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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煎熬了几日，眼看着就要到月底了——也是公孙府每月结算的日子，嘉和的账本还有一小半没弄好。
揉揉酸痛的眼睛，头昏脑涨的嘉和让绿绣把账本都抱到院子里去，也许外面的新鲜空气可以让她清醒一些。
秋末的太阳暖洋洋的，院子里有花香，有不如夏日那么聒噪的蝉鸣，还有种十分悦耳的不知是哪种鸟儿发出的鸣叫声……
坐在太师椅上的嘉和感觉自己的头疼的确好了很多，但是同时她也开始渐渐瞌睡起来。
俗话说，春困、夏乏、秋盹、冬眠。
在这样的时节，在这样的下午，坐在靠起来非常舒服的太师椅上，这一切都让人多么想要舒服的打个盹啊。
嘉和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眯起来，整个人已经快要彻底的瘫进太师椅里面。
绿绣轻手轻脚的放下墨锭，想要进屋拿条毯子给嘉和盖上。
就在这时，寒声兴奋的声音响起。
“女郎！师父要带我出去骑马，我们来跟你禀报一声。”
嘉和被寒声惊醒，猛地从太师椅上弹坐起来。
她揉揉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看到身边的绿绣正叉着腰，一脸不爽，而小院门口则站着一脸懊悔，恨不得把刚刚的话重新吃回到肚子里面的寒声……还有他身后，穿着一身朱褐色圆领窄袖胡服，看起来更加俊美的秦列。
“骑马啊……想去就去吧，记得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就是。”因着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她说话还是慢吞吞的。
绿绣冲着寒声连连挥手。“快去快去吧！女郎这几天忙着算账都快累晕头了，好不容易要睡一会儿还被你给吵醒了！”
寒声愧疚极了。“要不我不出去了，来帮女郎算账吧？”
这话一说，连绿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来算账？我怕等到账本交上去后，公孙睿就要把我们扫地出门了。”嘉和笑道，然后又劝他。“无事，你只管出去骑马就是。绿绣，你也跟着去吧，今日就当给你们放假了。”
“我不去，我还要继续帮女郎算账呢。”绿绣摇头。
嘉和忍俊不禁。“你那也算帮我算账？是帮我磨墨吧。”
绿绣脸一红，她也看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账本。
“好了，都别跟我说什么不去了。我们来秦地这么久了，你们都没有出府游玩过，趁着这次骑马好好看看外面的景致，回来也好跟我说说秦地跟大燕都有哪些不同。”嘉和说的不容反对。
绿绣、寒声只好应下，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秦列出府骑马去了。
刚刚还热闹着的小院重归冷清，嘉和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继续跟账本上的各种账目作斗争。
但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睡意反而比之前来的更猛更快了。
嘉和觉得自己好像看了很久的账目了，可是再仔细想想又觉得其实没看多久。眼前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耳旁的蝉鸣声、鸟啼声渐渐远去，她的头一点一点的低下去，马上就要栽到桌子上了。
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传来，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桌上翻开的账本。
是谁？嘉和迷迷糊糊的想，绿绣跟寒声的手可没这么好看。
“这是公孙府的账本？”有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秦列啊……
嘉和清醒过来，看到还穿着那身朱褐色胡服的秦列站在她旁边，正在看手中的账本。
“是啊，他说府中的账房先生年纪大了，老是算错账目，所以让我来算。还有，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你提议的出府骑马吗？”嘉和一脸的奇怪
“谋士连这些也管吗？”秦列没有说自己为什么回来，而是好奇的问到。
嘉和撇撇嘴。“别的谋士管不管我不知道，但是我的主公这样说了，那我就要管。”
她或许不知道，她脸上的不情愿在秦列看起来简直明显极了。
听绿绣之前那话的意思，这些账本的确让她挺头疼的。这几天也都没见她出过这个院子，原来就是为了算这些东西吗？
“我来帮你算吧？”秦列听到自己这样说。
“噗！”嘉和笑了起来。“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想帮我算账？我一个人可以的，你跟绿绣，寒声他们一起出去玩呀。”
秦列皱起眉头，有点踌躇的说道：“不是不想出去骑马，只是绿绣，寒声二人……总觉得自己跟他们凑在一起有点多余了。”而且，你也没去啊。
他让寒声专门过来跟嘉和说，他们要出去骑马，其实就是想让嘉和跟着一起去，不然的话以嘉和从不约束寒声的性子，他们根本就没有过来说这一声的必要。
他总觉得嘉禾不在的话，出去玩也会少了很多乐趣。所以他们一行人出府没走多久，他就找了借口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嘉和大笑起来。“你也发现了啊，绿绣自己还不知道呢！真是个神经大条的！寒声也是够闷葫芦了，死活不敢说出来。”
“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一起算账吧。”
“恩。”秦列马上应道，然后从房中搬出一张椅子，在嘉和旁边坐下。
两个人一起要比嘉和一个人的时候热闹多了。
秦列算账的速度很快，引起了嘉和的惊叹。
“你怎么会算得这么快，我都没怎么见你用过算盘！”
“我很小的时候就帮着家里处理一些类似的事物了，所以对这些比较熟练。”秦列回答道。
“那你小时候一定很辛苦。”嘉和的声音满是同情。
秦列迟疑了一下。“还好吧。”
“我猜你的家人一定很懒，所以你那么小就要去做事了。”
……
