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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桐-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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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病连着假病,你去问问钱管事,他和吴嬷嬷都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房,都是陈家的家生子儿,问他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又能跟吴嬷嬷说上话的,得让人去劝劝她,总病着能有什么用。”
    钱管事有个堂妹,当年求恩典嫁到了外面,嫁过去没几年,就跟着婆婆学官媒,后来接了婆婆的身份。
    从前她见到钱媒婆的时候,钱媒婆已经是京城数得着的官媒了,从前,姜婉和姜宁,就是钱媒婆帮她们找的婆家,按照她的心意,把姜婉和姜宁嫁的远远的,钱媒婆和吴嬷嬷是自小的交情,相互交好,相互妒嫉了一辈子。
    “好。”万嬷嬷有几分愣神,姜家上上下下她都打听了好几遍,没听说钱管事认识什么能跟吴嬷嬷说得上话的人,不过姑娘跟从前大不一样,她好象知道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虽然她想不通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李桐又琐琐细细交待了几件事,万嬷嬷脚步急匆出去了,张太太定定的看着李桐,突然问道:“阿桐,你跟阿娘老实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的女儿,象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阿娘。”李桐迎着张太太的目光,很快就避开了。
    她刚刚回来那些天,每天她都在想怎么跟阿娘说这件诡异到可怕的怪事,可她想的越多,想的越深,就越害怕。
    从前她亲眼看到过很多鬼神之事。
    阿娘死后,她痛心之极,曾经在大相国寺后院那个枯瘦的看不出年纪的无名和尚屋门前跪过两夜一天,求他作法,让她跟阿娘说几句话。
    她就想知道,阿娘的死……阿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想问阿娘几句话,问问阿娘,她该怎么办……
    她跪开了那个枯骨一样的和尚的门,可那和尚说,阿娘没入六道轮回,他找不到阿娘,那和尚说,他欠她太多,她跪,他不能不应,可他应了,就是说了不该说、不能说的话。
    她眼睁睁看着那和尚在她面前化成白骨,又化成一堆灰白的灰,一阵风来,吹散的干干净净……
    她想着怎么跟阿娘说这桩诡异怪事那几天,一闭上眼,就梦到那和尚在她面前化为白骨,再化为灰烬的情形……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那和尚在警告她,这桩诡异怪事跟他和她说过的话一样,是不该说、不能说的话,她不确定,可是,万一呢?万一是他在警告她呢?
    “阿娘,佛家说顿悟,现在,我知道了什么是顿悟。”李桐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这儿摔出个窟窿,也摔出了顿悟,自从晕迷醒过来,我觉得我象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浑浑噩噩的……”
    李桐顿了顿,“噩梦,阿娘,我真不明白,我当时看上了姜焕璋哪一点?就因为他长的好看?您说姜焕璋被五通神附了身,我觉得他身上的五通神,是从我身上摔下来,挪到他身上去的。”
    张太太瞪着李桐,好半天才说出话,“佛家说顿悟,那顿悟……”
    “顿悟能让人变聪明、变明智。”李桐飞快的接道:“悟了,就是明白了事理、人情、世理,世情,诸般道理,所谓般若。就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刻生出的无数大慈悲心一样。阿娘,我就是顿悟了!”
    张太太呆看着李桐,好半天才猛抽了口气,“好!好!既然是佛祖点化你,既然你说这样……唉!阿娘不问了,再不问了。”
    张太太长长叹了口气,心里五味俱全、纷乱如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族兄1

“太太,太太!”孙嬷嬷喜气洋洋的声音传进来,打断了两人间的沉默。
    “怎么了?又大呼小叫!”张太太皱眉薄责,她最近心情比较暴躁。
    孙嬷嬷小碎步挪的飞快进来,“太太,姑娘,快看看谁来了!”
