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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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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亦唯恐云甄夫人为此动怒,叫玉真牵累了自己,避之不及。
    不过千重园里。哪有什么人情冷暖可讲,玉真兄弟二人见状,并不在意,只神色沉沉地回了屋子。一等坐定。玉寅便四处找药,又让玉真速速清洗血污。
    休看区区丝弦并不锋利。真割破了手,伤口却也不浅。
    玉真却有些意兴阑珊的,只坐着,抬头看一眼玉寅。说:“毁了……”
    “虽说可惜了些,但并没那么要紧。”玉寅摇头,“有了浮光长公主这步棋。固然好,但走不了。也不过就是如同先前一样罢了。”
    玉真听了,却仍神色恹恹:“怕只怕,那位也会因为今儿个这事,厌了你我。”
    云甄夫人不算喜新厌旧,但能一直留在她身边的人,并没有,如今太字辈的那个太素,留在她身边的时间据闻就已算是久的了,哪一日她突然厌了他们,那就是半句话也没有直截了当便弃了的。
    如果是那样,就真真是毁了,多年来处心积虑筹谋着的事,只怕就愈发难成。
    玉寅没有接话。
    云甄夫人喜怒莫测,接下来究竟会如何处置他们,谁也说不好。
    他找到了药,转过身来走到兄长身边坐下,让他伸手。
    玉真擅琴,弹琴就需用手,手上的伤一定得养好了才行,若能连疤也不留,就更好了。
    他细细为兄长洗去血污,擦干水后开始抹药。
    玉真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指连心,伤在指上,可远比伤在别处疼得钻心多了。
    “绍……不,是玉寅才是……”玉真终究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玉寅,“如果你我当真在连家已无法立足,后步该如何走?”
    他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玉寅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伤口,并不抬眼,说:“连家这步棋,早在入局之前,你我便知其中凶险艰难,今时这样的情况还不算太坏,二哥稍安勿躁。”
    玉真突然将手抽了回来,“这还只是一步棋!一步呀!等到来日事成,我们还需花上多久才能报仇?眼瞧着那人已是越来越难对付,只怕假以时日,就再不是我们能报仇的了。”
    “二哥你莫非已经忘了为何来这了吗?”玉寅神色不变,手下却用力了些,执拗地将他的手又抓了回来,继续涂药,“正因为那人难以对付,我们才需以连家作饵,获取他的信任先,时至今日,二哥可莫要另起退却之心。”
    他口气淡然,但意味坚决。
    玉真怔怔地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玉寅这才定定看了他一眼,说:“你我起于卑微,要想成事,便只能另辟蹊径。”
    “我明白……”玉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于变作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有时,年少的玉寅比起他来,反而更像是兄长。
    明明他记得的关于父母的事,比玉寅多得多;明明乳娘带着他们逃生后,告诉他的事,也比玉寅知道得多,可为何他的报仇之心却似乎远不及玉寅呢?
    玉真想啊想,想得迷糊了。

  第114章 莫测

    然而玉真所担心的事,并未发生。
    浮光长公主离开后,云甄夫人只字未言,并没有责罚他。
    千重园里一片风平浪静,气氛安宁,丁点不见云甄夫人发火的征兆。但众人仍惴惴的,暗想云甄夫人会不会憋呀憋,最后憋出滔天怒火来,反比现如今生气更糟糕。
    不曾想,一行人惴惴不安地等了两天,千重园里仍旧安安静静的,就连偶尔飞来栖息在绿树枝头的鸟雀,也是动作轻缓,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山雨欲来,似乎便是如此。
    云甄夫人素来脾气大,喜怒无常,要发火的时候从不忍耐,像今次这回明显已经触及了她的逆鳞,却久久没有动静,着实古怪。
    众人暗暗思忖着,又过一日。
    云甄夫人照旧每日里去点苍堂办事,来回千重园。夜里有时也会召了人前去值夜,吃酒,一切瞧着都同过去没有区别。
    玉真那颗自从那日琴弦断掉后,就一直高高提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
    只要云甄夫人没有因为这件事,厌了他,将他赶出千重园,一切就都尚且安泰。
    唯独令他不安的,就是断弦一事。
    七弦琴被玉寅带了回来,他便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
    这把琴是他用惯了的,丝弦亦是,琴弦骤断,生生将他心里的那几根弦也给崩断了。他前一天夜里,才将这把琴从头至尾细细擦过,一根根琴弦地检验过。琴是好的,丝弦也是坚韧的,理应不会这么容易就断掉了就是。
    而且四弦跟七弦容易断。剩余的那些却没有这么易断。
    可这回,三弦也断了。
    一口气断掉三根,是他学琴至今,从未遇见过的事。
    不说他,就是玉寅也起了疑心,凑近来同他一块查看断弦。
    一根根捏着凑到眼皮子底下,去看断口。
    他练琴无数回。断弦也是见过的。细看之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琴弦不是自个儿断的!
    他当场低低惊呼起来:“有人动过手脚!”
    玉寅闻言面色亦是微变,但到底显得比他镇定一些,只让他莫要慌乱。好好想一想这琴都叫谁给碰过。
    “并没有什么外人碰过呀!”玉真深吸了几口气,摇了摇头。
    玉寅不信:“当真?”
    如果没有,这琴又是谁动的手脚?
    玉真见状,也不觉揣测起来:“难道是那伙子人?”
    他们兄弟二人虽然进千重园的时日尚短。但打从他们在晋州跟着云甄夫人回京来的时候,云甄夫人对他们便现出了对其余人不同的偏爱。这份另眼相待。久而久之,难免惹人嫉恨。
    玉寅闻言却皱紧了眉头,说:“不像。”
    他们住的地方临近云甄夫人所在的上房,那群人想近身来。也是不容易。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遂冷笑了声道:“怎地忘了那件事!”
