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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当真愚笨至此……”秦方心里已经信了谢笙说那村子是合起来骗他的话,竟没了信心。
谢笙起身,理了理衣袖,道:“你可是秦家人,偌大个秦家,难道找不出几个合适的师爷给你?你若连外人都能相信,那全心相信自己身边的人又有何难?”
谢笙说罢,只留了秦方自己慢慢去想,回了自己院子。
谢笙院里亮着灯,二郎正盘着腿坐在榻上看书。此时见谢笙进门,道:“说完了?”
谢笙点了点头,带了几分无奈:“若是秦兄在农时和其他地方的天赋能分几分在为人处世上,便能成一个完人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本就是常态。”
第150章 更新
既然打了赌; 自然要分出个胜负才好。秦方身边无人; 谢笙也只带了捧墨,这人手自然也就要二郎这边来出了。
幸而二郎身边的人手除了护卫; 打探消息也是一把好手; 虽有些大材小用; 总也比荒废着的好,故而这些人竟是踊跃争抢着前去。
次日一早,谢笙一觉醒来,并不是捧墨在身侧服侍。谢笙偏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便乖觉道:“林二哥一早便进了城; 为表少爷您送信去了。”
谢笙这才想起自己昨儿是这么嘱咐了捧墨一句,倒是自己先忘了。
“你是先前就在朱园伺候的,还是后头来的?”谢笙既然知道了捧墨的去处,就不再纠结于此; 起身梳洗。
许是这人真得了捧墨的嘱咐,只在谢笙身边打打下手; 一些事情,谢笙若是不多吩咐; 他是绝对不会多做的。
“回表少爷的话,小人原是半年前才被主母遣来的。”
谢笙听了也不觉得奇怪,这祝朱家称一声主母的,也就是朱皇后了。这朱园里有皇帝的人,也有皇后的人,若是皇后的人在自己身边伺候; 有时候反倒叫人更为放心。
抛开皇后对谢笙好不说,朱家和谢家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谢笙很快梳洗完毕,对他道:“你去问问前头,今日的早饭是各用各的,还是去前头?”
“这个少爷是一早吩咐过的,”那人立刻便答道,“少爷说既然有客人,便按着客人的时辰来,若客人起了,便一道用,若客人没起,便在各自屋里用了,也免得客人尴尬。”
“他倒是体贴,”谢笙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也不需要问,直接便道,“叫底下人摆饭。”
“表少爷怎么知道?”那人满脸惊讶。
谢笙但笑不语,难道还要他自个儿去拆自己好友的台不成?
秦方早先被骗光了钱财,在山野中住过几日,又在农家做过几日工,早疲累不已,如今高床软枕,自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秦方本有些尴尬,可底下伺候的人正常以待,他也就渐渐好了,才用完饭,就问起谢笙。
秦方来时,谢笙正在牡丹园中的小阁楼上。
小楼只二层高,修建得如吊脚楼一般,底下如普通凉亭,外头有朱栏及鹅颈承坐可近距离赏花,只多了一木质楼梯回旋而上。
二层被修成了屋舍模样,里面摆着床榻,可供人小憩,二层的窗户用的是象眼纹,为了赏花方便,外头便没再设栏杆。
谢笙歪在榻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册,瞧见秦方进来,也就是随意打了个招呼。
秦方笑道:“我方才来时,被院中牡丹晃花了眼,你身在牡丹园中,却只知道看手里的书,真是不懂欣赏。”
“这花看一日是新鲜,看两日是漂亮,看三日便习以为常了,”谢笙说的就像是始乱终弃的浪子,不过他到底是放下了书。
秦方看了一眼书名,发现是一本自己还未读过的札记,心里意动:“这书可是旧年温相所做?你从何处得来?”
“前些日子有幸得见温相。”
谢笙话音刚落,二郎的声音便随着脚步声响了起来。
“快别听他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话了,”二郎脸上带着笑,“他与温相孙女已经订了亲,温相的札记在他手里岂非是理所应当?”
“啊呀!竟是这么件大喜事!”
秦方正羡慕着,不妨听见这事,又来恭喜谢笙:“怎么也不送信与我和徐渭?”
谢笙有些头疼的看了二郎一眼,才道:“还没正经去官府备案呢。”
转瞬谢笙又正色:“不过若我今次能得中举人,便该正式走定亲的礼了。”
“那可好了,”秦方道,“想不到你竟是咱们三人里最快的一个。想来若是叫徐渭知道,也要吃一惊的,他可想叫你做他妹夫呢。”
“徐兄妹妹才多大?快别胡说了,”谢笙忙制止了秦方。
秦方下意识想要辩驳是徐家其他房的女儿,但话到嘴边,忙制止了,说话间牵扯到女儿家,本就是他之过了。当下也不再提温家女,只来恭喜谢笙。
“怪道你身在牡丹丛中,只研习书本,不肯看这些花草一眼,原来是心有牵挂,”秦方揶揄道,“没想到一向镇定自若如谢二你,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二郎见谢笙吃瘪,也毫无同情心的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歇。
随后秦方才和二郎互相道礼,他们和谢笙都十分熟悉,不必做这些姿态,彼此之间却还只是陌生人而已。
谢笙见二人无话,气氛渐渐尴尬,便先问秦方。
“我与表兄到的太早,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多长些见识的,秦兄如今是什么打算?若仍准备游历,不如同路。”
“自然同路,”秦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会儿离正式考试还早着呢,不如咱们往更远的地方走一走?”
