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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彦姝道:“还真让你猜着了!你听我说……”
傅清溪抱着脑袋摇头:“别、别!饶了我吧!你不知道,陶嬷嬷都跟我说一早上女学的事儿了!什么好好读的话,往后也能考个书院什么的……她当那书院是什么地方儿,谁个想上就上啊!要让人听了,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当我多大的心!”
柳彦姝笑道:“嬷嬷们就是死脑筋,只知道这些走不得的路!你听我说,这可不是考不考学的事儿。关键啊,这女学一办起来,肯定不止咱们府里这些人吧?俞家、鲁家这些,也不能就来些本家嫡枝的姑娘吧?到时候不定得有多少人呢!你想想那热闹!”
傅清溪听了摇头笑道:“我可不爱热闹,对了,你不是向来最烦同人应酬了?这会儿又为这样的热闹高兴起来,稀奇!”
柳彦姝道:“那怎么能一样?那些老太太可有多烦,说一堆话也不晓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是露出丁点不耐烦,回去嬷嬷准得说我两句儿,你说烦不烦人!若是同咱们年纪差不多的,能一起说笑玩耍的,多些不是妙得紧?府里这几个人几张脸,我都看腻了!”
傅清溪便问:“那你都打听出什么来了?”
柳彦姝道;“听说这回办女学,外头几家都积极得很。这么紧追着咱们这儿,倒不单是为了大姐姐,更是为了阮教习。想着能通过这条线,请来好教习,好办一个真正读书的女学呢!”
傅清溪狐疑道:“真正读书……”
柳彦姝道:“是啊!上回四舅母不是带我们去过两场清暑会?那处清荷书院,别看气派非凡,却不算个真正读书的女学。真论起来,不过是找些精通人情的侍读来陪着一起玩儿罢了。学的都是怎么玩儿得精巧有趣,是以那花费,比一般的女学要高出十几二十倍去!只是要凭这样的‘本事’去参加春考,那是没戏的。”
傅清溪道:“不是也有里头的人,进了五大书院的?怎么说没用。”
柳彦姝道:“那不是一回事儿。那是金家的嫡枝,搭上了玄赤金青蓝五大家里头的赤红——洪家,拿到的名额,自然本身也不差的,只是同春考干系也不大了。”
傅清溪默默一回,叹道:“这都是天上的人家了,同我们能有什么干系。我们去一趟金家那书院,还是沾了四舅母的光呢。”
柳彦姝道:“本来也没有在说她们呢,不是你自己问过来的么!这会儿说咱们自己家办学呢。若真办了起来,到时候咱们就都得进学读书去了,想想准定好玩得很。”
傅清溪想了想连连摇头:“不要,不要,能有什么好玩儿的!你看看二哥他们,一个个到了月考季考的时候,都愁得跟什么似的。幸好咱们家也没要人人都去读书院,像三舅母娘家那样,据说都得去考春考,真是太折磨人了!”
柳彦姝一拍傅清溪脑袋:“你呀!小老太太似的!事儿都没到跟前呢,就先愁这些了!不过都是人,都一块儿学的,咱们就比人差很多了?别人都学会就咱们学不会?真是瞎担心!”
两人又细细碎碎说了大半日,柳彦姝是越说越来劲,傅清溪却总觉着这些事儿同自己没甚干系。说到后来,柳彦姝提出两人一块儿出去再细打听一回。傅清溪不愿意出门,磨了半日,总算说好了,却恰逢府里送月例来,就给耽搁了。
傅清溪还待细看这回得的衣裳和料子,柳彦姝在一旁催得不行,只好先放下,叫了杏儿跟着,俩人就出了落萍院,穿过中路,往西边去。
这越府占地不小,中路是正堂神楼,老太爷住的乐道堂、老太太住的颐庆堂都在东路,傅清溪同柳彦姝住的落萍院在东路后身。四个儿子先后娶亲生子,都住在西路的院子里。大房住的碧梧院,二房在青桑院,三房香雪院里头好几株老梅,四房的紫藤院如今正是最当景的时候。
院子格局大同小异,都是前房后楼的,碧梧院最大些,三进带个跨院,香雪院是两进带跨院的,青桑院和紫藤院都是三进的院子,不带跨院。
这回柳彦姝同傅清溪从神楼后头的绕过,往最西边的青桑院去。到了门口,小丫头看见了,赶紧往里通报。等她们进了院子,就见越蕊已经带了人迎出来。柳彦姝笑道:“七妹妹你总是这么客气,咱们可不敢来了。”
几人说笑着进了屋,越蕊道:“我娘在偏厅呢。”
柳彦姝问道:“我们去给二舅母请个安,二舅母这会子不忙吧?”
