的语气,也十分真挚。
真挚到有那么一瞬间,若生几乎要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
是真真切切想要同自己交好的。
但陆幼筠那天生娇柔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不停地、不停地一点点往她耳朵深处钻来,似乎要一直钻进她的脑子里。下一刹那,回忆涌上心头,如针芒晃眼,若生心中警铃大作,顿时凛然。
她视线一收,弯弯杏眼,露出明媚无邪的笑容来:“陆姐姐说笑,你家中虽无姐妹,但有兄弟呢!即便男女有别,可这手足相处之道总是一般无二的。”
笑言间,若生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一步,四处张望着道:“咦,怎地一转眼雀奴这丫头就不见了?”她一面心焦地搜寻着雀奴的身影,一面脸上仍是笑盈盈地同陆幼筠道:“陆姐姐你前几日说的花草,是不是就在前边?”
“是呀。”陆幼筠双手垂在身前,十指交握着,仿佛把玩手串珠子似地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她也笑了笑后道,“大抵是丫鬟们瞧见我们说话不敢打搅,领着她先去前头赏花了。”
若生应了一声:“如此,我亦是满心好奇,不知是怎样的奇花异草,陆姐姐快领我去瞧瞧。”
然后拔脚就向前走去。
她看起来兴高采烈的,似乎真的一心想去看花。
陆幼筠稍稍一怔,眨眼工夫,若生的身影已在几步开外。
见状,陆幼筠微微敛目,嘴角笑弧隐去,也抬起脚往前而去。她步子不大,裙下若隐若现的脚看起来也是小巧玲珑,但她速度飞快,不一会便追上了若生。
俩人再次并肩而行。
陆幼筠手一伸,忽然挽住了她的胳膊。
亲亲热热,自然自如。
若生不由得侧目瞥了她一眼。
陆幼筠却没有看她。
二人脚下转过一个弯,几丛鹤望兰映入了眼帘。
不远处,则是几棵挺拔苍劲的大树。
雀奴就立在树下。
几个相府的丫鬟不远不近地站在边上,只雀奴的大丫鬟流萤紧紧地贴着自家主子,高高地抬起头盯着树看。
若生眉头一蹙,也仰头往树上看去。
那细弱伶仃的树梢上,竟然站着个人。
一个少年,又似是姑娘,着一身嫩得滴水的翠绿。他嘴里叼着花枝,忽而一笑,冲树底下的雀奴抛个媚眼,言语轻佻地喊了句:“哟,好漂亮一双鸳鸯眼!这是谁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儿呀?”
大丫鬟流萤闻言铁青了一张脸。
雀奴倒是一脸冷漠,只看猴似地看着他。
树上的少年便轻轻地“嗳”一声,又道:“你怎么愣住了,难道是见本公子风华绝代玉树临风看傻了眼?”他蓦地往树下一跳,口中嚷嚷着道:“来来来,凑近些看,别害羞,想怎么看便怎么看,摸摸看也行!”
流萤一把挡到了雀奴身前,嘴里忍不住骂道:“轻浮!无耻!登徒子!不要脸!”
“登徒子?不要脸?”绿衣少年站稳了脚,眼睛一瞪,手往自己脸上一指,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本公子?”
日光下,他脖子上挂着的老大一个赤金璎珞项圈熠熠发亮,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这样张扬的着装打扮,这样轻浮孟浪的调戏方式!
除了陆幼筠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陆离外,还能有谁?
若生立即肯定了他的身份,但她不说不问,只猛地大力甩开了陆幼筠挽着自己的胳膊,气势汹汹地大步上前,走过雀奴,越过流萤,高高地扬起手来。
然后朝陆离的那张脸用力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到悦耳动听。
掌心阵阵发麻。
若生将手一收握成了拳头,柳眉倒竖,声色俱厉:“光天化日,出言无状,难道是要脸的行径?”
她粗通拳脚,力气比寻常深闺女子要大些,这一巴掌下去,立刻便在陆离脸上留下了五道红痕。
陆离全无防备,被打得发懵,直到若生又斥了一句“哪来的浪荡子”才醒过神来,当即暴跳如雷:“什么浪荡子!我当是谁胆子这么肥连小爷我也敢打,原来是你!”
虽则只是灯会上的一面,但陆离却早已记住了她。
“姓连的,你好大的胆子!”
这时,一直神色冷漠从未开口的雀奴忽然从流萤身后走了出来,勃然大怒道:“你才是好大的胆子!我三姐姐也是你配说的么?”
陆离一愣,然后讪讪闭上了嘴:“不说便不说,有甚么了不起的。”
若生板着脸看他,心里渐渐奇怪起来。
都闹成这样了,陆家的丫鬟们竟然还不上前来。
陆幼筠眼睁睁看着她扇了自家兄弟一耳光,竟然也不吭声?
