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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色黑下来时,一阵脚步声踩过樱花落满的泥地一路跑进了破庙,探头进来小声说:“你还在吗狐狸狗?”
草垛里的绿眼睛睁了开看向她,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开心极了朝它跑过来,亮晶晶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像星星一样望着它,“你在等我对不对?你好乖呀。”她满是期待和欣喜的将揣在怀里的纸包掏出来,打开递在它跟前,“香不香?是鸡肉!”
那纸包里居然是两块热乎乎的鸡肉,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我特意带来给你的,狐狸吃鸡,狗吃肉,不管你是什么这次一定都吃?”她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开心的跟它说:“一只鸡我只能吃三块肉,我把最好的两块留给你了,你可不能再挑食了。”
它绿幽幽的眼睛瞧着她,终究慢慢的凑过去叼走了一块鸡肉,她欣喜的笑容发光,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那之后她每天都在晚上偷偷带吃的给它,却常常是些馒头和粗粮,还是自己舍不得吃省下来的,无论它吃不吃,她总是高高兴兴的跑来,没有一天不来的。
仿佛成了习惯,它开始有意无意的坐在破庙门口竖着耳朵听她来的脚步声,穿过樱花林一路小跑而来,笑嘻嘻的叫它,“狐狸狗今天有肉吃!”
它懒洋洋的抬起眼来看着她朝自己跑过来,分辨她今天有没有挨打。
她说她的父亲爱喝酒凶的很,喝多了就打她和妈妈,她平时要是照顾不好傻弟弟也会挨打,但没关系,因为她父亲终于答应送她去上学了!她会好好学习,等她学好了长大了,她就能自己挣钱,到时候就不用挨打,还能天天买肉给它吃了。
那之后她傍晚放学就会来,趴在庙里靠着毛茸茸的狐狸狗,趁着太阳没下山写作业,因为回了家就要照顾傻哥哥做饭,没时间写作业。
它还是懒洋洋的样子,却在她靠着它的时候毛茸茸的大尾巴忍不住的摆了起来。
她脸上依旧会偶尔青一块紫一块,有一次打的特别严重,半边的脸肿了起来,额头磕出了血,她第一次哭着跑进破庙来,趴在它旁边的草垛里哭了好一会儿。
它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听她哭的好伤心抽抽搭搭的说:“我没有想偷弟弟的娃娃……我只是、只是见他不玩想要摸一摸,玩一玩,我会还给他的……为什么?为什么我爹就是不喜欢我呢?弟弟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弟弟的东西我碰一碰就会挨打……我只是也想有个娃娃,弟弟玩剩下的给我就好了……”她哭红了眼扭头看着它,哑声问它,“是不是长大就好了?我娘说长大了嫁个好人家就好了。”
它瞧着她,轻轻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
那是它第一次给她摸,那天她在破庙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太阳一点点落下山去,山风吹的樱花飘落。
她身侧毛茸茸的大白狗忽然在山风中晃了晃,轻手轻脚的变成了一个银发少年郎,宽广的袖子和银色长发一起被山风吹落在地上,他伸手轻轻柔柔的落在她流血的额头和红肿的脸颊上,掌心下雾气一样的白光慢慢散开腾起。
她在他的手掌下梦呓一般哽咽了一声,他慌忙收回手,她却依然睡着,被他抚摸过的额头和脸颊恢复如初。
她小小的脸枕在他毛茸茸的尾巴里,泪痕未干,做噩梦一般打了个哆嗦梦呓道:“别打我……别……”
他伸手轻轻抚摸她颤抖的脊背,叹息一般的呢喃:“长大就好了,快些长大离开这里就好了……”他抬起手掌捻着一根稻草,白光一闪那掌心里稻草变成了一个娃娃,一个穿着白无垢的花嫁娃娃。
他将娃娃轻轻放在她的怀里,轻声道:“但愿你将来得偿所愿。”
她在星月低垂的夜里醒过来,翻身坐起只看见毛茸茸的狐狸狗睡在她身边,大尾巴盖在她身上,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低头看见怀里崭新精致的娃娃惊呆了,“这是……”她震惊的拿着娃娃给它看,“这是神仙给我的娃娃吗?我梦见了神仙!他好漂亮好温柔,他跟我说长大就都会好的……”她摸了摸自己已经不疼的脸,在漆黑的夜里扭头看向背后破旧的山神像,喃喃自语,“是不是山神大人听见我说的话了?他送了一个娃娃给我?”
它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兴奋极了,抱着娃娃坐在山神像下小心翼翼的摸着娃娃白色的衣裙,“她好漂亮啊,这是结婚穿的衣服对不对?真好看呀,我要藏起来好好保护她,不然弟弟看到会给我弄坏的。”
之后她来的更勤了,带着她爱不释手的娃娃,还将山神庙收拾了起来,总是喃喃自语的说那个梦。
它也只是蹲在一旁看着她。
从来没有一个人陪伴它这么久,一年两年三年……数不清多少年,她从小小的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却还是一样穿过那片樱花林朝它笑嘻嘻的跑过来,叫它:“狐狸狗。”
后来有一天她说她父亲不再供她上学了,她要去城里打工了,要很晚才下班,以后估计不能天天来照顾它了,改成两天来一次,让它乖一点,不要在庙外等她了。
可它仿佛习惯了一般,在她放学的时间点总会下意识的趴在庙门口看着那条她来时的小路。
太阳一点点落下山去,天黑了下来,它以为她不会来了,却听见那林子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它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的瞧向了樱花树下的那条小路。
她拨开花枝歪头朝它笑了笑,“狐狸狗你在等我呀?”
