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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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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玄瑾是有些恼的,以前是她有说不完的话,他只用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可现在这张脸,冷淡得像是不想再与他有丝毫牵扯,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像是彻底不要他了一样。
  下颔紧绷,江玄瑾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君上!”旁边的徐仙吓着了,连忙开口,“您别动殿下,她身子不好!”
  略带戾气地看他一眼,江玄瑾喊了一声:“乘虚。”
  乘虚会意,让狱卒打开牢门,朝着徐仙拱手道:“大人这边请。”
  “你们想干什么?”徐仙摇头,“君上,殿下她真的……”
  “很吵。”江玄瑾打断他。
  乘虚皮子一紧,不敢再耽搁,与狱卒一左一右架起徐仙就走。
  李怀玉皱眉:“他身上还有伤。”
  “与我何干?”
  冷硬的态度,像是生了天大的气,薄唇都抿着,眼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怀玉闭了嘴,苦笑。
  的确是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不管是徐仙还是她,都是站在他的对立面、十恶不赦的罪人罢了。
  这表情有些刺眼,江玄瑾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嘴角按住。
  她唇有些干裂,还有不少结痂的血口子,看起来憔悴得很。白珠玑的身子弱,比不得原来的丹阳。在这种地方呆着,怕是不用等重阳节,她就要形神俱灭了。
  “我脸上脏。”怀玉低声道,“君上向来爱干净,还是放开吧。”
  陆景行碰得,他碰不得?江玄瑾冷笑,手顺着她的脸颊往后,直接扣住她的后颈,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干燥粗糙的嘴唇被人含住,李怀玉惊得睁开了眼。
  江玄瑾那双墨瞳近在咫尺,身上的梵香味将这满牢房的血腥都压住了,辗转在她的唇上,他轻轻摩挲过那些血口子,然后伸着舌尖,一点一点地,温柔地安抚它们。
  濡湿酥麻的感觉,从唇瓣上传到了心口。
  怀玉打了个寒战,眼睛的反应比脑子更快,汹涌而上的眼泪顷刻模糊了视线。
  这是……干什么?
  她想推开他问问,然而这一推,好像更加惹恼了他,扣着她后颈的手用的力气更大,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是……觉得可以原谅她了吗?怀玉傻傻地想,江玄瑾这种有洁癖的人,还愿意吻她,难道是消气了?
  然而,片刻之后,江玄瑾自己松了手。
  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表情里还带了两分讥讽:“殿下在期待什么?”
  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怀玉怔愣地看着他的脸。等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耍了之后,她缓缓抬手,把眼里多余的水珠都抹了。
  江玄瑾的确是跟她学坏了,都会这样戏弄人了。
  低低地笑了一声,怀玉摇头:“我什么也不期待。”
  “是吗?”抬手替她拭去一点遗漏的泪花,江玄瑾勾唇,“微臣看见的好像不是这样。”
  这个人,就是来报复她的,想像她之前一样,用感情来做最狠的报复。
  她受不起的。
  轻吸一口气,怀玉恢复了以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勾唇痞笑:“君上弄着本宫的伤口了,疼得出了眼泪,能说明个什么?”
  冰凉的水珠抹在指尖,没一会儿就干了,江玄瑾就着帕子擦了手,慢条斯理地问:“殿下这意思是,对微臣的逢场作戏结束,再无半分感情?”
  “君上还想与本宫有感情?”她笑,“不怕再被本宫骗一次吗?”
  心里有火,江玄瑾面上却越发镇定,看着她的脸,低声问:“殿下骗人的时候,一贯喜欢连自己一起骗?”
  什么意思?怀玉不解。
  江玄瑾捻着佛珠,捻一颗念一个名字:“就梧、白皑、清弦、赤金。”
  梧皑弦金,吾爱玄瑾。
  一向与紫阳君不对盘的长公主,却是老早就将自己的心意写在了自己面首的名字里。恶名昭彰的祸害,爱上的却是清如明月的忠臣。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妄想,何等的可笑?
  李怀玉的脸色“刷”地就白了,怔然地看着面前这人,嘴唇动了许久才吐出话来:“谁告诉你的?”
  转念一想,也不会有别人了。
  怀麟。
  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她伸手抓紧了胸前的衣料,又急又怒。
  藏了那么多年的心事,在任何时机被揭穿都没关系,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这种场景?
  眼前这人眸子里的轻蔑实在太伤人,她想避开,却是无处可避。
  “你这种人,是不是惯会假装一往情深,然后风流成性,处处留情?”江玄瑾道,“爱这个字,你也配说吗?”
  十几个面首,加一个形影不离的陆景行。她飞云宫里夜夜笙歌、淫靡不堪,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在说爱他?
  脸色越来越苍白,怀玉僵硬地坐在竹床上,小腹坠疼得厉害。
  “我……”她咬牙,额头的冷汗也慢慢冒了出来,“我不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所以你且当那只是个巧合。”
  怒意更甚,江玄瑾抬眼看向她,凌厉的眼神像是打算把她钉穿。
  然而,目光触及她这张惨白无比的脸,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伸手上去探她的额头。
  李怀玉一把将他的手挥开,勉强笑道:“落得这下场。也是我罪有应得,你不欠我命了,我也不欠你什么,君上,往后你我二人,真的可以各不相干了。”
  “你先闭嘴!”意识到她好像不太对,江玄瑾将她双手交叠,一手钳制住,强硬地用手背触了触她的额心。
  分明在出冷汗,颜色也白得吓人,但她这额头却是滚烫,人也虚弱得像是要坐不住。
  “乘虚!”他回头,“去请个医女来!”