越蕊笑得两眼弯翘:“不忙不忙,正同我闲话呢。”说了便引着两人往偏厅去。
二太太许氏看着不过三十许人模样,实则已经年过四旬了,穿着一身家常雾绿底水滴春窠纹绸褂子,头上油绿玉的簪子,正把一叠子书册放置到边上。见几人进来,笑道:“天儿越来越热了,难得想起到我这里逛逛。”
柳彦姝与傅清溪上前见礼,落了座,许氏吩咐人上茶。端上来的也是府里份例的云雾银针,又随上了几样果子点心。
娘儿们坐着说话,一会儿二老爷越湛迟回来了,柳彦姝同傅清溪又见了舅舅,答了两句闲话,便告别出来。
越湛迟换了身衣裳再出来时,许氏已叫人沏了茶来,越湛迟饮了口茶道:“蕊儿跟两个表姐处得不错?她年纪最小,小孩儿都爱跟大孩子玩,只怕冷落了她。”
许氏笑道:“她又不是爱玩乐的性子,整日里倒喜欢些针头线脑的活计。不知道的还当我怎么拘着她呢,实在是她自己乐意如此的。”
又道,“两位外甥女过来玩,我看找蕊儿的少,倒是找我的多。”
越湛迟笑道:“哦?她们那么大点子人,还找上你了?为的什么事儿?”
许氏道:“话里话外都是打听联府办学的事情。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昨儿晚上就有消息到处传着,早上老太太也露了意思。小孩子家心里装不了事儿,想是知道你管着府里的庶务,便寻到我这儿来了。”
越湛迟一听是这话,了然道:“那就是了,她们也没有处听这些事儿去。这么着紧女学的事,倒是有两分警醒的。也是,这事儿成了,于她们而言,真是意外的大好事了。”
许氏附和道:“可不是。”又道,“只是上两年说过一回连府办学的事,到后来也没了声息。这回不定是不是又是如此呢。”
越湛迟嘿笑了一声,道:“这事儿啊,准成。”
许氏问:“啊?上头……已经定了?”