    “谁来了?”张太太站起来,李桐也跟着站起来。
    “是信哥儿来了,郑嬷嬷也来了!”孙嬷嬷指着身后,张太太已经看到了,几步奔下台阶,一口气冲到郑嬷嬷面前,一个福礼没福下去,眼泪却汪出来了。
    “怎么说来就来了?也没事先捎个话,好让我派人过去接您,您身体怎么样?年前听说您病了,我急的几夜没睡好,现在好利落没有?让人捎过去的人参一直吃着的吧?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知道到这里来?这趟来是为了信哥儿明年考春闱的事?”
    郑嬷嬷被张太太这连珠炮般的问题问的一边抹眼泪一边笑起来,“都好都好,跟着咱们的船来的,刘大管事陪了一路,一路上好得很。”
    “嬷嬷进来坐,珍珠呢,水莲,拧个帕子来,还有汤水,赶紧拿一碗,饭吃了没有?”张太太还在激动中。
    郑嬷嬷是她的奶娘,孤身一人,待张太太比亲闺女还亲,张太太也拿她当母亲看待。
    张太太出嫁,她跟着陪嫁到李家,后来因为李信离府在外面居住,张太太信不过别人,就让她去照顾李信,这一照顾,就是十几年。
    “阿桐,快来给嬷嬷见个礼。”张太太招呼李桐,李桐丄直勾勾盯着李信,神情似喜似悲,带着抵制不住的激动。
    这是她的族兄,李信李计相,她认出来了!
    李桐直直的盯着李信,无数的过往瞬间涌上来再翻下去,来回翻腾,翻腾的她痛彻心骨,这一刹那,她明白了那十几、几十年里的种种件件,心里那股子酸辣无比的气息一阵接一阵冲上来,冲的她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李信比她大四岁,她刚出生那年,李信的父亲李义明趁冬天农闲出门跑生意,没想到遇到狂风暴雨,一船货连人倾覆进洞庭湖,李信父亲的衣冠还没落葬,李氏族长李老爷最不成器的二儿子李义海盯上了李信家那一百来亩上好水田,以李信阿娘文氏肯定守不住早晚要改嫁为由,强夺了这一百来亩水田。
    李义明是独子,那时候李老爷的大儿子李义庆早就中举,早就授了官,是李家唯一的官身,李氏族人不敢得罪李老爷,个个装聋作哑,文氏娘家无人,没人替她出头,文氏跑到县里告官,却被官府发给族里处置。
    文氏是个烈性子,愤怒之下,在春节祭祖前一天晚上,让李信跪进李家祠堂,自己一根绳子吊死在了李氏祠堂门口。
    李信爬到享台上,疯了一样拿李氏祖宗的牌位砸所有的人。
    李老爷说他砸了祖宗牌位大逆不道,捆了他要扔进水塘。
    那年是张太太嫁进李家第二年,抱着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李桐,一家三口从湖州城到乡下祖宅祭祀过年,目睹了这出惨剧。
    李桐父亲让人从塘里捞出李信,悄悄带回湖州城,张太太让自己的奶娘郑嬷嬷跟过去照顾李信。
    那时候的李信,恨极了这个李字,就是看到李子树都要踹几脚吐几口口水,张太太夫妻看他这样,没敢说明真相,生怕李信知道是李家人在照顾他,一怒之下生出什么意外。
    过了一个年的初夏,李桐父亲染上疫病,一病没了。
    李桐祖父早亡,祖母当年靠着娘家,带大独子,李桐父亲病死,祖母痛心之极,没半个月也病亡了。
    得了甜头的李老爷和李义海,立刻赶到湖州城,将手伸向李桐家这一注李家最大的大财。
    张太太商户出身,娘家人丁单薄。李老爷的大儿子那时候已经做了两任知县,升迁在望,正是红火兴旺的时候。
    张太太抱着李桐,在阿娘严老太太的支撑下,站在李老爷以及整个李氏族人对面,打起了这场争命夺产的官司。
    这场越扯越大的官司一直打了一年多。
    隔年秋天,李老爷的大儿子升任知府,可一个月后,李老爷的大儿子就因为贪墨,被革职查办,没两天,一直哼哈应付的湖州知府突然雷厉风行起来,这场整个湖州满城瞩目的官司迅速之极的结了案。
