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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张珩派人前去南部,沈菱月的心情好过了些,也更复杂了些。
“靖儿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他如今受了伤,家人都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想去看看他……”沈菱月边说边哭了起来。
小德子心下无奈,只好劝道:“沈姑娘,您也知道,你们姐弟俩如今身份特殊,您私自去南部也不合规矩。待我上报了张大人,想个万全的法子就是。”
深夜时分,沈菱月在小德子的带领下,驱车前往京城南部。一路上,小德子用禁卫司的名义连过多道关卡。
马车里的沈菱月心里清楚,若不是张珩,受伤的靖儿不知会恢复成什么样,若不是张珩,自己连见弟弟一面都困难重重。越是想逃离的,越不得不去面对。经此一事,自己终究还得去面对张珩。
待赶至南部军中时,沈菱月见到了病榻上的沈靖,登时泪如雨下。
“姐,你怎么来了?”气色已经好转的沈靖对姐姐的到来深感惊讶。
沈菱月看着弟弟头上的纱布,一时间心痛至极,伸手轻扶着弟弟的肩部,说道:“靖儿,你这些日子受苦了。”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姐,你不用担心。听说是宫里的御医过来给我诊治的,伤情已经好了一大半了。姐,你说是不是皇上把御医调配过来的?” 沈靖不住地安慰姐姐。
沈菱月没有直接回答,但心里清楚,调动御医的当然不是皇上,他才不会理会沈家人的死活,而是张珩。
“对了,姐,听说宫禁森严,你是怎么过来的?”沈靖好奇地问道。
沈菱月愣了一下,随后小声说道:“我是偷偷打点好了,给值守的人塞了银子才过来的。你不要说出去啊。”
沈靖对姐姐所说没有任何怀疑,点点头说道:“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你在这里安心养伤,什么都不要想。答应姐,以后遇事千万不要再冲动了,好吗?”沈菱月不停地叮嘱着弟弟。
沈靖点了点头:“放心吧,姐,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过些日子,等我养好些了,就会调去南台大营,听说那里比这里好上很多。”
南台大营受禁卫司管辖,沈菱月心里清楚,这是张珩的主意,他把沈靖放在了自己直辖的范围之内。
沈菱月看着脸色有些苍白、尚未完全痊愈的弟弟,无比心疼地叮嘱道:“你无论到了那里,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好,姐姐便好,知道吗?”
“是我一时糊涂,让姐姐也跟着操心了。你放心吧,姐,等我在南台大营熬上几年,到时候就带姐姐远离这里。”沈靖依旧乐观地憧憬着未来。
但沈菱月心里清楚,自己和弟弟的命运,都不由己。未来的一切,都深不可测。
和弟弟说了好一会儿话,临走前,沈菱月千叮咛万嘱咐,才万般不舍地离开了南部军中。前方的路,只能是回宫之路。
第27章 宫内生活
翌日; 晚间时分,张珩从外面赶回景澜院。
见到沈菱月端坐在房间里; 张珩恍惚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连忙过去将她紧紧揽在了怀中。
房间里没有点灯; 透过月光,沈菱月能看清张珩的脸庞与神情。
沈菱月伸手轻抚着张珩的脸颊,突然想起了小德子讲过的那个故事,他受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也遭了那么多的罪。不知为什么,沈菱月心里隐隐发疼,心疼他的过往; 也心疼他经历的一切。想到这里,沈菱月觉得自己一定是个糊涂虫,自己都自身难保; 还有心思去同情别人。
张珩紧紧握住沈菱月的手,久久不曾放开; 她不在的每一刻; 自己都在想她。这不能怪自己; 只能怪她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气息,让自己无时无刻不想起她。
夜晚时分,卧房里; 张珩拥着沈菱月,在她耳边不停地诉说,说后院花圃里的花开了; 说自己最近睡眠不好,说自己后悔行事莽撞,还说自己最近又添了新的文房四宝,让她拿去用……
最后,张珩差点脱口而出,他想念她,他一心盼着她回来,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张珩想起自己低三下四去山上求她回来的情景,生怕自己一旦说出口,这丫头又会高傲自满,将自己拿捏得牢牢的。
沈菱月此前从未发觉张珩竟然也有“话痨”的一面,自己始终对张珩琢磨不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他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为了迫使自己回来而去派人放火,也会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把沈靖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不管怎样,沈菱月都觉得,自己似乎注定要与张珩纠缠在一起了。
天气愈发地寒凉,北风不停地呼啸。
一日清晨时分,沈菱月早早地起来,收拾妥当后开始安排当日的早膳。景澜院乃至整个宫里的膳食都太过油腻,宫里的厨子总是喜欢堆砌美味珍馐,讲究越丰盛越好。但张珩由于早年间在宫里常被迫吃残羹冷炙,落下胃病,唯有吃细腻调和的东西才能调养好他的旧疾,因此,沈菱月整日钻研食物和药材,搭配好张珩每天的饮食。
张珩起床洗漱过后,看着忙前忙后的沈菱月在餐桌旁布菜,便伸手在后面揽住了她。
沈菱月被张珩束缚住之后,没法继续布菜,便笑着说道:“快点吃饭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吃了容易胃寒。”
张珩还是没有松手,反倒是越拥越紧。
沈菱月无奈地挣扎着转过身来,一边替他整理衣领,一边说道:“早点用膳吧,你过会儿还要出门忙于差事。”
