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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元帝有些不耐烦在安贵仪的事情上揪来揪去,话里也带了些烦躁。
“那是个意外。”
说完这句话再不肯多说一句。
阿蔓冷哼了一句,满脸都是不以为意的表情。
嘉元帝张张嘴,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在这事上有些直不起腰来。他膝下只有四子一女,两子还在襁褓,说起来子嗣并不兴旺。后宫又有宫妃怀孕说起来应该是好事才对,哪怕他不是个重子嗣的。即使安贵仪不像阿蔓这样得他心意,他也该表示欣喜才对。
可是刚才听见赵福禀报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悔。
后悔什么呢?
嘉元帝仔细的剖析自己的心思。
后悔赵福不该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将这事给禀报了?还是后悔这事不该让阿蔓知道?亦或是后悔不该让安贵仪怀上孩子?
嘉元帝想着想着就有些不敢想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嘉元帝放开阿蔓,往书房走去。
阿蔓愣在了床上,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刻跟她一样抱着不解的人还有重华宫的春华和秋韵。
“明明说赵公公已经将主子怀孕的事禀报陛下了呀?怎么长乐宫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晋封和赏赐都……”
春华说到这里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宫里是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宫妃有喜之后会得到晋封和赏赐,端看陛下的喜好和宫妃的得宠程度。
秋韵在旁宽心。
“当时贵妃娘娘有喜的时候陛下不是也没晋封吗?等小皇子落地后还不是一下子被封作了贵妃娘娘,说不定咱们主子也会这样呢。”
春华一听心却提的更高了,春华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不像秋韵这样半道上才跟着主子进宫的,自然嗅觉更灵敏,尚在犹豫呢,却发现秋韵已经跑去禀告娘娘了。
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入内了。
“禀报陛下了吗?”
安贵仪半躺在榻上,抚着小腹声音吻合。
春华跟着秋韵一同回是。
“陛下怎么说?”
瞧着秋韵不说话了,春华只能斟酌着禀报。
“秉了赵公公,只不过赵公公说陛下和贵妃娘娘正在说话……”
春华说到这里闭了眼睛,果然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被破了满脸的茶水,心里庆幸着是凉茶,但是却立刻跪在了地上。
“主子消消气,您肚里还有小皇子呢。”
秋韵在旁求情。
“去外面跪一刻钟。”
春华松了口气,在重华宫伺候的人没人不知道主子最厌恶的就是长乐宫的那位贵妃了,平日里就是有人提起贵妃这两个字就会被责罚,眼下才不过在外跪一刻钟。
春华领罚去了,殿中只剩秋韵伺候着。
“陛下必定是被贵妃给拖住了,这宫里哪个不知长乐宫的主子最霸道?又有哪个不晓得长乐宫的善妒?娘娘如今身怀有孕,生个小皇子才是重中之重呢。”
秋韵自小就跟在身边伺候,最摸的清安贵仪的筋脉,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果然下一刻就见娘娘笑了。
“是啊,谁不知呢?”
安贵仪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声音笃定。
“陛下待会子肯定会来重华宫的。”
安贵仪口中的陛下此刻在做什么?
说来也真是巧合。
阿蔓之前在御书房伴驾的时候听到了吴昭的一番话,心里略有感触,回宫后将印象最深刻的一句给写了下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
写完这句话后又觉得可笑,又拿起比在旁打了个叉,揉作一团放在了旁边。
却不想正被嘉元帝瞧了个准儿。
嘉元帝看着这张被捏的皱巴巴的纸,心里忽然明白了许多。
但明白过后就是矛盾。
身为帝王,三宫六院乃是常事,再说了就连那些臣子也都是三妻四妾的,相比于先王或者是其他别的人,他已经算得上清心寡欲了。
自从阿蔓入宫后,他就已经毫不掩饰的表达他对阿蔓的偏爱,就连前朝都有所风闻,有许多人都跑去巴结靖康侯府。
虽然之前因为襄阳伯府的事和阿蔓发生争执,他不往长乐宫走了,但是说真的,到其他人的宫里也没怎么样过,除了有一夜他在重华宫,将安贵仪当成了阿蔓。
之后将事情都查清楚后,阿蔓的心结再加上皇后病重,他更是每日只往长乐宫来了。
嘉元帝突然想到在避暑行宫的那两个月。
他和阿蔓仿若夫妻般的相处,两人之间也没有旁人,阿蔓脸上的笑容以及她轻快活泼的举动,都叫人心醉,他在回宫后甚至想过要再去避暑的行宫。
这么一想,嘉元帝还真的有些瞠目结舌起来。
这样说来,他其实早就已经抱着这种想法了?
嘉元帝有些坐立不安。
真是太荒唐了,大周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
这么一想就想到了天黑,直到阿蔓也忍不住了。
“让人去书房瞧瞧陛下,就说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戚嬷嬷在旁劝说。
“娘娘自己去瞧瞧陛下吧。”
说完后更是语重心长的道。
“两个人相处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再说了,陛下到底是陛下,娘娘和四皇子都需要陛下的庇护。”
这样一来还真的没借口不去,阿蔓想张口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满腹的话都吐不出来,最后只化作了无声的叹气,还是往书房去了。
却不防书房里竟是一片黑暗。
阿蔓左手提着裙裾,右手拿着一盏琉璃灯,一边走一边低声唤。
“陛下?”
