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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的小娘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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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玉引边往外走边暗自扯了扯嘴角。有个能陪她说话的人固然好,她能说上一二的话题,大约也只有佛法了。
  可是……
  正因为她能说上一二的也只有这个,她觉得自己还是接触点别的为好——这不是跳回红尘里了吗?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她赶紧适应了“正常”的活法,才是对自己好。
  唉,禅语说“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她心里现下挂的都是家长里短的闲事,果然是烦烦的。
  谢玉引揶揄间已步出了院门,无意间目光一扫,见墙角那边一抹裙摆一划而过。
  “什么人!”她喝了一声。那人明显是在躲她的样子,并没有因此折回来。
  谢玉引蹙眉等着,过了会儿,一个小姑娘“被迫”走了出来。
  她被四个宦官圈着,但那四个宦官都不敢动她推她,只围得紧紧的不让她跑。
  谢玉引认出她时一怔:“和婧?”
  和婧是从前的王妃郭氏的女儿,郭氏因戕害子嗣的事败露,被皇上下旨废位赐死,和婧就被交给了侧妃何氏抚养。目下年纪还小未封爵位,府中上下便称她一声“大小姐”。
  她只在入府那天见过和婧一面,唯一的印象是这小姑娘水灵灵的,看着乖巧。而后就再没见过,听说是因为体弱多病。
  玉引招招手让和婧过来,但和婧垂着首一动不动,她便只好主动走过去,蹲下身问她:“怎么了?可是找我有事?”
  和婧“哼”了一声不作答,谢玉引平心静气地又道:“有什么事,你直说就好,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还是需要什么?”
  却见和婧小眉头一蹙:“我不要你管!”
  玉引不禁也皱了皱眉,因知她现在是养在何氏膝下,便也不好管太多。
  她就吩咐珊瑚:“去请何侧妃来一趟,把这边的事情说一说,告诉她和婧在我这儿。”
  不过小一刻,何侧妃就过来领人了。她是从宴上急赶而至,一袭新制的衣衫光鲜亮丽,发髻却跑得有些乱。
  一到门口,何氏脚下一个趔趄就跪下了:“王妃恕罪……”
  “……快起来。”谢玉引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反被何氏的大礼吓了一跳。她将何侧妃扶起来,何侧妃便斥和婧:“不懂事!这是你嫡母,你怎么能这样无礼!”
  和婧仿佛对这句训很意外,怔怔地望了望何氏,眼睛蓦地红了:“她才不是我嫡母……”话音未落她一咬牙,转身抹着眼泪就跑了,几个宦官也没来得及再挡,何氏僵了会儿后回神向玉引一福:“王妃恕罪,妾身、妾身改日来向赔不是。”
  说罢她也匆匆追了出去,谢玉引自不好拦着,静了静,却还是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而心惊。
  她循循地缓了两息才扯回神思,告诉珊瑚:“快找个人跟过去看看。”
  和婧的反应太激烈了,可别出什么事。
  。
  前院的书房里,孟君淮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手里的书,准备去赴家宴。
  刚站起身,就见一宦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殿下!”
  “怎么了?”他问道,睇了睇那宦官,又说,“不是让你先去宴上候着?”
  那宦官磕了个头:“下奴去了。方才大小姐与王妃起了些冲突,王妃着人去叫了何侧妃。尤侧妃让下奴赶紧来禀殿下一声。”
  孟君淮眉心微跳:“和婧怎么平白无故与王妃起了冲突?”
  “这个……下奴也不清楚。”那宦官伏在地上禀道,“不知大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去正院,不过听说语中对王妃多有不敬,好像还……还明言不认王妃做嫡母来着。”
  孟君淮面色一沉,追问:“王妃怎么说?”