“莫聊这些了，算账吧？”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嘉和：披风超暖和，寒声超贴心。
秦列：是我……（小小声）
第21章 战起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又是两个月了。
随着天气慢慢的变冷，嘉和也在公孙府过的越发如鱼得水。
两个月前，她把因为有秦列帮助所以算的又准确又清晰的账本交给了公孙睿，并做好了下个月继续算账的准备。
可是公孙睿并没有让她继续做这个，而是让她每日午后到他的书房来，跟着其他的谋士一起帮他处理政务。而这也是正常的谋士该做的事情，在这方面，嘉和自然是很拿手的。
世上从来都是才高者居上，所以渐渐的，嘉和处理的事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受重视，隐隐有了公孙睿手下第一谋士的地位。而公孙睿手下那些谋士也并没有什么怨言，人家的确是比自家做的好，有什么好不平的呢？
嘉和这几日其实正跟绿绣等人计划着离开秦国的事。虽然现在在公孙府的日子不错，但她总觉得在这风平浪静之下还藏着巨大的危机，只等着某天就会爆发出来，而且那一天就快到了。
这种感觉让嘉和不安，况且当初燕太子追杀她造成的影响已经渐渐平淡下去了，她现在又受重用，手中权力不小。若是想离开的话，现在正是时机。
还有之前答应秦列的，各国通行的文书，也该着手去办了。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那天刚下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嘉和披着厚厚的斗篷，踩着咯咯吱吱的积雪去公孙睿的书房议事。
一进书房，她就觉得气氛不对，包括公孙睿在内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凝重的不行。
公孙皇后毙了？嘉和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听说老年人总是容易熬不过冬季，公孙皇后虽然只有四十多岁还算不上老年人，但也实在不年轻了。
“大燕对韩国发兵了。”公孙睿对她说道。
大燕对韩国，发兵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因为诸强国互相牵制而造成的和平局面被打破了，以往尚能苟延残喘的小国马上就会面对各强国的瓜分。是的，是强各国，而不是只有大燕。它们就像是一块块鲜美的肉，而诸强国就是一只只虎视眈眈的狮子。没人动口的时候，大家都保持着矜持，可是一旦有人去吃了第一口，马上所有的人都会蜂拥而上，把肉抢得一块不剩。毕竟肉是有限的，去的越晚，吃的越少，没有人可以坐得住。
这意味着，烽烟四起的时代，终于来了……
后来的整个议事过程中，嘉和都处于一种很恍惚的状态。
她听到其他谋士们纷纷提议秦国应当尽快发兵，跟大燕一起攻打韩国，还听到公孙睿说他已经在写请求攻打韩国的折子了，理由是韩国今年没有向秦国进贡。
这罪名可真是凭空捏造，要知道韩国往年也没有向秦国进贡过啊。
但是谁在乎这罪名合不合理呢？只要公孙睿想，就算他写因为韩国国君太丑了让他看不顺眼，所以秦国要攻打韩国，韩国也不能说什么。
弱者是没有反驳的权利的。
至于秦国为什么也要攻打韩国呢？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韩国特殊的地理位置了。左蜀、右燕、上秦、下晋、中商，这说的是现在国力最强的五个国家，而韩国非常倒霉的，正好被这五个国家包围着。若是弄个小国生存艰难榜，韩国大概可以排第一。
这些小国零星分布，有的跟秦国国土交接，有的则没有。不交接的，比如地处大燕之下、晋国之上的东阳国，秦国根本没有办法攻打。同理，跟秦国、蜀国交接的赵国，其他国家要想对它动手的话也要掂量掂量秦国、蜀国同不同意。
所以以韩国的地理位置来说，它实在就是块各国都可以咬上一口的肉，秦国是不会让大燕一国独吞的。
而后来，果然不止秦国，蜀、晋、商也都加入了攻打韩国的队伍。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还恍惚的嘉和已经结束了仪事，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咦，女郎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正在晒衣服的绿绣一脸诧异。
往日女郎都要到酉时左右才能回来，而现在不过申正（4点）。
小厨房门前，正在试着拆卸他们上次烤肉用的那个铁架的秦列跟寒声也闻声望过来。
嘉和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暂时不能离开秦国了，刚得的消息，大燕对韩国出兵了。”
在众人或惊讶、或茫然、或淡然的目光中，她有些慌乱的继续说道：“秦国已经决定一起攻打韩国的，接下来的时间里，晋、蜀等国必然也要先后步入征战，各地都会烽烟四起、动荡不安，这个世道要乱了……”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吗？这些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秦列问她。
需要做什么？什么也不用做，因为各国征战不是他们可以阻止的。会有什么影响？除了她以后会忙一些，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被这样一问，嘉和终于从那种茫然的、慌乱的状态中解脱出来，重新变得清醒理智起来。
到底是她经历的太少了，所以虽然对战争早有准备，但是真正面临这些的时候，她是会是会不安。
“都没有。”她回答，然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只是，之前答应过你的各国通关文书，大概是没有了……其实我也不建议你现在出去游历，毕竟世道马上就要乱了，就算你武功高强也不安全……”
“那个不重要。”秦列摇摇头，打断她的话。
“我现在跟着你们就挺好的。”
这意思是，他以后都不会走了吗？
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嘉和的脸上带出了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