  李怀玉慢慢撑着床躺下去,闭眼道:“不必麻烦了,我睡一觉就好。”
  这副模样。睡一觉当真能好?江玄瑾脸色很难看,挥手让御风去,自己站在床边,死死地盯着她。
  怀玉淡声道:“你请人来我也不会诊的。”
  “不是你自己的身子,就当真不爱惜了?”江玄瑾硬声道,“可我还要给白御史一个交代,断不能让你死在这牢里。”
  这样啊,怀玉轻笑:“那我就更不会诊了,君上,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与你作对,你忘记了?”
  昔日紫阳君进飞云宫教她礼仪,让她坐有坐相,她偏翘起二郎腿,让她走路姿态端庄。她偏学男儿家的八字步,嬉皮笑脸上蹿下跳,就是不肯听他的话。
  江玄瑾自然是记得丹阳有多可恶,黑着脸问:“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啊。”她勾唇,声音却越来越小,“就是喜欢看你生气而已……”
  “已”字都没说出来,牢房里就已经归于了寂静。
  “李怀玉?”江玄瑾微惊,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可低眼看过去才发现,这人两只手交握住手腕,竟是将脉搏护了个严实。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江玄瑾气极反笑,试着掰了掰,发现她捏得实在是紧,强行掰开,怕是要伤着。
  一向冷静自持的紫阳君。眼下突然暴躁得像一头狮子。
  医女来了,诊不了脉,顶着君上冰冷的眼神,战战兢兢地道:“这位姑娘应该只是底子差了,受不住牢里的环境。”
  要是别的都还好说,受不住牢里的环境要怎么办?御风听着都很为难,抬眼看过去,他家主子的脸色更不好看。
  “你留在这儿看着她。”江玄瑾道,“需要什么药,让御风去准备。”
  医女惶恐地看着他:“君上,这……”
  这儿可是死牢啊!
  “有问题?”他回头问,声音冷得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
  医女不敢说话了,抖着身子低下了头。
  死牢里的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她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医治的必要。
  江府,韶华院。
  江深一边看奴仆收拾东西。一边用余光打量坐在旁边的徐初酿,她已经很多天没同他说话了,见面除了行礼就是沉默,眼帘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轻咳两声,他抿唇道:“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别等出了门才发现漏了。”
  徐初酿在走神,压根没听见他说话,一双眼盯着屋角放着的花瓶,直愣愣的,没个焦距。
  江深微恼:“聋了?”
  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徐初酿惊了一跳,睫毛颤了半晌,低头问:“您说什么?”
  气不打一处来,江深怒道:“我说不带你走了,你自个儿留在京都吧!”
  重阳节将至。江家的人都有登高望远的习惯,恰逢京都有乱,老太爷便决定举家去爬临江山,除了江玄瑾,府里的人都去。
  徐初酿作为他的夫人,自然也是要去的,他说这个只不过是气话。
  然而,旁边这人听着,竟点了点头:“好。”
  江深一噎,感觉自己早晚得被她气死:“好什么好?”
  徐仙入狱,她要不是在江府,早就被一并牵连了,眼下带她出去避风头,她还不识趣?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徐初酿道:“您说不带我去,又气个什么?”
  “我……”江深咬牙。
  自从上回她回了娘家,两人之间和谐的状态就被打破了,他知道自己当时说话过分了,后来一直想弥补她一二,但这个人油盐不进,压根不给他机会。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看她现在这副冷淡的模样,他来气得很。
  徐初酿只当他是心情不好,又朝自己发火,垂眸忍着,低声道:“您带两位姨娘去就是了,她们也能伺候好您,我爹在牢里,我总要去送饭的。”
  “孤鸾和催雪我都会带,用不着你提醒。”江深眯眼,“她们比你识趣得多。”
  要是往常他这么说,徐初酿定会红了眼,捏着帕子不知所措。
  可眼下,这人听着,竟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也是。”
  江深愕然。
  徐初酿依旧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好半天之后,突然问他:“君上会救江白氏出来吗?”
  “怎么救?”他黑着脸道,“弟妹犯的是死罪,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扭转不了这局面。”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他也该写休书了。”
  徐初酿怔愣地点头,捏着手里的帕子,满心怆然。
  当时她多羡慕君上和君夫人啊,没想到竟会变成现在这样。深情犹如此,那薄情呢?
  看了江深一眼,徐初酿起身道:“妾身先告退了。”
  “你又要去哪儿?”江深忍不住跟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道,“东西还没收完。”
  徐初酿茫然:“不是不带我去么?您收自己的东西就好。”
  “……”
  江深眯眼,突然出手抓了她的手腕:“你在跟我闹脾气?”
  “此话何来?”徐初酿摇头,“妾身不敢。”
  不是闹脾气,那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态度?江深想不明白,徐初酿一直对他很好,很体贴,每次看他,眼里都有朝阳一样夺目的光。
  可现在,她总是垂着头,偶尔看他一眼,眼里也是黯淡一片。
  是……还在计较他上回说的话?江深抿唇,捏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这个人,生气的时候容易口不择言。”
  “嗯?”徐初酿点头。“妾身知道。”
  已经领教过很多回了。
  她这么自然地接话,江深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伶牙俐齿的,每次跟友人一起出行,张口都能将人说得甘拜下风。
  可他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等了半晌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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