“嗯。”
听到应声阿蔓才松开眉头,一边点灯,一边轻声抱怨。
“陛下到书房来做什么呢?怎么都不让宫人点灯?真是的,底下伺候的人也没有半点分寸。”
明明应该觉得这样的唠叨太烦人,但是嘉元帝却从阿蔓的话里汲取到了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他小时候不懂事总是盼望对他冷漠的父皇和母后给的一丝丝的关爱。
阿蔓点完了灯,又走上前去替陛下揉了揉肩膀。
一点暖意从肩上延伸到了心里,嘉元帝的心忽然涨得发疼,麻麻的,还带着一丝甜意,嘉元帝喟叹了一声。反身过去搂住了阿蔓,将头埋在了她的胸前,双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腰。
阿蔓被这突然的动作一惊,就看见自己胸前埋着的头,仿佛很脆弱的模样,不知为何心软了一瞬,没有挣脱,反而伸手保住了陛下的头,还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头。
不过只一瞬嘉元帝就恢复了常态,阿蔓也从刚才的柔软中回复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话。
“陛下,该用晚膳了。”
嘉元帝点点头,伸手搂住阿蔓。
阿蔓却是下意识的就想往边上挪,甫一念起,又想到了戚嬷嬷的苦口婆心,硬生生的让自己不动。
嘉元帝没察觉到这些,他搂住人后,见她垂着眼皮发懵不知道再想什么,就低了头问她。
“怎么了?”
说完后习惯性的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却是被她躲开了,嘉元帝愕然。
☆、第78章 078
说实在的; 阿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躲开; 自己尚在茫然却听到面前的陛下恍若无事的说话。
“不是说用膳了吗?”
说完后揉了揉阿蔓的头发,先转身走了。
阿蔓弄不清陛下的意思,但眼见着桌上沉默的尴尬; 又想到戚嬷嬷说的话,知道自己之前太过放肆; 便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陛下,今日这道樱桃肉不错,您尝尝。”
一边说,一边用公筷夹了一块放到陛下的碗里。
嘉元帝也给面子的尝了,之后还点点头。
有这么一遭,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轻快多了; 就连底下几个伺候的宫人都放下了心,顺带着戚嬷嬷也欣慰的看着这一切。
用完膳后,嘉元帝本应顺理成章的在长乐宫留宿。
阿蔓沐浴完后; 由着采梓和采蕊给她打理; 见内殿中没有陛下的身影; 就提了一句。
“陛下呢?”
采梓一边小心翼翼的用熏炉给娘娘烘头发,一边答话。
“陛下去重华宫了; 不过陛下……”
阿蔓还没听采梓说完这话,就摇摇头打断了。
“是我着相了,宫妃不得窥探帝踪。”
采梓还想继续说呢,却发觉面前的娘娘并没有听这话的意思。只好对正在给娘娘身上抹精油和乳脂的采蕊使眼色。
采蕊更是话拙,酝酿了半天才冒出句话来。
“娘娘; 陛下待会就会来长乐宫的。”
阿蔓却以为采梓和采蕊在安慰她,趴在榻上轻笑。
“用不着这样安慰我呢。再说了,安贵仪有孕这样的事,陛下去重华宫看望安贵仪也是应该的。夜里更深露重的,留宿在重华宫才是正理呢。”
和阿蔓同样想法的还有重华宫的安贵仪。
安贵仪瞧着面前的陛下,面上三分的羞涩,七分的期待。
“夜深了,外面路不好走,陛下就在重华宫歇下吧。”
安贵仪说完,就要张罗着宫人给陛下洗漱。
却不防被拒了。
“不必。”
安贵仪咬咬唇,一昏头,一句话脱口而出。
“陛下是要去长乐宫吗?”
嘉元帝这才正眼瞧了眼前的安贵仪一眼,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安贵仪不甘心,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面上就带了点点的哀伤。她本就颜色好,容颜冷艳十足,但是当她做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却不由得让人从心头生起了点点的保护欲来。
“陛下今日不能留在重华宫吗?”
嘉元帝挑这时候来重华宫,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来的。说实在的,这宫里的孩子,除了子珺,其他的都不是在他的期待下出生的,只是大周需要一个继承人而已,他也需要优秀的儿子来继承他的江山。无可无不可的,他有了这些儿子,他从来就不是个慈父,跟儿女也不太相处。
他曾经以为他会一辈子都这样,让底下的儿子在厮杀中走出一条血路,就像当年的他一样,成为最适合这锦绣江山的主人。
但是没想到,他此生遇到了一个阿蔓,还给他生了子珺。
他今日才明白过来,此生怕是就会这样了吧。今后,这宫中唯一能再诞下子嗣的怕是只有阿蔓了,安贵仪肚子里的这个该是子珺最后一个异母兄弟了。
来看安贵仪,一是为了孩子,二是为了安贵仪之前在他面前说的话。
“朕来重华宫是有话要问你。”
嘉元帝放下手里的茶盏,茶盏碰到几上发出的清脆的声响让安贵仪的心一跳,安贵仪若有所觉,强笑着回话。
“陛下要问什么?嫔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嘉元帝似笑非笑的看了安贵仪一眼。
“朕记得你当日言辞凿凿的跟朕说,蕙贵妃和襄阳伯府的次子有染。”
说到这儿,嘉元帝眼神里淬了点点冷意。
安贵仪面上勉强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但仍故作镇定。
“嫔妾的确见到过蕙贵妃和萧公子见面,举止亲密。”
嘉元帝心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举止亲密?他查出来的却是两家有意结亲,安排了他们进面,但是每每身边可都是有人在旁的,如何私相授受?再看面前的人神情勉强,举止慌张,虚掩在袖子里的手不难看出正紧紧的揪住了帕子,一副做贼心虚的神态。
嘉元帝只觉得自己从前简直蠢透了,竟然这样简单就被人给挑拨了。再想到安太傅平日里在朝堂上的作态,不由得就有几分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