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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条件?”
“在他需要的时候,成为他手中最出其不意的一把利剑。”
紫芝说得轻描淡写,手却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的一小瓶药粉,那是临行前太子李俶给她的避子药,因为要随时待命,所以事成之前不能再诞育子女。
“如今的太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战时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立下赫赫军功,当初回纥可汗派兵助唐击退叛军时就有约定,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美人皆归回纥,两京光复后全靠太子竭力与回纥王子斡旋,这才为长安和洛阳的百姓免去一场劫掠。太子深得民心,早在他还是广平王的时候就得百姓称赞:广平王真华夷之主也。而张皇后有自己的皇子,自然不愿把储君之位让给别人,太子想让你去做的,只怕就是对付张皇后。”顿了顿,李琦低低叹息一声,“紫芝,又要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这是什么话?”紫芝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柔声轻嗔,“以前既能与你锦衣玉食同享富贵,如今自然也应该与你相濡以沫患难与共。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让我照顾你几天,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说着便与他携手一起进屋,不想才一踏进房门就彻底傻了眼。
这……这是什么情况?才几日的光景,他怎么就能把房间弄得这么乱?
紫芝惊诧地瞪大了杏眼,举目望去皆是一片狼藉,穿过后没洗的衣裳积了一大堆,好些多年不穿的旧衣裳也从箱底被翻了出来,随意地丢在榻上、几案上,想来是他生性好洁,每日必换上几套衣裳,而侍女朱雀离开后再无人服侍他的日常起居,结果就搞成了这个样子。抬头再看身边之人,只见他身上穿的虽是一件半旧的月白色遥溃匆谰汕骞蟾呋⒖±饰奁ィ偈滞蹲慵溆幸恢执庸亲永锷⒎⒊隼吹挠叛拧:挝攀劳跛镏裨希空獗闶橇恕V皇钦娌桓蚁胂螅绱艘鹿诩贸烊髻觅蔚乃侨绾卧谡庋以阍愕牡胤狡苌淼摹
李琦也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道:“有点乱是吧?将就一下,将就一下啊……”
紫芝深深吸了口气,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说:“放心,我统统帮你搞定!”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紫芝只得坐在庭院的树荫下与一大堆洗不完的衣裳奋勇作战,真是欲哭无泪啊,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做苦役的,简直比小时候在掖庭局还累!李琦感动得无以复加,尽管只有左手能用,还是殷勤地帮她又是提水又是扇风,紫芝不太熟练地烧饭做菜时,他也在一旁帮她打打下手。紫芝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可现在吃起来却觉得倒还蛮好吃的,有一种很亲切的味道。
凌乱不堪的卧房也被她收拾得窗明几净,虽然有些累,但紫芝心里却觉得格外温暖踏实,晚上拉着他的手躺在床上歇息时,唇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古人说: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予不改其乐。以前她还不能完全理解,现在却是彻底懂了这份情怀,吹灭灯烛后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对他柔声说:“二十一郎,在你身边时,我就感觉出奇的高兴,你在哪儿,哪儿才是我唯一的家。这一生中所有的幸福快乐都是你给我的,只要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其他真的什么都不重要。”
“真傻。”李琦笑着捏捏她的脸,“就算一直陪我被关在这里做囚犯,也没关系?”
紫芝笑盈盈地依偎着他,一字一句郑重道:“纵金玉满堂、田连阡陌,亦不愿也。得君为配,方不枉此生。”
“紫芝,谢谢你。”
这一夜的月光太过皎洁明亮,她能清楚地看见他唇角扬起笑容,眼眶却微微湿润。她知道,一个男人的眼泪与他是否坚强无关,这刹那间的真情流露,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她只想与他一起好好活着,直到亲眼看见敌人死去。人生不满百年,无论境遇如何,总要与心爱之人开心地度过每一天,不是吗?
光阴飞逝,转眼间已是秋去冬来。想来朝中早已天翻地覆,李辅国再无暇来找他们的麻烦,二人在这被世人遗忘的小小院落中生活得倒也惬意,只是日常用度总是被层层克扣,衣裳破了需要她亲手缝补,吃饭时一块肉也要两个人让来让去。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右手已经渐渐康复,时常拿着树枝在雪地上练习写字——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洋洋洒洒十五个大字,铁画银钩,风骨高峻,哪怕终将被鹅毛般纷纷扬扬的落雪覆盖,也无法将他的光华彻底掩埋。
紫芝闲来无事便在庭中堆雪人玩,嬉笑玩闹一阵,便把冻红的小手塞在他衣袖里取暖,二人相携看茫茫大雪,心中感慨万千。开春后天气渐暖,夜里两个人便时常坐在石阶上看星星,相互依偎着说说笑笑,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明明还是那片星空,可她却觉得这才是自己一生中看过的最亮的星星。
“紫芝。”
“嗯?”
“没事,就是想唤你一声。”
他总是喜欢这样没来由地唤她,是担心有一天她会突然离开自己吗?
住在这里几乎与世隔绝,而太上皇李隆基崩于西内太极宫的消息还是辗转传入盛王府,李琦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心中悲痛不已。不久后,皇帝李亨病势愈发沉重,已无法视朝听政,只得命太子李俶监国。紫芝隐约感觉可能要有大事发生,果然,几日后一名宦官悄悄前来传太子令谕,命她即刻前往东宫。
她知道,利剑出鞘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第265章 宫变
长生殿内,皇帝李亨迷迷糊糊地躺在御榻上,口中喃喃:“嫣嫣……嫣嫣,你在哪儿?”
