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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握着长亭的肩,看进她的眼里,道:“我明晚尽早回来陪你!”
又帮她裹了裹狐裘,扬声道:“来人!”
寝门打开,侍女鱼贯而入,赵权看了看立在长亭身后的初夏,沉声吩咐道:“好好照顾江姑娘!”
说完一掀蟒袍前襟,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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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看着院中侍女穿梭,一盏一盏精制的花灯挂了起来,树枝上皆是绢花彩带,一派富贵锦绣之相,长亭叹口气,却没心思看这些东西。
初夏侍立在旁,自长亭回晋王府后,赵权便亲自点了初夏照顾她,今时不同往日,赵权哪里还放心将红棠等人放在长亭身边,初夏向来得他信赖,又曾伺候过长亭,由她在长亭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早起张勉过来传话,言道今夜元宵佳节,外使皆慕我朝盛世繁华,圣上有旨特令晋王领礼部自国宴过后,陪同外使共赏灯节,今夜便不能回府了。
初夏心思玲珑,她早知长亭失忆一事,如今王爷对她十分用心,长亭亦是心心念念只望着王爷。
见长亭一副失落低沉的模样,便去厨里取了一盅子炖燕窝,柔声道:“姑娘,这是刚炖的燕窝,殿下特意嘱咐的,今日天气寒凉,姑娘喝一口暖暖身子?”
长亭虽是不记得事,本性却不会变,她住下之后,初夏伺候她尽心尽力,十分体贴,为人又温柔和煦,听她这般和声细语,也不忍拒绝,捧了燕窝,认认真真地吃了起来。
刚吃一口,忍不住抬头对初夏笑道:“这燕窝真好吃!”
初夏放了托盘,回身一笑,心道江姑娘倒是一如既往地好哄。
望了望窗外,近前笑道:“姑娘你看,这些花灯都是殿下吩咐张总管,特特搜集来的,殿下虽是不能回府陪姑娘赏灯,却找了这么多花灯挂在院里,便是外间的灯节也不过如此了。”
长亭随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院中灯火辉煌,火树银花,想来与外间的灯节也一般无二,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低落,还记得他们在赵府中,赵权拥着她给她讲京城上元灯节的热闹繁华,昨日清晨离去时亦是信誓旦旦地说尽早回来陪她逛灯节。
初夏见她笑得勉强,又安慰道:“上元灯节御街上到处都是人,一不小心就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殿下不能陪伴姑娘,既担心姑娘外出会有危险,又怕姑娘看不到上元灯节的热闹,特意在府里为你布了这么些花灯,殿下对姑娘的用心,奴婢再未见过的。”
初夏亦是感叹,从前长亭受伤便是住在这院里,她伺候的时候虽觉得殿下待她略有不同,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日,殿下那样的人,竟会对一个女子这般用心。
长亭点了点头,心中亦是甜蜜,相公待她,的确十分用心,上元灯节看不了便不看了罢!一年佳节甚多,相公总会有时间陪她的。
想着又欢喜了些,去柜中将她为赵权做的衣裳取了出来,初夏这几日也见过她缝制这件衣裳,在旁打趣道:“殿下若是穿了姑娘做的这件衣裳,定然欢喜得很!”
长亭举起衣裳看了看,喜道:“我本是打算做给他过年穿的,只是手艺不精,一拖再拖,都到今日了,都还只做到一半。”
初夏笑了笑,向身后的侍女示意了一下,那几个侍女便将屋中的宫灯都点亮了,初夏接过另一侍女奉上的一盏掐丝琉璃宫灯,放在长亭近前,柔声道:“姑娘,莫看坏了眼睛。”
长亭对她灿然一笑,连初夏都呆了呆,暗想,府中皆道曾经的绾姬乃倾国之色,如今这江姑娘这一笑,眉眼自有一股风流妩媚,怪道王爷倾心于她。
第64章
长亭正嫌衣服太素; 与初夏商议着绣些什么花样在上面,正说着,屋中却静了下来,初夏也站在地上躬身行礼。
长亭眼前便出现一双精绣的石青皂靴; 耳边一人低声道:“怎么还做起这个来了,一院子的花灯也不去看看?”
