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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
电话铃响了,他一把就关掉了收音机。谈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字:伯瑞·洛治威没有被禁闭在七十七街里。
我们开车过了洛杉矶河上的桥——那是一条在水泥管道里流着的黑色的小溪流——然后开进了小东京。
“如果你想说什么,”麦克说,“我会听着的。”
“好的。你可以随时插话。如果我想把这个事件戏剧化的话,我会这么设计的。”我斜靠着他,“1974年4月10日晚上10点半,罗伊·弗兰迪兴冲冲地出来,要去买一个装着6个罐头的食品盒。这时,他再次碰上了他旧日的同事伯瑞·洛治威。他们俩都醉醺醺的。洛治威看到弗兰迪和米雪的另一个女朋友在一起。
“如果是我写剧本的话,我会让洛治威打电话给琼,告诉她弗兰迪正和一个叫南茜的舞女鬼混,要她不要再等他。琼从来没有提起过这样的电话。现实总是不能创造最好的戏剧!”
“然后又怎样了?”麦克问道。
“就这样,洛治威不敢承认自己也许就是最后看见弗兰迪活着的那个人。他知道如果那样他就会成为一名嫌疑犯。也许他醉得太深了,事情发生的顺序记得不太清楚。我想在他看见了弗兰迪的汽车,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后,他就害怕了。他在接下来的那一周里一直醉得昏迷不醒,等到他清醒得可以把这一切说清楚时,共和军已化为灰烬,那个共和军的南茜·琳·帕瑞也已定罪。那个时候再说话已经太晚了。除此以外,他还从那些暴徒手中借了一笔钱,他也受不了那些继之而来的缜密的调查。”
“米雪为什么不出面?”
“两个原因:她希望她和洛治威之间有个好结果,而且,她借了那群暴徒的钱。还记得吗,她准备和洛治威合伙开一个俱乐部。像米雪这样的乐观主义者,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把凶手捅出去吗?要知道,她已经很满足为萨尔跳舞,为她的顾客们服务,不会冒险去干什么事的。”
麦克露出狡黠的笑容:“这就是你所理解和想象的吗?”
“这就是我准备拍摄的。100分钟长,100页的电视脚本,每隔15分钟加一个情节线索,以便在商业广告后又把观众吸引回来。”
他抓起我的手,吻了吻:“在你写这部为混饭吃而粗制滥造的作品时,你有没有想过洛治威会在哪儿被人发现?”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开始我想他对心理平衡有一种变态的需求,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把我的车抛在那儿的原因。再一想,我觉得这个人缺乏想象力,他把血流在我的车垫子上,但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一个身上中弹的人,会跑到哪儿去呢?”
25
我们错过了曼彻斯特大街上的胜利旅馆里的宗教服务和晚饭。这儿的宿舍要到9点半才关门,所以在那儿付费住房的房客们要么在楼下的娱乐室里看电视消磨时光,要么做一些杂事来挣付房租的钱。
两辆车和我们一起开了进来。当我们几个人排成一行通过娱乐室时——四个穿制服的警察、麦克、拉斯孔和我,一大群男人拥了出来。
“你们在找谁?”“我真的什么也没做,甜心。”“把那个甜甜的姑娘留下来,孩子们。”接着是一阵大笑。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赶忙紧紧靠着麦克,抓住了他的胳膊。这十几个半醉半醒、牙齿中间有缝隙的无家可归的光棍汉可不是我想找的人。
“今天早上我们发现洛治威不见了。”胜利旅馆的局长是个花白头发的男人,很瘦,戴一副金丝眼镜,说话慢慢吞吞的,“他经常护送女房客到周末市场去。我担心他已经成了星期六晚上欲望的牺牲品。”
“他打过电话给你吗?”麦克问道。
“没有,对不起。”局长从他的钥匙链里找出一把钥匙,然后冲我说,“你将不得不在这儿等着。严禁女人进入男人的宿舍。”
“但是宿舍是空的,”我说,“所有的男人都在这儿。”
他扬了扬手,表明这条规定不容改变:“如果有一个女人通过了我们男人睡觉的地方,就会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我不能解释清楚——也许,一股女人的香味会点燃他们心中的欲火。我只知道这样一来,打架就不可避免了。”
麦克看了我一眼,眼神告诉我不要再往下说了。但是如果我进入一个空空的男人宿舍就可以让他们无限满足的话,那么我现在身处这个满是男人的娱乐室里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呢?我不想把这个道理想清楚。于是等麦克、局长和那帮穿制服的警察上楼去后,我马上抽身往接待区里走。一路上,大约一打左右的男人对我表示崇拜。
我问一个使劲往我身上靠的小矮子:“如果你过了宵禁之后才回来,会发生些什么?”
“什么也不会发生。”他笑起来牙齿都不露,“他们11点钟关门。如果你那时候还不回来,你就进不来了。”
“如果你病了或受伤了,该怎么做?”
“叫护理人员。他们从早上8点到晚上9点半都把我们锁在宿舍外。这儿简直不像一个旅馆,你也知道,女孩。你不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他们对谁都毫无例外。”
“如果你想把一个人偷偷地弄进来,你会怎么做呢?”
他的脸上一派痴情,离我更近了,差点儿靠在我身上:“如果那是你的话,我会为我们找一条路的。我们可以去吉米家后面的那块空地上,在那儿我们两人会得到更多的快乐的。如果上楼的话,每个家伙都想分一点儿你的甜蜜。”
“如果我是个男人又怎么样?”