  “王妃……”那人仔细想了想,回过味后有点讶异,“王妃没说什么……也许是没来得及?大小姐挨了何侧妃两句训,便哭着跑了,下奴来时何侧妃还没回到宴上,许是直接回西院了。”
  孟君淮缓了两息,吩咐说:“你去何氏那儿问问。”
  那宦官刚应了声“是”,他又叫住他:“等等。”
  宦官停住等着,孟君淮想了想,摇头道:“罢了,你就当不知这事。”
  晚上他自己走一趟正院为好。


☆、和婧

  何侧妃与大小姐前后脚进了西边院子的正屋,屋里的下人就都识趣地避出去了。
  何氏冷着张脸一时未言,有心等外头的人都退远了些。待得抬眸瞧瞧各扇窗户,见窗纸那边都不见人影了,她才走向正屋一侧的矮柜。
  和婧也不说话,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着,落在绣鞋上一滴洇出一个圆。
  何氏在矮柜前站了好一会儿,心下几经挣扎。
  她也不喜郭氏,但总觉和婧是无辜的。这近一年里她自问对和婧无愧,只是许多时候,她也拿不准自己这当庶母的该怎么对府里的嫡长女好。
  这是和婧头一回闹出大乱子来。
  何氏心里想想王爷的态度又想想正妃,终于狠下心,拉开抽屉拿出戒尺往柜面上一拍:“跪下!”
  和婧很久没被打过手心了,眼看何氏这阵势不是说笑,直吓得连哭闹也忘了。
  何氏鼓足了气,拿着戒尺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她面前,捉起她的小手往旁一拽,自己坐下身,“啪”地一板子就落下去了。
  “越大越没规矩!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何氏斥道。
  和婧吓蒙了,静了一瞬才感觉到疼,“哇”地一声哭狠了。
  “哭什么哭!”何氏又一板子打下去,“那是你母妃你知道吗?你皇爷爷下旨赐婚、你父王明媒正娶进府的王妃,和你生母一样的地位!轮得到你冲她喊?”
  话音一落又落了一板,和婧哭得撕心裂肺,却是边往后缩边强硬道:“她不是、她不是我母妃!她占了我娘的院子,还抢我娘的称呼!她不是我母妃!”
  “你……你这孩子!”何侧妃气结,紧咬着牙又连打了三板子下去,“不听话!走,跟我去向王妃赔不是……”
  “我不去!”和婧竟一下子挣得比戒尺往下落的时候还厉害,“我不去!她不是我母妃!我没错!”
  “你……”何氏手里地戒尺又举起来,落下时目光一扫和婧已青紫痕交叠地手心上,猛地收了两分力,但仍是落了下去。
  “啊”地一声叫后,和婧已哭得嗓音有点哑了。
  何氏浅蹙着眉头放下戒尺,叹了口气:“这道理你现在不懂,过几年你就明白了,现在你只记着,何母妃不会害你。”
  和婧抹了把眼泪,偷眼望着她,欲言又止。
  何氏又说:“正妃,无论你认不认,她都是你的嫡母——这不是随心的事,这是从古到今的规矩,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知道规矩是不能违的。你不能去惹她不高兴,还要对她尊敬、孝顺。”
  和婧就连“欲言”也没有了,只觉得心里好难受。
  其实她一直也知道何母妃对她挺好的、对她照顾得特别细,可她还是不喜欢。
  她觉得何母妃好像什么都怕,怕她摔了怕她碰了,怕她因为生母的事情被父王讨厌——何母妃总是说她病了然后把她藏在房里,她去问奶娘为什么,奶娘给她的就是这个答案。
  可是她觉得父王一点也不讨厌她呀!母妃刚离开的那时,还是父王抱着她哄了她好几次,说那是他们大人间的事情,跟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还有好多天,父王走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呢!
