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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带本王去见那人!”赵权急不可耐,疾步往外走去。
外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方至厅中,侍卫便领着一个异族小女娃和两个护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蜀中异族颇多,更有些神秘的古老秘术,赵权从前只当这些是人杜撰,可此刻,心中却升起巨大希望,只求这些秘术能救长亭一命。
赵权不待她走进厅中,便与祁风迎了出去。
那小女娃见了祁风顿时喜笑颜开,上前行族礼道:“绮罗拜见恩公!”
这小女娃自然是绮罗了,她回到族中后,因母亲身体抱恙,便一直未有时间再来见长亭与祁风。
祁风讶道:“绮罗?怎么是你?”
绮罗虽是个小女娃,却并无多少稚气,她看了看祁风周围,有些焦虑道:“姐姐呢?”
祁风眉头紧锁,道:“她此刻毒发——已是不好——”
“对了,你揭布告时说你有‘天清泉水’?”祁风忽然想起此事,一双眼睛尽是期盼惊喜。
绮罗听闻长亭尚在人世,顿时松了口气,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玉瓶莹白古朴,里面似是漂浮着一滴什么东西,暗夜里,竟隐隐透着柔和纯白的光芒。
赵权眼中已透出巨大的惊喜,此物一见便知不凡,或许真能治好长亭的毒也未可知。
“这就是‘天清泉水’?!”祁风又惊又喜道,双眼射出炽热的光。
“快带我去见姐姐!”
赵权急道:“她在冰窖,速随本王来!”
三人皆是焦急,一路奔向冰窖,冰窖中并未燃灯,只有一粒谢禹献的宝物夜明珠,那夜明珠光芒莹润,使人在黑暗无光的冰窖亦能视物。
绮罗忙上前看了看长亭的脸色,将怀中的玉瓶摸了出来,放在长亭头后方,那玉瓶里只极小一粒发着光的东西,隔着玉瓶却叫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只是这“天清泉”竟小小一滴便能解百毒,未免也有些骇人听闻,况且,见绮罗的意思,并非是要给长亭服下,难道这“天清泉”用法还有奇秘之处?
祁风沉声问道:“我只在古籍中偶然提到过‘天清泉’,传说中它乃至寒之物,可解百毒,却神秘无踪,从未有人真正见过,想不到它竟是在蜀中,真让人意想不到。”
绮罗从怀中摸出一把精巧的弯刀,对祁风正色道:“天下中人只知‘天清泉’却不知它在何处,是因为‘天清泉’本不是泉,而是我族的圣物,传说它是神鸟的眼泪,世间仅此一粒,不化不散,至寒至坚,只为鲜血所溶,可解百毒。”
绮罗说着,又对祁风笑道:“恩公与姐姐救我姐妹二人性命,绮罗无所报答,若能以此救姐姐一命,便也求得一丝心安。”
说完将那柄小小的弯刀拔了出来,赵权一急,却只狠狠地攥紧了手,眼也不眨一下地盯着绮罗。绮罗小心翼翼地在长亭额上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又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将自己的血滴入长亭眉心,这才将玉瓶瓶口取开,依旧放在长亭头后,自己亦端坐在玉瓶前,竟是低低开始念起了什么密咒。
说来也神奇,那玉瓶中的“天清泉”随着绮罗低低的话语,竟好似有灵性一般,一点一点升了起来,充满了神秘莫测的味道,祁风和赵权仿佛心都提了起来,只一瞬不转地盯着那瓶中之物。
忽然,寒光一闪,两柄匕首直朝祁风与赵权面门刺去,二人因心神全在“天清泉”上,一时不察,只能翻身闪避,待二人避开匕首,一人已立在长亭一侧,只见她一手持剑一手擎着玉瓶,玉瓶中莹白光芒若隐若现,那人利落拔剑,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滴落下来。
赵权瞪着她,双目似是喷火,他咬牙道:“薛采薇!”眸光好似要吃人一般。
“把解药放下!”赵权寒声道。
来人竟是薛采薇,她目光幽幽地望着赵权,轻声道:“殿下,要我放下解药不难,你把真的血书交出来便是,否则——”薛采薇动了动流着鲜血的手,“若我的血流进去,这解药就毁了,便是你杀了我,她也再回不来了,殿下对她情深义重,该不会如此不智……”
赵权狠狠地盯着薛采薇,却极轻地笑了,仿佛胸有成竹般,冷声道:“你若敢毁掉解药,本王以性命发誓,定让你后悔为人!”