宫女妙儿正往熏炉中添着香料,抬眼看见皇后张嫣嫣走进门来,不禁松了口气,一边行礼一边低声道:“皇后娘娘可算来了,陛下正唤您呢。”
张嫣嫣瞥了一眼殿中侍奉的宫人,淡淡吩咐:“你们都下去吧。陛下需要静养,没有本宫的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宫人们应声退下,妙儿离开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病榻上的皇帝一眼,忽然觉得其实他也挺可怜的——贵为九五之尊又如何,在疾病和死亡面前,他与最卑微的宫人一样毫无反抗的余力。张嫣嫣掀开帘帷坐在榻边,垂目看着这个男人久病之下蜡黄枯槁的脸,听着他如孩子般无助地一声声唤自己的名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然而片刻后,她便将所有软弱的情绪生生泯去,平静地轻声唤他:“陛下,该喝药了。”
她不能再等了,一切都要在今天做个了断。
“嫣嫣……”李亨显然已有些病糊涂了,双目无神,拉着她的手絮絮地说着胡话,“刚才朕看见阿娘了,阿娘哭得很伤心,说父皇这几年愈发冷落她了……看见阿娘落泪,朕心里就难过得很,才想好言安慰几句,可她却转身走了……”
张嫣嫣有些不耐烦地微蹙秀眉,打断道:“陛下是做梦了吧?元献太后已薨逝多年,又如何能与陛下相见?”说着从侍立在侧的亲信女官谷兰手中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地亲自喂李亨服下,“陛下病了这么久,朝中的政事也不大过问了,全都由几位宰相和李辅国代为操持着。当初李辅国矫诏逼上皇迁往西内,致使上皇心绪不畅、郁郁而终,已是罪无可恕,如今陛下龙体欠安,臣妾听闻密报,李辅国已勾结禁军将士暗中谋划作乱,不可不诛。臣妾本想请太子为陛下诛杀此贼,奈何太子仁懦,不愿担此重任,臣妾斗胆恳请陛下以天下为重,废黜太子,另择贤能之子立为储君。”
李亨悚然一惊,头脑立时清醒了几分,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依皇后之见,哪位皇子才足以托付重任?”
“越王李係是陛下次子,现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功勋卓著,处事也有经验,臣妾觉得越王乃是可造之材。”张嫣嫣微笑着从容与他对视,目光微露嘲讽之意,“难道陛下以为,臣妾是想效仿那贞顺皇后武氏,处心积虑地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么?咱们的侗儿才多大,臣妾怎能为一己私欲而坏了朝廷纲纪呢?”
李亨愈发明白她的心思,冷笑道:“皇后真是好算计!越王生母卑微,才智平庸,日后你若坐上太后之位,岂不是要让朕的儿子成为第二个中宗皇帝么?”
“陛下说笑了,臣妾如何敢效仿则天武后?”张嫣嫣看着他温柔地笑,想到昔年在女皇武瞾压制下当傀儡皇帝的中宗李显和睿宗李旦,不知怎么心中竟觉得甚是快意,“陛下是圣明之君,只可惜一时糊涂,给李辅国的权力太大了些。若说李辅国是陛下制衡朝中势力、驾驭群臣的一把宝剑,那么现在,陛下自己握着的就是割手的剑刃,而剑柄却握在李辅国手里。什么是太阿倒持,陛下现在可明白了?不过陛下尽管放心,有臣妾和越王在,定会肃清朝野,为大唐铲除奸佞。”
“你……你好大的胆子……”李亨气得胸口急剧起伏,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张嫣嫣忙温柔地轻抚他的脊背,关切道:“陛下切莫动气,一切都要以保重龙体为重。”
李亨只觉胸腔内一阵异样的疼痛,推开她的手问道:“你……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
“陛下猜到了?”张嫣嫣脸上的笑容愈发妩媚,直让他看得心惊肉跳,“做了这些年的夫妻,陛下总算猜中一次臣妾的心思,真是难得。其实这药本没什么稀奇,都是太医开的治病的方子,只是若配上这香……”
李亨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窗下青烟袅袅的熏炉,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语气沉痛:“嫣嫣,你都已经是皇后了,还想怎么样?朕自认为从不曾亏待过你,你为何这样狠心,一定要置朕于死地呢?”
张嫣嫣垂眸微笑,语气中竟带着十分的真诚:“陛下给了我尊荣与梦想,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回报给陛下的还不够多吗?我把最好的年华给了你,帮你出谋划策,助你坐稳帝位,陛下若还想要我的一整颗心,那就有些太贪心了。皇后之位固然好,但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女人,对于我来说,这世上永远有比权位更重要的东西。”
“是他?”李亨心念电转,很快便猜到其中缘由,“你……你竟是为了盛王那个逆臣?难怪你一直护着他,想尽办法劝朕不要杀他……”
张嫣嫣坦然承认,颔首道:“没错,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所以只能对不起陛下了。”
“贱人!”李亨大怒,扬手一掌便要向她脸上扇去,无奈久病之下早已没了这般力气,手软软地垂下,悲愤地大声喊道,“来人,传太医!给朕传太医!”
然而喊了几遍,都没有宫人进来应声。
张嫣嫣站起身来漠然俯视着他,淡淡一笑:“陛下对身边之人动辄打骂,如今这长生殿还有谁愿为陛下效命?”
“你……”李亨颓然闭上眼睛,凄声喃喃,“嫣嫣,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朕?”
张嫣嫣并不理他,转而看向站在殿门前的谷兰,从容问道:“越王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谷兰颔首回答:“都准备好了,越王殿下已经带着几百武士埋伏在后殿。”
张嫣嫣眸中冷光一闪,下令道:“陛下病重垂危,传口谕即刻命太子入宫。”
“朕……朕没有传召太子……”李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呼喊,可惜却是气若游丝。
张嫣嫣容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