  和婧闷闷地想着,半晌后应了声“哦”,觑一觑何氏的神色,终于不得不应一句:“我不会了……”
  何氏稍笑了笑,房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些。而后她唤了人,应声进来侍奉的婢子半句不该有的话都没有,全做不知方才生了什么变故,侧妃说让拿药就给拿药、侧妃说哄大小姐睡觉就哄大小姐睡觉。
  里头恢复了母女亲密的模样,贴在窗下静听地人便躬着身避远了些,而后直起腰来。
  赵成瑞向何氏身边的掌事宦官唐武拱了拱手:“得了,唐哥哥,多谢您行这方便。我就回去复命去了,改天请您去喝酒,咱便宜坊走着!今儿这事还得劳您费点儿心,甭给侧妃添堵不是?”
  唐武堆着笑地先应了句“我就好这口儿焖炉出来的”,又拱手说:“您让王妃放心。她遣你过来听着,也是为后院的和睦着想,咱心里有数,不必让侧妃知道的事,没那个必要画蛇添足!”
  赵成瑞就打这西院出来了。一众何侧妃院里的小宦官捧得他挺得意,进设宴的小厅前又赶忙躬了身子,一副谦卑的姿态。
  。
  整整一个元宵宴,谢玉引都在为方才的变故悬着心。
  她看见她差去探消息的赵成瑞回来了,但是逸郡王就在旁边,她也不便问。后来何侧妃也回来了,请罪说二小姐忽然哭闹得厉害,所以她才不得不折回去哄孩子——她说得一脸紧张,谢玉引猜她是想将这事瞒下来。
  于是她只能应一声:“哦,没事,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而后谢玉引就继续心不在焉了下去,眼前佳肴满目都没心情吃。一片白菜叶在口中嚼了半天都没品出味,直至吃到最后时才蓦地回了三分神,尝出点鸡汤的鲜香,方知自己刚才吃的是一口开水白菜。
  待得宴席散后,玉引草草和众人道了别就匆匆往回走,只想赶紧问问赵成瑞都瞧见了什么?有什么后续的乱子没有?
  小厅门口,气氛低沉得每个人都低着头。
  ——众人都听见逸郡王向王妃道了句“同走”,然后……
  王妃仿若未闻,朝他一福身,转身就走了。
  走得还特别快。
  几个近前服侍的宦官的目光传来递去,最后全看向杨恩禄。杨恩禄也为眼前情状傻着眼,定定神,上前询问:“爷,您看……”
  孟君淮正好笑地“目送”着那个疾步远去的身影,听言蓦然回神:“去正院。”
  他言罢便提步走去,暗笑她心里藏不住事——虽然在宴上掩饰得尚算可以吧,但宴一散就这样行色匆匆,方才的掩饰都白搭了好吗?
  他便没有费力去追,反将步子压得更慢了些,由着她自己先缓缓。
  谢玉引回到正院进了屋,便立刻叫了赵成瑞来问话。
  赵成瑞三言两语就把西院那边的事说了个明白,而后又细细说来,将二人的一言一语全都复述了一遍。
  玉引懵了一阵。
  她原本在想,今天这出理应跟逸郡王说一说,可听完赵成瑞禀来的话后又迷惑了……
  说,该怎么说呢?
  说和婧对她不恭敬、指着她说这不是她嫡母来着?似是对的,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可那么小的孩子,何氏又已经罚过她了,赵成瑞回话说“大小姐哭得嗓子都哑了”,禀给逸郡王,让他再训那孩子一顿么?
  孟君淮进屋后一抬眼,就见玉引歪在榻上闭着眼叹气。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止了旁人的礼,又挥手让他们都退出去,站在榻边看会儿,她又长叹出一声来。
  小尼姑唉声叹气,这是哪句佛经没琢磨明白?
  他揶揄着抱臂站了会儿,见她仍不睁眼,蹲下身道:“在宴上就魂不守舍,有什么难事说来听听?”
  “……!”谢玉引蓦地惊坐起身,目光一定才见他近在咫尺。
  下一瞬,二人一坐一蹲,大眼瞪小眼。
  孟君淮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谢玉引僵了须臾:“没什么……难事。”
  她想还是先不提和婧的事了,怎么说都感觉跟告黑状一样。
  结果他衔着笑问:“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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