他冲我眨眨眼:“我对那种材料的东西不感兴趣。”
小矮子被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推到了一边,那个年轻男人对我说:“你可能不得不去找那个拿钥匙的家伙。以前我曾经试过,但是那没带给我什么好处。”
“其他人有钥匙吗?”
“没有。只有他有。”他冲局长上楼的那个方向指了指。
“这儿还有其他的门进来吗?”
他冲饭厅指了一下:“那儿也锁得死死的。”
我说了声谢谢,就冲办公室那边走了过去。那儿是工作人员喝咖啡的地方。如果洛治威是从这儿上楼的话,一定会有人看见他,然后每个人都会知道这件事的。如果我列出的时间表没有什么漏洞,如果我击中的真是洛治威,那么他不可能在所有的人都下楼去吃7点钟的早餐时到达胜利旅馆。我能做的最好的猜想是他一直待在塞尔家,在我打电话过去后他才溜之大吉。如果他被胜利旅馆里他的朋友保护着,那么我就不可能在男人的宿舍里找到他。
我摆脱保卫,直接穿过办公室来到了后面的过道里,这儿一直通向我第一次遇见洛治威的贮藏室。贮藏室的门关着,但没有上锁,于是我走了进去。
一排排的东西——一条床单、一条毛巾、一套梳妆用品和一本《新约全书》,整洁地堆放在书桌子上。地板仍旧湿漉漉的,因为昨天晚上冲洗过。一袋袋的脏衣服码放在后门的旁边——我知道从后门可通往一条小胡同。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我顺着风流寻找着它的来源。风是从后门吹来的,接着我又发现门半开着,这种地方还会有人粗心大意不锁门?
我一把推开了门,朝黑黑的巷子里望了望,没看见有人,于是又把门重重地关上了。转过身来,我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她一只手抱着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孩,一只手拎着个塑料尿桶。我们都吃了一惊。
我问她:“你从哪儿来的?”
她冲天花板指了指:“我必须把这些东西泡一泡。”她把脏兮兮的尿布扔入一个固定着的大桶里。
那个女人紧紧地盯着我,而不是那个大桶。当我离开贮藏室,回到过道里时,她也跟了出来。我发现一扇门前放着小孩的游戏积木,门虚掩着,于是我推开了门。这扇门通向一段狭窄的楼梯,楼梯的尽头也是一扇门,用积木撑开着。我沿着楼梯往上走时,那个女人想拼命挤到我前面去。
“只有住户能上去。”她说,“你不能上去。”
“我当然能上去。”她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我。我比她高大,又没有孩子的拖累。但是她尽可能地紧跟着我,一路骂骂咧咧的,最后进了女人们的宿舍。
楼下严格的“不准待在宿舍里”的规定在这里毫无作用。七八个女人和她们的孩子住在这儿,就像一个大家庭。她们共用着一个厨房、一个电视机房,但很明显每家人都给分配了一个单独的睡觉的地方。
这是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孩子睡觉,大一点的孩子写家庭作业,而妈妈们吃爆玉米花喝可乐的时候。透过饭厅那边一扇开着的卧室门,我可以看见一个婴儿睡在有栏杆的童床里,一位母亲正给床旁边的一个小孩读着什么。
一个10岁左右的女孩第一个冲我说话:“你从县里来?”
“不是的。”我注视着刚才那个洗尿布的女人说。她匆匆忙忙地跑过去和一个坐在餐桌前的女人说话,谈论着什么。
那个女孩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耸耸肩,然后继续在地板上做她的游戏。而那些孩子们,也许已经习惯了陌生人在他们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对我毫不注意。但他们的母亲们很明显已开始关注我了。
我透过开着的门四处窥视。当我走向一扇关着的门时,一个老女人——她的年龄大大,显然不是那些小孩的母亲——走到了我的身后。她的颈上挂着一串念珠,看起来就像一个穿着平民服装的修女:“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我正在寻找一个受伤的朋友。”我说,“如果他不马上获得帮助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他?”老女人已经站在了我和门中间,“这一层是不让男人进来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查床的原因。我听到了一些谣言。”我越过她,然后旋转着把手。
麦克曾经说过,他一走进塞尔家的房子就可以嗅出血的味道。打开门,我现在可以嗅到的就是小孩的味道和伴着阴森森的恐怖而来的浓得辛辣的汗味。
我摸索着要去开灯时,门砰地向我撞来,重重地撞在我的脸上,使我不得不往后退。伯瑞·洛治威跑过了我身边。对一个受伤的男人来说,他跑得非常之快。我在他后面追着,但是两个女人企图拖住我。我挣脱了,跃过一张低矮的咖啡桌,在洛治威快要到达出口时扑在了他的后背上,把他脸朝下扑倒在孩子们玩游戏的地方。孩子们的方块飞起来时,他们怀着又惊恐又高兴的心情尖叫着。我用我的手和腿紧紧地环抱着洛治威的躯干。
洛治威身材高大,而且在警局受过训练。他一个翻身,骑在我身上,攥紧拳头就要朝我挥来,我赶忙说:“你没事?”
他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好像已经认出我是谁了。
“我的枪没有击中你?”
他的拳头松开了,我也松开了双腿,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在他的胸部不停地拍打着,碰到的都是坚硬而完整的肉体。
他开始发问了:“你这该死的家伙到底在干些什么?”
“有很多人都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他拉下衬衣的下摆,用手抚平了头发:“你把电影摄制小组带来了?”
“没有,但我带了三个警察来。昨天晚上你在哪儿?”
“在这儿。”他看起来有些糊涂,“我必须减少活动。”
“为什么呢?”
“因为上周每次我和老朋友约会,他们都死于非命。海克特、米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