无论沈菱月如何劝说,张珩就是不为所动,依旧揽着她不松手。
沈菱月没有办法,只好红着脸,轻点起脚尖,轻轻亲了一下张珩的脸颊,他才肯松手,坐到桌边,开始用餐。
沈菱月也坐到一旁,看着张珩日渐消瘦的脸庞和一脸疲惫的神情,说道:“你每日都这样繁忙,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皇上如此用人,还真是毫不手软。”
昨天他又是忙至深夜才回来,自从认识他以来,沈菱月真心觉得,皇上拿他当铁人在用,一年到头,总是忙不停歇。
张珩轻轻笑了笑:“此话我听听就算了,不可到外面去说。”
沈菱月当然不会到外面说了,而是觉得,张珩太过拼命了,他仿佛一直在疲于奔命做事情,几乎每日都是如此,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撑下来的。
张珩看得出沈菱月眼里的关切与担忧,便握着她的手,说道:“等过了这阵子,我便可以轻松些了,到时我带你去南方游玩。”
沈菱月笑着点了点头,但其实心里清楚,由于沈家的处境一直是悬而未决的难题,自己心中随时都有千斤重担一般,并没有闲情逸致出去游玩,但却不想辜负了张珩的一番美意。
北风掠过,已进入初冬的皇城愈发地寒凉无比。
大周国的百年世家薛家几乎在一夜之间覆了巢。消息传来时,有人深感惊讶,有人却早已看出了端倪,并不足以为奇。只是,统摄六宫的皇后也姓薛,如何处置这位皇后,成了摆在皇上面前的难题。不再得宠是一定的,打入冷宫也是极有可能的,事实上早在此事之前皇上就已经将皇后禁足了,理由是善妒。此时,再加上娘家薛家的种种罪名,皇后之位怕是保不住了,能留她一条命已是开恩了。
当沈菱月听闻此事时,才恍然明白过来,张珩近来异常忙碌的原因何在,虽然早已谋划好对薛家动手,但作为百年世家,薛家向来实力雄厚,剪掉其羽翼远非一朝一夕之功。
正当众人纷纷猜测皇后的命运之时,皇后自己给出了答案。某日夜半时分,皇后服毒自尽了,留下了还未满周岁的小女儿。
虽然早就知道皇后会走上这条路,但沈菱月听闻此事时心里仍不是滋味。贵为皇后,曾经宠冠六宫,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想及于此,沈菱月感到周遭更加寒冷无比。
没多久,皇上命人对外宣告,皇后娘娘突发恶疾,不幸归天,皇后生前仁德昭显,故倾力厚葬。
死后哀荣,沈菱月不知道这对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会有什么意义,但葬礼确是办得盛大无比,有众多的僧侣在念经超度,皇宫内外祭拜者的队伍十分庞大。
傍晚时分,沈菱月在皇后娘娘的灵柩前念经念了许久,念到腿脚有些麻木。虽然与皇后娘娘谈不上交情颇深,但沈菱月依旧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之情。
就在沈菱月念完经,去外间歇息之时,发现瑾妃娘娘正在外间休息,于是连忙行了礼。
此时,瑾妃身边的侍女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有的人真是会献殷勤啊,可惜,灵柩里的人之前再怎么风光也看不到了,也无法从灵柩里跳出来再给你撑腰了。”
沈菱月知道,瑾妃一向跟皇后娘娘不合,据传之前瑾妃娘娘小产,就是皇后娘娘的主意,但这终究是传言,并无确实的罪证。由于此前皇后娘娘几次邀请沈菱月聚会,又待她极为热情,多次打赏于她,因此宫里的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沈菱月跟皇后娘娘走得颇近。
沈菱月倒不在乎别人说自己献殷勤,事实上自己也没必要做样子给别人看,但觉得死者为大,对方在葬礼上说皇后从灵柩里跳出来的话十分不妥,便回道:“为逝者念经超度,不过是本分罢了,尽心而已。况且,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如今殡天,理应获得敬重与安宁。”
坐在一旁休息的瑾妃抿了一口茶,随后抬头看了看沈菱月,低声说道:“沈姑娘这话说得蹊跷,这里有人不敬重皇后娘娘么?”
沈菱月不想与瑾妃纠缠过多,只说道:“月儿并无此意,还请娘娘见谅。”
瑾妃笑了笑:“沈姑娘,路可以多走,话可不能乱说。皇后娘娘归天,如今后宫里的大小事务,全部落在了本宫身上,可是操劳得很啊。”
这时,瑾妃身边的侍女也是一副得意的样子,皇后的葬礼办得隆重,也不过是皇上格外开恩而已,说到底不过是罪臣之女、畏罪自裁罢了,以瑾妃如今的得宠程度,今后的后宫还不是自家主子说了算?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娘娘日夜忙于主理后宫,可要多加保重才是啊。”
沈菱月抬头,见是一身官服的张珩阔步走了进来。
瑾妃娘娘虽然近来颇为得宠,但依旧对张珩忌惮得很,连忙说道:“张大人言重了,不过是本宫分内之事罢了。”
张珩对瑾妃娘娘的言行一向瞧不上眼,行事高调、恃宠而骄,哪里是能主理后宫的样子?
待与张珩寒暄几句之后,瑾妃娘娘便匆忙带着随从离开了。
随后,张珩连忙搀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沈菱月,嘱咐道:“以后对这种人敬而远之就是了,千万别跟她纠缠。”
沈菱月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今天不是要忙于差务,怎么也过来了?”
张珩笑了笑,随后递给她一个手炉:“知道你在这里待了大半天,天气寒凉,你又体弱,凡事尽了心就是了,不要累坏了自己。”
沈菱月拿着暖暖的手炉,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张珩差事繁忙,是特意绕了过来给自己送东西的。
两人向外走时,张珩复又叮嘱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歇息吧,晚膳不必等我了。”
沈菱月看着满脸疲惫的张珩,说道:“你忙于差务,也要注意休息啊。”
张珩笑了笑,摸了摸沈菱月的头说道:“知道了。”
沈菱月一直看着张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