    玉真疑惑:“哪件事?”
    “先前往花园去时。路上不是有个人撞上了你吗?”玉寅定定看着断了弦的七弦琴,“二房三姑娘身边的人!”
    玉真跳脚:“对对!怎地就把她给忘了!八成就是她动的手脚!”言及于此。他声音一顿,而后愈发困惑起来,“难不成是三姑娘派人做的手脚?可她为什么?”
    连三姑娘若生,不过就是个娇纵的臭丫头罢了。
    玉真心里头从未将她当回事,想了想又觉不对:“会不会是你我想多了?”
    玉寅沉吟不语,半响才徐徐开口说:“没个准。”
    连家的这潭子水,保不齐远比他们早前猜测的更加深。
    然则事情已了,浮光长公主也已扫兴而去,未再提玉真半字,就算如今他们知道琴弦是被谁动的手脚,也于事无补。眼下更为要紧的,应是稳住了云甄夫人。
    可他们并不知道,云甄夫人的心思,已经浮动了。
    她以一己女儿身,执掌连家多年,再糊涂也糊涂不到哪里去。
    若生那日提了裴家、梅姨娘等人的事,又特地点出了“笑春风”这支号称只有玉真会弹的曲子,云甄夫人答应她回头会命人去查,自然就不会说过便忘。
    但昔日,她将人从晋州带回来的时候,已派人暗中查过一遍。
    那时,不管是玉真、玉寅兄弟俩人的身世来历,还是他们出现的时机,都显得极为寻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如今结合若生说的话再想,这里头,八成是出纰漏了。
    所以这一回,云甄夫人特地叮咛窦妈妈亲自去查,从根里挖。
    一旦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就来禀报,不可有一分延迟。
    窦妈妈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她这般正色吩咐自己办事,领了命就匆匆下去准备起来。
    结果一查几日,没有丝毫进展。
    窦妈妈心中生疑,终于还是觉得拖延不得,回来禀报云甄夫人,说同先前查到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连玉真兄弟俩人出生的时辰,接生婆子说的话,全都能对上号。
    这二人的身世,看着再清白不过。
    至于笑春风这支曲子,则根本无人知晓。
    但每一个知道玉真的人都说,他在琴技上极有天赋,自幼是当成乐师来教养的。
    所以,他能写出笑春风这样的曲子来,似乎也不奇怪了。
    任何看似说不通的地方,查到最后,通通都能说的清楚。
    云甄夫人听完,静默了片刻。
    良久,她忽然道:“去查一查平州裴氏。”
    窦妈妈愣了下:“平州的裴氏?”
    云甄夫人掀了掀眼皮,懒洋洋道:“列份名册出来,一共有哪些人,生于何时。死于何时,皆写清楚了。”
    “是。”窦妈妈恭声应下,转身出了门。
    谁知刚走至廊下,她便又折了回去。
    云甄夫人微讶:“怎地了?”
    窦妈妈忙笑:“二爷跟三姑娘来了!”
    “哦?”云甄夫人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什么时辰了?”
    窦妈妈便去看沙钟,回来一面服侍她吃茶,一面答:“巳时三刻了。”
    云甄夫人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同她说:“让厨房多备吃的。”
    眼瞧着都要午时了。依连二爷的性子,这午饭定然是要留在千重园用的。窦妈妈便也笑着退了下去,打发了人去厨房传话。后将已至廊外的若生父女俩给迎进了门。
    连二爷喊了一声“窦妈妈”,率先往里头走。
    若生落后一步,笑着问窦妈妈:“姑姑一个人呆着?”
    窦妈妈答:“是,夫人近些日子大多是独自一人呆着的。”
    若生微微颔首。没有再问下去。
    如果是这样,那姑姑一定已经开始着手在查玉寅兄弟俩的事了。
    她思忖着。抬脚往里走去。
    云甄夫人虽然畏冷,但时已入夏,天气一日日热起来,她屋子里的陈设。仍是换了一番。门口的帘子,也换上了湘妃竹的,看着就觉凉爽。窗纱则全用了薄如蝉翼的水绫纱。干净透亮。
    再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楠木云纹翘头案桌。上头摆了只细颈白玉的花瓶,但里头并没有插着花,案桌上也是空荡荡的。
    千重园不小,人也不少,可若生每一回来见姑姑时,都觉得四周空荡荡的。
    这人心里头,似乎也就随着变得空旷起来。
    深吸一口气,仿佛都能听见回声。
    她远远听见父亲的说话声,在问姑姑今儿个中午都备了什么吃的,姑姑也就笑吟吟地答,不像平常待人冷漠疏离。
    她暗叹口气,也许很久以前,这样笑吟吟说着话的人,才是姑姑原有的样子。
    虽然阖府上下对云甄夫人过去的事,都讳莫如深,鲜少说起,但若生零零碎碎还是听过一些,知道姑姑是曾吃过大苦头的人。
    正想着,她一侧目,瞥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只皮褡裢,瘪瘪的,皮子看着也是十分陈旧。
    这屋子里的东西一年四季总在更换,唯独这只皮褡裢永远留在这个位置。
    谁也不知这东西是打哪儿来的,若生过去也并没有留意过。
    然而她这会看着,心中忽然一动。
    这东西的样式跟皮质,瞧着似乎颇有些东夷之风!
    “阿九快来!”
    她怔愣着,耳边蓦地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快来快来!你可有什么想吃的?”连二爷伸长了手臂挥舞着。
    若生失笑,将思绪一收,快步朝他走去。
    到了近旁,连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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