长亭满面惊喜地抬起头; 笑得灿然; 道:“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赵权状似板了板脸; 正声道:“今后在人前要唤我王爷或是殿下; 不能这么没规矩; 知道了吗?”
长亭被他一说,脸色便有些不自然,讷讷地张了张嘴,却好像叫不出来,低了头; 掰扯着手上的针线。
赵权见她这副模样; 哪里还能真的斥责她,心中一软,携过她的手; 柔声道:“罢了; 府中随你喜欢; 但若是今后进宫参拜; 便不得如此; 宫中规矩甚严……今后我再一一细与你说。”
长亭听他如从前般软语温存,心中已欢喜了几分,偏头一笑,似有得意地叫了声:“相公!”
赵权见她神采斐然,一双妩媚流动的双眼,如今扬眉一笑,竟与初见时一般无二,不禁心荡神驰,二人眉目相交,煞是甜蜜。
赵权捏了捏她的手,并不如一般女子娇软,她手上有一层薄茧,应是常年握剑所致,指腹上还有结痂,赵权心中微痛,想起那晚他悄悄起床,在隔壁程家院外见到的情形。
寒冬腊月里,长亭挽着个袖子,面前是满满一堆衣物,她就那么低着头使劲搓着手上的衣物,小小的一团坐在那里,身边似乎都聚满了寒气。
那晚月色清亮,赵权心中似乎也聚满了寒气,或许他一生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赵权眼神放柔,口中一叹,道:“府中做这些的多了,况且宫中还有尚衣局,你何必辛辛苦苦地做这些?”
长亭不以为然,笑道:“她们做她们的,我做我的,有什么相干?”
赵权看了看桌上那件靛蓝色外袍,忍了忍,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府上谁不知道他最不喜靛蓝色?却想着这是长亭给他做的第一件衣裳,随她去罢!
长亭又疑又喜道:“相公,早起张总管不是说你今夜不回来了吗?怎么这个时辰倒回来了?”
此时戌时刚过,外间正是热闹的时候,赵权领了皇命,本不应该这么早就回府中。
赵权卖了个关子,吩咐侍女道:“速去为姑娘准备更衣。”
说完将长亭拉了起来,笑道:“去更衣罢,再晚可就错过御街的热闹了!”
长亭又惊又喜,口中“呀”了一声,生怕晚了便看不到元夜盛景,连连随初夏回屋更衣去了。
长亭心急,口中一个劲地催着替她更衣挽发的侍女,侍女们皆是低头含笑,不多时,长亭便梳妆完毕,提着裙角就去找赵权。
刚进赵权的寝殿,赵权已经将一身朝服换了,穿了身月白色常服,外罩黛色素纱襌衣,冠帽也取了,只戴了个寻常的玉质束发,仿佛如普通秀才一般,却减了他身上的威仪凛然,另有一番儒雅风流。
赵权见长亭进来,只见侍女给她挽了个寻常闺秀的发髻,穿了件藕色上衣,另配一条月白色裙子,纤腰上还佩了个小巧玉坠,袅袅娜娜,愈是秀致无双。
上前携住她的手,弯腰低声道:“就让我这个秀才带着娘子共游元夜,可好?”说完似是轻轻挑了挑眉,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甚为撩人。
长亭面上一热,却含笑带嗔地看了他一眼,望了望左右,微微跺足道:“快走罢!谁方才还在说来不及了?”