    李义海被当场打死在大堂上,李老爷挨了一百水火棍,抬回家没两天也死了。
    这场官司,李老爷家破人亡,李桐阿娘赔进大半家产险险惨胜。
    官司了结的当月,张太太就抱着李桐,带上所有仆妇下人,封了湖州老宅,搬到了京城定居,从此,和李氏一族,断了往来。
    张太太带着李桐刚刚在京城安顿下来,就听说湖州知府因为境内逆伦案,被夺职永不录用。
    这场争产官司结案那天,郑嬷嬷牵着李信进了李桐家,李信对着张太太,哭成了泪人儿,磕头磕的头都破了。
    张太太原本打算带着李信一起进京定居,李信年纪不大,却极有主意,说两浙文风最厚,良师益友最多,他要留在湖州读书,以后考童生考秀才也不用来回长途奔波。
    李信要留下,郑嬷嬷照顾了他一两年,听说他要留在湖州,既不放心也割舍不下,也留了下来,就这样,郑嬷嬷和李信就一直留在了湖州城。
    李信天赋出众,读书又极其发愤,十六岁那年就中了秀才,张太太捎了信,说他年纪太小,不要急躁,建议他出门游历几年。
    李信听从张太太的建议,跟着李家的商船商队,南北各地到处游历,一直到二十岁那年才回到湖州城,再次埋头书中,隔年秋天,中了举人。
    从前,他也是现在这个时候进的京城吗?
    从前她一直在姜府,一颗心系在姜焕璋身上,全部精力都被那个污糟不堪的姜家占据,他什么进的京城,她不是不记得,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族兄2

他在明年春闱中考中了进士,二甲第七。
    她记的非常清楚,那时候顾姨娘刚刚进门,姜焕璋回到府里,去了正院,必定先拐到顾姨娘院子里看一眼,她那时候,整个人都泡在酸涩中。
    可那天,他从外面回来,连正院都没去,一进府就直奔过去找她,问李信的过往,问她阿娘对李信照顾,问是不是没有她阿娘,就不可能有李信的今天,又问李信的人品,是否知恩图报,那一回,他看向她的目光,有柔情,有惊喜……那一回,她心里隐隐生出了鄙夷……
    那一回,她明明看到了……她不光眼瞎,心也瞎!
    之后的十来年,李信一直是姜焕璋在官场上最得力的膀臂,阿娘死那年……是的,就是阿娘死那年,李信突然一纸弹章,将过往的十几年里,姜焕璋所有见不得人的事都公之于众。
    本来一只脚已经踏进中书省的姜焕璋,被这纸弹章弹的一个跟头跌到了永兴军路,在风沙苦寒的永兴军路苦捱了四年,才重新回到京城。
    姜焕璋重新回到京城时,李信已经调任度支使,成了李计相,之后的十几年,李信站在姜焕璋对面,和他水火不容。
    那十几年里,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姜焕璋对李信的咒骂,骂他禽兽,骂他小人,骂他两面三刀,骂他刁钻狠毒……却没骂过他忘恩负义!
    李桐直直的看着李信,从前她一直没能、没敢想透的那些事,这会儿统统剥去所有的伪装,扑面而来。
    这位族兄!这是唯一一个替她、替她阿娘出过头的人啊!
    李桐腿一软,扑跪在李信面前,放声痛哭。
    李信吓的眼睛瞪的溜圆,扎扎着手,想扶又不敢,想躲也不敢,连急带吓,脸都白了。
    张太太扑上去抱住李桐,“囡囡!囡囡这是怎么了?你看看这是……囡囡别哭,唉哟囡囡……你再哭,阿娘心都碎了!”
    “我……没事……”李桐知道自己太失态了,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我就是……看到大哥,我认得……认得大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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