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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梦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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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萧逸峰,幸会!”少年朗然一笑,坐在马背上对灵曦客气地拱了拱手,随即轻踩马镫,扬鞭纵马,一骑绝尘而去。
    萧逸峰策马而行,从长安城正南的明德门入城,一路向北行至皇城之东的平康坊。他本是营州人氏,出身豪富之家,其家族世代居于营州城外的桃花坞,拥有良田万倾,修建巨宅名曰“云浦山庄”。父亲萧缜既是富可敌国的豪商,又是威震一方的武林高手,虽无官职爵位,但在营州乃至辽东一带,俨然是非同寻常的重要人物。
    萧逸峰自幼随父习武,如今虽未及弱冠,在江湖上却也已经小有名气,此番西行,一来是为了游历大好河山,二来也是为了到长安寻找自己的大师兄宋君平。父亲早年在长安的平康坊曾置办过一座宅子,如今,师兄宋君平就住在这里。
    街巷一角,两扇半旧的黑漆大门紧闭,萧逸峰将马拴在路边的垂杨下,走上前去敲门。半晌,那大门才“吱呀”一声地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身着粗布青衣的白胡子老头儿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睡眼惺忪地问道:“你找谁啊?”
    “连叔,是我。”萧逸峰提高了嗓音,伸手将老头儿那耷拉得快要闭上的眼皮强行扒开,开玩笑道,“你就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么?不分白天黑夜的就是睡觉,连叔,依我看哪,你真快成了那深水潭里冬眠的老乌龟。”
    这老头儿名唤连城,乃是萧家云浦山庄的一个管事,如今跟在宋君平身边,帮助他打理长安这一带的生意。这连城老爷子虽然贪睡,常年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憨模样,但做起事来却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手腕,萧家年轻一辈的人无论尊卑,都尊称他一声“连叔”。
    认出眼前之人是谁,连城依然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打着呵欠说道:“哦,是少爷来了……诶?你这孩子,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自己跑到长安来干什么?”
    这老头儿连城有些耳背,以己度人,生怕别人也听不到他讲话,故而说起话来那是声如洪钟。萧逸峰久不见他,此时忽然被他那大嗓门一震,不禁趔趄着后退几步,强自镇定心神,捂着耳朵大声问道:“连叔,我大师兄在吗?”
    “什么?哦……你要找你大师兄啊。”连城侧着耳朵,终于听明白了他的话,“宋公子出门办事去了,你若找他有事,就去东市的倚玉楼寻寻看吧。”
    “倚玉楼?”萧逸峰初来长安,对这里的地名都不甚了解,便又赶忙拉住想要回去继续蒙头大睡的连城,笑道,“连叔,你老人家总该给我指指路吧?”
    连城头也不回,只是半闭着眼睛说:“就是这长安城中最有名的青楼,你出去随便找一个路人,一问便知。”
    萧逸峰眼珠一转,唇角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喃喃自语道:“一年多不见,大师兄的性情似乎改变了不少呢……如今,竟也成了流连于花柳之地的风流佳公子了么?”
    灵曦回到白鹤观之后也无心再玩,只推说自己有些倦了,便一个人躲在卧房中,歪在床上默默想着心事。萧逸峰……那白衣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清俊的眉眼、明朗的笑容,如璀璨星光般照亮了她生命的夜空。然而,除了一个名字之外,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包括性情与身份、经历与过往。在她单调而寂寥的生活中,这无疑是一场美丽的相遇,可是,为何所有美丽的东西都如此短暂仓促?
    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有重逢的机会了,灵曦有些黯然地想。她是尊贵的大唐公主,生于深宫,长于深宫,纵然现在可以纵情徜徉于山野间,不久之后也终究要回到那九重宫阙之中。她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就像是那只风筝,虽然可以自由地飞翔于九天之上,却终有一根细细的引线,是她毕生都无法挣脱的束缚。
    风筝还有断线的时候,而她,却注定要终老于那被千万人钦羡景仰的黄金牢笼之中。
    刚到申时,天色就渐渐阴沉下来,大朵大朵的云聚积在浅灰色的天空中,似是要下雨的样子。趁着雨还未下,李琦便辞别了灵曦等人离开白鹤观,沿着石径下山时,却忽见一个黑影从旁边的大槐树上倏地闪了过来,动作之敏捷,仿佛是一只称霸林中的猛虎。
    然而,那身形看起来却分明是一个人。一个身材并不魁梧、武功却极为了得的人。
    李琦顿生警觉之意,右手紧紧握住腰畔青冥剑的剑柄,止步喝问道:“什么人?”

☆、第57章 密友

头顶上方的枝叶一阵响动,李琦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戎装的俊秀少年从树上猛地窜了下来,英姿飒爽,身形矫健如灵猿,正是女扮男装的白鹤观侍卫高珺卿。她稳稳地在石阶上站定,一脸严肃地开口:“盛王殿下,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见她这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李琦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蹙眉问道:“高姑娘,你跟我有仇么?”