她笑眯眯的走过来蹲下身,轻轻的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好乖呀,不是说不让你等我吗?”她穿了一身从来没见过的衬衣西服,黑色的头发剪成了齐肩发,整整齐齐的披在肩上,揉着它的耳朵歪头问它,“这是我的工作服,好不好看?以后我就是上班族了,等我发工资给你买鸡肉吃好不好?”
她一天比一天开心,时不时带肉包子里揉着它的大脑袋兴奋的跟它讲工作时发生的事情,她似乎终于好了起来。
她甚至在某一天带了香火来,虔诚的给山神上了一炷香,还愿一般道:“感谢山神大人,您真的没有骗我,长大了都会好起来的!”
可这好日子她只过了不到两个月,她在上班的第二月有整整七天没来,她再来时头发散乱脸色憔悴,匆忙的像是逃来的,一见到它抱住它就哭了起来,“我要走了狐狸狗,我要逃出这个村子再也不回来了,谁也不能逼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老男人,像我娘生不如死过一辈子!谁也不能!”她哭的难过极了,瑟瑟发抖的抱着它说:“我带你一起走!我们去城里,我打工挣钱,再也不回来了!”
它到底是没跟着她走,它不能走,它也走不了,守着这座山这山下的村子是它的职责。
它看着她独自一人穿过樱花林逃下山去,第一次希望她永远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可到底还是被骗回来了,因为她的母亲快要被父亲打死了,她母亲哭着跟她通话,问她是不是忍心看着她被活活打死?
她母亲骗她说有什么事情一家人回来都可以好好商量,不想嫁就不嫁,当父母的也不会把女儿往火坑推。
而她在离开的一个多月后发现她怀孕了,是村长的孩子,在她逃走之前那七天她被灌醉了生米做成熟饭。
她的父母亲自去城里把她抓了回来,回来的第三天就结婚嫁给了村长。
她原本是想认命的,她生下女儿,为了女儿想忍一忍,可这日子仿佛永远不会好起来,她一次次流产,一次次被当成生育机器……
终于,在她爹用把她卖给村长的钱替弟弟买了个不会说当地话的媳妇后,她彻底崩溃了。
她看着弟弟如何折磨那个才十六岁的姑娘,看着那个姑娘跪在地上用她听不懂的话求她救救自己……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可她怎么救?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她在夜里看着她的娃娃想起了山神,她无路可走的求她的娃娃,求山神大人睁开眼看一看,看一看她,救救她,可怜可怜她和那个姑娘。
那茫茫夜色里,她的狐狸狗跳了出来。
那是它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职责,违背了不能伤害人类的规则,它下山帮着她救出了那个姑娘。
村子里的人只以为是野狼进了村,伤村长和老姚头,咬断了老姚头的一条腿,让樱子和傻子媳妇趁乱跑了。
只有樱子知道,茫茫夜色里她的狐狸狗带着她们奔上黑茫茫的山,带着她们往唯一的活路跑。
她本可以逃走的,可她听见她的女儿在叫她,她才那么小一丁点,哭着跟她跑出来,光着一双脚跌跌撞撞的叫她,“妈妈,妈妈不要我了吗?”
她听见村长在山下追着喊,威胁她一般的说只要她敢跑,这个女儿也别想活了!
她听见她的母亲在哭,在叫她,叫她快回来,不要逼死她和自己的女儿。
她听着那些声音发抖的不成样子,她知道不要回头,跑下山去永远也别回来就可以解脱了,可是她的女儿,她的母亲这辈子都会因为她被那两个畜生折磨的生不如死,她这一走,真的会逼死她的母亲和女儿。
漆黑的夜里她看见女儿绊在石头上,摔的头破血流,她那脚步本能一般的朝女儿跑过去想去抱她。
背后一双手猛地拉住了她,她回头看见雾气蒙蒙的夜色里她见过的神仙就站在她身后,一头银发,一双绿幽幽的眼望着她,背后的樱花树被夜风吹的飘零如雪。
他抓紧她的手臂说:“离开这里樱子,不要回头。”
她看着他泪水疯涌,抓着他的衣袖噗通跪在了他的脚边,“你的神仙对不对?你是我的狐狸狗对不对?救我!求求你杀了他们,杀了那两个畜生!杀了这村子里猪狗不如的畜生!救救我们母女三人!”
他僵在那里看着她,掌心一阵阵的发寒,他说:“我不能樱子……我守着这座山,不能伤害任何人……”
“为什么不能!你不是山神吗?他们不是人!是畜生!为什么你还要守着他们!”樱子哭的发抖,愤怒的仰头瞪着他道:“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这么多年我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你们神仙不保护我?偏偏要保护那些畜生来害我!”
他那些话全噎在喉咙口,他是山神,他不能怨恨和伤害任何他该守护的人类……
他看着发抖的掌心,那掌心坏死一般一点点黑透了,这是他伤害村长和老姚头的天罚。
山下的火把追了上来,那头破血流的小女孩被村长拎了起来气急败坏的骂她道:“哭!使劲哭!看看你那狠毒的娘忍不忍心把你丢下来不要你!”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整个山里回荡。
樱子瞪着他忽然笑了一声,慢慢的起身望着他满脸的眼泪,“不会好起来,我这辈子已经完了。”她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而去,每一步都走的泪如雨下。
他看着她的背影,掌心像被火烧焦一般疼的他发抖。
他没能救了她,她这一去心已经彻底死了,她唯一的活头是想看护着女儿长大。
可惜没想到没过多久女儿就生了一场重病,村长不肯往城里医院送,送去村口的小医院没多久女儿就断气了。
那时她已经怀了身孕,村长和她父亲怕她大悲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就瞒着她把女儿的尸体丢进了后山里草草的给埋了,骗她说女儿送去了城里亲戚家治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