她狐疑起来,干脆转身看向了陆幼筠:“陆姐姐,这孟浪的蠢货是谁?这相府的后花园,难道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的么?”
听到这话,陆离再次怒形于色。
陆幼筠却只是笑了笑。
她摆摆手制止了自家兄弟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谩骂,温言说道:“我素日怎么同你说的?让你小心些仔细些,不要胡乱说话,端正老实些,可你总是不听。所以今儿个阿九这一巴掌没打错,你呀,就是欠收拾。”
言罢,她又指了指雀奴同陆离道:“这是哪家的姑娘?这是连二爷的义女,是阿九的妹子,岂是你能胡来的?方才胡言乱语说了一通,还不快向人赔礼!”
陆离一脸心不甘情不愿,但嘴里还是老实地说了“对不住”。
陆幼筠便来看若生,面上莞尔,微带歉意地道:“怨我平日对家弟疏于教导,唐突雀奴姑娘了。”
……
若生一句句听着她的话,终于佩服了起来。
明明是她动手打了陆离,陆幼筠身为陆离的亲姐姐却还来对她伏低做小……说是知礼,不如说是心机深沉……这样的忍耐力,这样的平心静气,实在令人惶恐。
若生面无表情地道:“女子闺誉如何重要,想必陆姐姐同为女子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便请陆姐姐教导好了舍弟再寻我等结交。”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她接着又道:“今日之事,绝非一句唐突便能算了的。”
说完,她拉起雀奴的手,又唤了自家大丫鬟一声,当着陆幼筠的面愤愤拂袖而去。
陆幼筠在身后喊她。
——“阿九!”
第322章 困惑
若生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径直走出了相府花园。
陆幼筠在她身后连喊了两声“阿九”,见她始终不曾应声,也终于敛去了唇边笑意,变得面沉如水。
她望着若生几人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说话,久久不动弹。
侍立在一旁的婢女们见状,亦一个个低下头去,谁也不敢作声。
只有陆离,实在忍耐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阿姐”。
可陆幼筠没有应他。
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园子的出口看,似乎要从虚空中看出点什么来。陆离只好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侧,又问了一句:“阿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幼筠这回倒是理他了。
她将视线收回来,冷冷地落在了他面上。
陆离禁不住想躲,但委实心虚,不由得双腿发软,想躲躲不开。这时候,他忽然看见自家长姐笑了。那笑容自然是绝美又动人的。她就像是一块冰,在春日和煦的暖阳下慢慢地融化了。
融成了一汪人畜无害的春水。
她摇了摇头,浅笑着道:“我生气了吗?我当然生气。你轻浮浪荡丢人现眼,我怎能不生气?”言罢,她略一停顿,突然话锋一转又说:“不不,我不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言行轻佻你倚红偎翠皆因你年少无知,并非大罪;连三怒火中烧拂袖而去,乃是因为她看中义妹……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怎么能生气呢?”
她不生气。
她真的不生气。
但是,她困惑,她不解。
她难以相信。
深深吸了一口气,陆幼筠仰头看向了天空。
她知道连家收养了一个孩子,也知道若生待那个叫做雀奴的孩子不错。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若生竟然真的会将人当成嫡亲的妹子般对待。
连家玉粒金莼供养长大的娇娘子,怎么会对雀奴这样出身卑贱的混血杂种视若手足?
这般一想,陆幼筠便愈发觉得若生这人有趣了。
她虽然一贯不大热衷于交际,但在二人相识之前她便听说过若生。那些听来的话,不多不少刚好够她不屑的——连若生是连家云甄夫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娇纵惫懒不学无术,是个丁点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她一直这般相信着,可不曾想后来见着了人,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个仗着家中长辈作威作福,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贵女,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副模样?
那个面上带笑,口中句句不离“姐姐”二字的连若生,分明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亲切。
可是,为什么呢?
从来就没有人会不想同她交好。
她是权相千金,音柔貌美,进退有度,仪态端庄,从不与人交恶。
她擅于倾听分析利弊又能守口如瓶,人人都喜欢她。
可连若生不喜欢。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且越是这样便越是想要靠近她。
就是要她不快,就是要弄明白到底为什么。
可靠得越近,陆幼筠就越觉得若生这人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说起来,她连若生也是自幼失恃,同她没有什么区别。
父亲又是个傻子,纵然有姑姑疼爱她,可老天爷待她也不算是多么厚待。
可她看起来竟是那样得好。
陆幼筠看着青空,眨了眨酸疼的眼睛,心里渐渐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边上的陆离又叫了一声“阿姐”。
她低头侧目看过去:“怎么了?”
陆离道:“她们真走了。”
口气不无遗憾。
陆幼筠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她既然走出了园子,那自然就是要归家的意思,难不成还会折返回来?”
“那鸳鸯眼的丫头瞧着也不像是很生气,怎么她连三脾气倒比牛还冲?”陆离嘟嘟囔囔地说着,“我都赔礼道歉了,她还没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