越湛迟摇头道:“没有,只是我这么同你说着,这事儿同上回的不一样,这事儿没跑。上回是为了栐仁考进了天峦书院,那几家兴头,想同我们凑一处办学。老大那里,就栐仁一个,这都已经进了天峦书院了,还惦记什么?是以是不催不动,不怎么上心。
“老四那里,虽有一个栐和,却是个庶出的,老四媳妇整天琢磨的都是哪儿的送子观音灵验,哪有心思管什么学不学的事情。咱们是不用说,也轮不上咱们使力。老三媳妇倒是嫡嫡亲两个儿子,可人家还能附学林家的家学去,也不指着这里。
“这么一算,家里就没哪个认真要推这事儿的,一拖两拖的,加上外头男子可读的学舍毕竟多,那几家也不是非抓着咱们,也就说过算过了。
“这回可不一样。先说天峦书院同天香书院还不一样,这天香书院三四年收一回人,一回才收几个?尤其五大家里多少千金贵主都在那里读过的,不同那几家有牵扯的,有几个能凭真本实力考进去的?!这回大侄女这么一来,别的不说,头一个老太太就面上无穷荣光了。
“那几家又因着这个来的,还想通过大侄女的教习先生请人,这是非求到咱们跟前不可的。老太太最经不得人捧,何况这许多人家一起捧。再加上她自己恐怕也乐意这样的事儿,你看着吧,若真办起来,那女学选址十有八九就得在这里。
“再说府里。大房还有个四丫头呢,那也是嫡出的。三房只一个姑娘,虽不是老三媳妇亲生的,这许多年来也常带在身边教养着,这事儿就算不怎么太上心,也不会泼冷水。最要紧是四房那里,两个嫡女,老四媳妇又是个顶要强的,这事儿她准保得往上赶。
“这么算算,是不是十拿九稳?所以我方才说,这事儿没跑了,且依着老太太那性子,恐怕这几日就要动起来。”
许氏一行听一行点头,听到最后叹道:“也好,我是不指着咱们蕊儿也离家千里地去读个什么书院。只若是能成,跟外头几家的姑娘小姐们处几年,学些人情世故也好。这孩子实在太腼腆,生人跟前都恨不得看不见她才好。”
越湛迟一叹:“咱们在这里也尴尬着,孩子又不傻,姑娘又不比小子,她心细又不爱言声,我怕她在外头受了什么话,心里存着,才越来越不爱同人打交道。”
许氏见越湛迟又提起自己身份,便劝道:“你又多心了。再说了,咱们在这里还能一辈子了?总要出去的。”
越湛迟点头道:“蕊儿也大了,咱们的什么打算,有些也可以说给她听听。别教她在这里受了委屈。也是我这当爹的连累他们,还有你。”
许氏嗔着道:“你瞧瞧这都什么话儿!咱们一家人,论起这些来什么意思?!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有什么谁连累谁的道理。你放心,蕊儿天天跟着我,她性子单纯,没人给她委屈受。”
越湛迟笑道:“那就好。”才又说起这一日的杂务来。
第4章 寿面席
又说傅清溪同柳彦姝从青桑院出来,眼看快到晚饭时候,便一路说着话往落萍院走。
傅清溪心思全不在什么女学男学上头,只对柳彦姝道:“柳姐姐,这回你那边是全拿的料子,还是拿的衣裳?”
越家的定例,每季衣裳,姑娘们可以拿了料子自己回去叫人做,也可以直让针线上的做了来。虽针线上照理说也是按吩咐做的,总不如自己身边人动手时时得见,有什么想改的想添的也能立马动手。是以若是得了特别心仪的料子,多半都拿了回来自己屋里动手做。
柳彦姝容色出众,自小对穿戴肯花心思。她屋里做出来的衣裳,有时候反倒让针线上的长了见识。也不是她屋里有什么多能干的针线师傅,实在是她心思活络,常常看过旁人的衣饰就起了主意,取长补短,另出新意,时有出人意表之作。这一点,便是老太太也着实夸过她几回。
傅清溪就不行了。一则她年纪略小,二来模样顶多算个清秀,哪怕一样衣裳,柳彦姝穿着叫人移不开眼睛,她穿了顶多让人说一句“衣裳不错”,如此而已。
虽是如此,哪有小姑娘不爱美的,因此回回得了例,她都要向柳彦姝请教两句,另一个呢,也素来不吝赐教的,这回便又问上了。
柳彦姝道:“这回要做的都是夏天穿的了,我看有几块暗花罗暗纹绫的,就留下来自己做了。天热了衣裳要看着轻盈才好,太过繁丽的看着就闹心,越发热了,还怎么穿呢。我就打算拿顶细的银线,给一些暗纹描个线,闪闪烁烁的一点点……正叫她们做呢。”
傅清溪听完了就赞叹:“你这脑子可怎么生的呢,新花样一个接一个的。我还是算了吧,听着就琐碎,到时候嬷嬷又说我心思不用在正事儿上。”
柳彦姝鼻子里哼笑一声道:“不是我说,这做奴才的就该有做奴才的样儿,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