薛采薇目光被瓶中的幽光摄得有些哀婉的模样,她轻笑道:“自姐姐去后,我本就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好怕的,殿下若今日交出血书,便是将我杀了又如何?”
赵权双目似有寒冰,嗤笑道:“孑然一身?是么?那京城郊外农庄里的幼儿又是谁?你不会不知罢?”
“你说什么?!”薛采薇顿时色变,不可置信地盯着赵权,“你如何知道他的?!”
赵权冷冷一笑,哼声道:“本王不但知道他在何处,本王还派人好好地照料着他!”赵权只将“好好”两字狠狠地说出。
薛采薇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又急又怒,忽然明白过来,蹙眉寒声道:“你早知我的身份?!”
赵权嘴角一勾,极轻蔑地笑了笑,道:“你真当本王昏聩无能,被美色所诱吗!”
薛采薇心中震荡不已,却极力自持道:“你又故技重施,引我像姐姐一样入彀?”
赵权气息冷冽,只凛声道:“你姐姐去后,他既不相信你姐姐,又疑心本王使诈,就派你来本王身边,本王不过是顺水推舟,你怪得何人!”
是了,薛采薇暗暗想到,上次郊外遇袭,他回来一片情伤模样,竟掩藏过他利用她传了假消息之事,自己那时一心只念着他的安危,特地去找长亭报信,又不忍见他情伤心痛,特地去见长亭,却不想,他早已暗度陈仓,利用自己将偷袭之人一网打尽。
薛采薇忍不住嗤笑了起来,自己真是可笑啊!她曾经恨赵权狠心绝情,竟利用姐姐偷梁换柱,又气姐姐为何如此自苦,为了这人生生逼死自己,却不想,自己今日竟又步了姐姐后尘,真是可笑至极!
却如他所说,她如何怪得别人!她心甘情愿为那人来夺去血书,又心甘情愿倾心于赵权,赵权种种作为,她若不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难道会真看不清么?
薛采薇盯着赵权,身子笑得摇晃,却不知为何,泪珠儿漱漱掉了下来。
赵权见她似疯似傻的样子,不禁咬牙皱眉道:“本王再说一次,把解药放下!否则,你和那个幼儿都要为她陪葬!”
薛采薇似哭似笑,只不可置信地盯着赵权,“你疯了!他是你孩子!”
赵权仿佛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不屑道:“本王的孩子?!笑话!你姐姐配诞下本王的孩儿吗!”
薛采薇双眼含泪,摇头斥道:“你竟连你的孩子也不认么?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赵权面带讥诮,朗声道:“我不知你从何处得知那孩子是本王的,本王今日告诉你,你姐姐入府时已有身孕,本王从未碰过她,她何来本王的孩子!”
薛采薇顿时呆住了,她满眼不信地盯着赵权:“不可能,你骗我……”
赵权寒声道:“或许你该回去好好问问指使你来的人,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薛采薇好似受到重大打击,跌退两步,祁风忙给赵权使眼色,赵权一双浓眉压着眼,寒声道:“快把解药还给本王!”
薛采薇只沉沉摇着头,她似是下定决心,咬牙道:“赵权,我不信你说的,把血书交出来,否则,我就毁掉解药,让你一生都得不到所爱,一生都痛苦后悔!”