    “没有啊。”高珺卿迷惑地眨了眨眼睛,竟忽然露出了一种很无辜的表情,沉吟半晌,这才略微低下头,有些腼腆地说,“其实,我是特地来向殿下道谢的……刚才若不是殿下帮我说情,九哥非得骂死我不可,肯定不让我再来这里冒充侍卫了。”
    “这‘谢’字我可不敢当。”李琦连连摆手,一脸无奈地苦笑道,“只要姑娘别再这样神出鬼没地跳出来吓我,我就谢谢你了。”
    高珺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继续说:“刚才的事,我真的是太莽撞了,居然……居然还跟殿下动手,险些误伤了殿下。对不起啊,其实,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为难的,我只是想……”
    “好了好了。”李琦没好气儿地打断她的话,伸手一指那阴云密布的天空,“快要下大雨了,高姑娘,你若没有别的什么事,先让我下山行吗?”
    “哦。”高珺卿这才意识到自己挡了人家的路,连忙退到一旁让他先行,自己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似是有满腹的歉意要表达,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琦深深叹了口气,想起自己适才经历的倒霉事,只觉得选在今天出门着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不是被人当成小贼挥刀相向,就是被那两个闯祸的小姑娘当成替罪羊……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女侍卫又执意要跟在自己后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唉,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几步,又回首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高珺卿,有些自嘲地笑道:“高姑娘,你也不必觉得歉疚,至少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除去朝上的那身衣冠,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或许在你们看来,还不如一个浪迹江湖、快意恩仇的游侠儿。我生性骄傲,看来,以后这脾气是该改一改了。”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高珺卿一怔,忽然觉得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还蛮可爱的,于是便努力搜刮自己脑海中仅有的几句能用来劝解人的话,很好心地安慰他:“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啦……盛王殿下,你不能这么想,至少,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嘛……而且,你武功也不错,虽说若是认真较量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但比起那些只会耍弄花拳绣腿的纨绔公子,还是好上很多的。”
    李琦干笑一声,问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是了。”高珺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殿下不但心胸宽广、为人仗义,而且又不以皇子亲王的身份自矜,待人十分谦和,有身居上位者的雍容气度,一看就是个襟怀洒落的谦谦君子。如此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温润如玉的翩翩美少年,怎能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说实话,从西北一路行至长安,我还从未见过如殿下这般卓尔不群的年轻才俊呢,若不嫌弃,我高珺卿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李琦被她逗得一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话的。”
    “那是。”高珺卿颇为得意地扬起下巴,开始自我吹嘘起来,“别以为武功好的人就一定没读过几本书,我爹爹就是一位了不起的儒将,我自幼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之下那是饱读诗书,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唉,只可惜身为女子,要不然啊,只怕爹爹的官位就要被我给抢过来喽。”
    “不知令尊大人是……”
    “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高仙芝。”
    这高仙芝乃是声名赫赫的当世名将,原为高句丽王族后裔,其父高舍鸡在高句丽灭亡后迁往大唐,从河西军,累官至四镇十将、诸卫将军。高仙芝美姿容、善骑射,骁勇善战,精通兵法,少年时随父亲征战安西,二十多岁时即拜为将军,后经安西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提拔,现任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在西北一带位高权重。
    “将门虎女,果然非同凡响。”李琦回头对她笑了笑,又问,“你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像个男人似的混在军伍中,很好玩么?”
    “当然了。”高珺卿笑吟吟地点头,一脸开心的样子,“反正我九哥是这里的头儿,就算我把他这军营闹翻了天,也没人敢管不是么?虽说今天很不巧被殿下发现了,但咱们俩既然如此意气相投、一见如故,以后就都是自己人了,殿下肯定也不会故意拆我的台吧?”
    长这么大,李琦还真没见过如此大言不惭地套近乎的人,不禁喟然一叹:“裴郎将有你这样的表妹,真是……”
    高珺卿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好奇地追问:“嗯?真是什么?”
    李琦忍住笑,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三、生、有、幸。”
    高珺卿扑哧一声笑了,然而眸光一闪,语气中忽然多了几分委屈:“本来,我是随阿娘回长安的外祖父家省亲的,可是阿娘嫌我顽皮不听话,竟自己带着一众随从悄悄回西北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长安。哼,其实我还不愿意回家去呢,住在姨母家里多好啊,无拘无束的,还可以整天黏着几位表兄弟陪我玩……哦,对了,我姨母就是裴郎将的娘亲……”
    早有盛王府的内侍在山下牵马等候,李琦一踩马镫纵身上马,对这位似乎有些话痨的小姑娘挥手作别,又指了指自己腰畔的宝剑,笑道:“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较量一番,若你真能赢我,这青冥剑就送给你了。”
    近日来,因王妃杨玉环频频被皇帝召入宫中,寿王李瑁心情郁结,抱恙在身,境况很是堪忧,李琦回城后便去寿王府探望兄长。彼时,寿王府的管事宦官冯铭正在后苑中巡视,见不远处的树丛中似有两个人影闪过,便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府中内宅原是由王妃杨玉环主事,如今男主人卧病、女主人又时常不在家,对府中的侍婢和奴仆们便渐渐放任自流起来,一些胆大的下人甚至还引来相好的在隐蔽处私会。四周寂寂无人,冯铭悄悄跟在那两人身后,只见其中那个女子正是寿王宠妾卫岚房中的侍婢,而那男子的身形甚是陌生,却不知是不是府中外院的仆役。转过一座假山,果然见那男子笑嘻嘻地去解那侍婢的衣带,欲行巫山*之事。
    冯铭气得头冒青烟,以手叉腰大喝一声,怒火中烧之下,口吃的毛病暴露无遗:“大……大胆奴才,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此等无耻勾当,不……不要命了么?你、你、你、你、你、你给我出来!”
    那二人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从树丛中钻了出来,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冯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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