赵权朗声一笑,携美共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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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权与长亭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待到了安福门外,便下了马车,徒步游玩。
长亭在马车中远远就已经听到外间丝竹喧哗,踏歌声传,车马声亦是沸腾,几可想见外间的热闹,经不得撩起车帐看了又看。
赵权见她一副雀跃的模样,心道她这爱看热闹的性子倒是未变,伸手牵着她下了马车,带了几人缓步往安福门走去。
一路上士女如织,车马塞路,前方安福门外更是搭了个巨型灯轮,高至十丈,上面缠绕着五色丝绸锦缎,甚或用了赤金和白银做装饰,灯轮上悬挂花灯何止万盏,就如同五彩缤纷、霞光万丈的花树一般,衬得天上那皎洁如玉,大如斗盘的清月亦失了几分光彩。
灯轮下有数百绰约宫女,均是衣绮罗,曳锦绣,珠翠闪耀,香粉扑鼻,伴着优悦的丝竹声,踏歌而行,此情此景,端的是歌舞升平,海晏河清。便是人间极乐之处也不过如此。
长亭何时见过这般气派的繁华盛景,拽着赵权的袖口跳道:“相公你快看!那灯轮也太大了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灯轮!”
“你看下面,怎么还有人跳舞,她们跳得真好,歌也唱得好!”
赵权气定神闲,和声道:“此次外邦来朝,皆言仰慕我朝繁华,这是当今圣上特意命人按照前朝元夜灯轮造的,不过圣上言道不可过分奢靡,便只做了十丈高,宫女也不过数百人,若真依前朝,灯轮会高达二十丈,踏歌的宫女民女会多达数千人。”
说罢看着一脸羡艳的长亭,低声道:“我没骗你罢!京城上元佳节是不是热闹多了?”
长亭一脸欢悦,笑得心无城府,“相公从来不会骗我的!”
本是一句情话,长亭心无芥蒂,自然随口说来,赵权面色虽是如常,眼神却闪了闪,似乎有些不自在,牵着她,温言道:“走罢,出了安福门,御街更是热闹!”
长亭心思澄静,自然看不出赵权有什么,兴高采烈地牵着赵权,随着周遭的游人往御街走去。
灯市里满眼望去皆是各式新奇的花灯,亦有舞女乐伎伴着欢腾的丝竹声或是鼓声飞旋曼舞,煞是动人,其间豪商富贾,纨绔子弟,纷纷买笑追欢,喧哗热闹,声震九霄。
百戏艺人,也聚汇于此,百兽舞、五禽戏,纷纷上演,羌笛胡舞龟兹曲,热闹非凡。
树上皆是彩带花灯,妆点得火树银花,前方一高台正在放焰火,一时游人皆驻足而望,绚丽辉煌,好似天上的星辰如雨,又似繁花吹落,夺人心魄,美不胜收处令得游人赞叹连连。
长亭早已被这御街的热闹扰乱了眼,看也看不过来,拉着赵权四处围看,赞叹不绝,眼中的惊奇之色都溢了出来。
及待那漫天的焰火灿烂于眼前,长亭已是看呆了,口中只喃喃道:“好美啊!”
赵权侧头看向她,焰火似星月流过,映得她的脸灿若玫瑰,一双澄静清透的眸子,有星辰坠落。
赵权心中一暗,却想,便是这般下去也好,她回不到从前的长亭……
也好……
赵权心中涌起无限遗憾,抬头与她一同看向中天。
焰火既消,长亭回过神,抓着赵权大大赞叹了一番,赵权只含笑不语,待她说够了,方道:“往里走,新奇的花灯多着呢!”
果然,御街两旁,花灯应接不暇,引得游人各自驻足观看,长亭站在后面,垫着脚往里面看,全无仕女贞静和顺,边看边拽着赵权,急道:“相公,你快看,那盏灯可神奇!”
只见一盏灯无风自转,灯光自里投出,映着屏上光影不断,车马将军,奔走不停,便是一出戏一般有趣。
长亭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便如稚童一般全无旁念,赵权在旁轻笑,“这灯名唤仙音烛,民间又称马骑灯,或是跑马灯。它里面有个轮轴,外罩了剪纸,都是些将军骑马,在里面点了蜡烛,利用蜡烛的热气,令轮轴转动,故而使灯可风自转,烛光透过剪纸透出来,就是你眼前看到的情形了。”
长亭目光从那灯转了过来,其实赵权所说她并不太明白,只觉自己相公好似什么都懂,又生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