赵权看了看长亭,再不犹豫,从贴身的怀中摸出血书,断然道:“血书你拿去,把解药留下,若你敢玩什么花招,本王会让你和你姐姐的孩儿死无葬身之地!”说罢毫不犹豫将血书往薛采薇处一掷。
薛采薇扬手接住血书,眼色却十分复杂,望了望赵权,又望了望冰床上命悬一线的长亭,飞身往外掠去,却将玉瓶往回一掷,祁风与赵权顾不得追她,只飞身扑向玉瓶——
黑夜漫长寂寥,又似无边无际。
长亭仿佛在梦中,她要去往一个极遥远的地方,她一直在走,一直走,不知疲累,没有方向,却好似要走到世间的尽头。她无知无欲,只知要走下去,心中却总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唤她,她却听不清,渐渐地,声音也小了,终于,她仿佛走到了尽头,那是一处白茫茫的地方,阴沉沉的奏乐在耳边响起,有人在朝自己伸手,长亭懵懵懂懂,便要将手伸出去——
可下一刻,身子猛然一沉,眼前忽然变为一处悬崖,她一脚踏空,只沉沉往下掉,她想呼喊出声,却急得出不了声,终于,身子似乎有些知觉。
这是梦罢,自己还活着么?
耳边忽然响起一人沙哑而小心声音,“长亭,长亭,你醒了?”
长亭只觉自己浑身似是被拆掉重铸了一般,每一处经脉与关节都在疼,眼皮却很沉,她努力睁了睁,光芒透进来,她仿佛从地狱的黑暗中再一次回到人间,她颤抖着睫毛,终是缓缓睁开了眼。
长亭——那人声音欢喜中带着哽咽,仿佛还有无尽的辛酸与痛楚,长亭心中莫名一窒,慢慢看清眼前之人,是他,真的是他,可他为何这般憔悴,他的脸瘦削至极,焦黄中透着青黑,胡茬纷乱粗重,眼下乌黑一片,一双眼仿佛干涸了一般,不知是熬了多少日夜,竟已看不出平日的模样,长亭忽然明白过来——
雨夜的迷乱,毒发的痛楚,生死之间的遗憾一一回忆起来,她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涩感,缓缓探手触上那人的脸,她低低唤道:“赵权……”话音未落,眼角却已滚落热泪。
“赵权……”她又唤了一声,仿佛将心中所有的爱与不舍都尽数赋予这两个字,她嘴角扬起微笑,双眼却通红着,又哭又笑地唤着赵权。
赵权珍而重之地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脸庞,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低低道:“我在……我在……”
“我再不会离开你了……”说话间只捧着长亭的手在掌心吻了吻,失而复得的欢喜与幸福充斥着他的心,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长亭掌心,“你也不能再离开我……”
“我再不能失去你——”
第136章 番外二
八月; 桂花飘香; 今夜的晋王府格外热闹; 阖府上下俱是喜庆不已; 下人们都说从未见过晋王殿下这般高兴的,殿下出去一趟; 竟将从前的江姑娘又带了回来。府中众人谁不暗暗松了口气; 江姑娘离开那一年里,殿下脸上就未见过笑容; 如今,她回来了,殿下令人重新整修了倦勤院不说,这一日一日地; 只要一回府便是去倦勤院守着,恨不能捧在手里。
不过还好,二人现今分离一趟,回来后竟不闹了,好得蜜里调油一般,直叫伺候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带笑。
今日更是有大喜事,江姑娘下午在园子里逛的时候头晕差点崴了脚,殿下得了消息匆匆回府后; 执意叫了太医过来瞧瞧; 这一瞧,脚无事,王府却多了件天大的喜事; 江姑娘竟是有喜了!
这可把殿下欢喜得疯了,一叠声地赏了全府上下,因太医说江姑娘母体有些弱症,又命太医开了温补的方子,着人四处搜寻上好的药材给江姑娘备用。
阖府上下谁不暗暗揣测,江姑娘本就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如今又怀了殿下的孩子,越发尊贵人了,人人自然小心侍候着,谁敢怠慢。
赵权此刻坐在床尾,正轻轻地替长亭揉着脚踝,长亭皱着眉,“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