“那秦兄可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却是二郎先问了起来。
谢笙眼见得对面秦方和二郎聊得越发投机,甚至有几分兴高采烈的意味,便没再开口。
他呷了一口清茶,索性自顾自的走到了窗边,将窗户开了,也算透个气。
许是因方才说起温瑄,谢笙便不由想起临行前要画一幅画给温瑄的许诺。
底下牡丹争奇斗艳,谢笙脑子里温瑄的模样也渐渐成型。
时人有戴花的习俗,面前牡丹正美,可要戴在温瑄鬓角的,一定是最合宜的那一朵。
姚黄、魏紫、墨玉、豆绿。
谢笙逡巡半晌,才决定为温瑄绘一抹姚黄。
“表弟,表弟!”
谢笙冷不丁被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二郎是在喊自己。
“什么?”
“方才前头有人来回话,说你好友徐公子已经快要到朱园门口了,”二郎有些好奇,“方才你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听到。”
谢笙不言语。
二郎眼珠子一转,看着底下牡丹道:“想必是被花迷了眼,想起什么人了。”
谢笙也不分辨,只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同秦方道:“徐兄来了,咱们可要迎一迎他去?”
秦方忙道:“不必不必,我与怀瑜正说到酣畅处,谁耐烦理他,你自去。”
秦方说话间神色躲闪,谢笙也不勉强。不过等见了徐渭之后,徐渭只见了谢笙,脸色便有些不好。
第一句话便是:“听说秦方昨儿来寻你了?”
第151章 更新
谢笙有些拿不准这两人是在闹什么别扭; 只道:“昨儿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他; 便叫人请了他来。”
徐渭的神色这才缓和几分; 同谢笙道:“你不知道; 他这些日子可不省心得紧。”
徐渭和谢笙大倒苦水。
“自打考过了秀才,他便不耐烦好生呆着; 可偏偏他还嫌弃伺候的人累赘; 等伯父真不叫人跟着他了,他又总是上当受骗。每一次都是说好了要改; 又总是会上当。”
徐渭往日是什么样的人物; 谢笙可从没见过他这老妈子似的模样,可见是被秦方逼得难受的狠了。
“昨儿我同你分别,便使人去秦家……”徐渭说到此处,脸色又带上了几分阴郁;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徐渭话说到一半; 就不再说了,正勾到谢笙心中痒处。可谢笙也不是喜欢对旁人私事刨根究底的; 便没再问。
此时二人过了一个半月门,转过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人身边的景色便变得精致起来。
谢笙察觉到徐渭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看向周围的视线也多了几分赞叹,便也体贴的一同放慢了脚步,由着徐渭观赏。
许是美景宜人; 徐渭面上郁气一点点消失殆尽,再看向谢笙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流倜傥。
“旧日只听说朱园大改,收拢了不少牡丹名品,我便以为朱园当以牡丹为最了,没想到还没见着牡丹呢,这一步一景的,已叫我沉醉其中,恨不能日日赏玩了。”
“既然喜欢,便多住上几日就是,”谢笙发出邀请时,心里其实还带了几分促狭。
二郎此时还是商户身份,徐渭最重门第,可偏偏这朱园,是二郎所有。在徐渭看不到的地方,谢笙的唇角弧度更高了几分。
徐渭是徐家之人,二郎是必定要有所动作的,只是在如此矛盾的现在,也不知道两人最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解呢。
谢笙心里没什么诚意的向徐渭道了个歉,徐兄,不好意思,我可不能提前告诉你二郎的真正身份,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徐渭听见谢笙的邀请,心中意动,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道:“能游览这一时已经是幸事,若真是要把这院子各处景色赏遍,只怕是一年也未必能得。”
“这倒不假,”谢笙道,“这院子重整时,是姑姑姑父请了名家设计,如今时日尚短,还不是最好的时候,若再过上两年,枝叶繁茂,才是最好的赏景时候。那时候的景色,与此时自然更加不同。”
在到牡丹园前,两人便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花香。
“这是……蔷薇?”徐渭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被塑造成半月门模样的蔷薇架道,“等家去了,我也叫人像这样造一个来。”
这样的人工景色谢笙见得太多,一时倒忘了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塑造方法,还算得上十分新奇。
这一路徐渭看得多了,心里也多了几分计较,便试探性的问谢笙。
“方才听闻你说姑姑姑父,可我依稀记得谢侯爷并无兄弟姊妹才是。”
谢笙看了徐渭一眼,意味不明的说道:“我爹和姑父也算是自小便认识了,姑姑和……我大娘,也就是大哥的母亲是闺中密友。”
谢笙的话半点不算错,可偏偏诱导得徐渭想得更偏了,两家没有血缘关系是一定的,关系好,也是能几乎能确定的,只是不管徐渭怎么扒拉,都猜不出谢笙这所谓姑姑姑父的真正身份。
毕竟谢侯能是被皇帝所信任的臣子,却没人会猜皇帝是谢侯的友人。尤其在这样的时候,让嫡皇子以商人身份跟着谢笙出行,更是连想都没人敢想。
从谢侯这边想不出来,换到谢麒的母亲那边,人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谁还知道当初她和谁关系密切呢。
顶着徐渭故意表达出的不满视线,谢笙笑得开怀。
“已然是到了。”
谢笙引着徐渭进了牡丹园,徐渭便再顾不上谢笙了。他自小生在洛城,赏牡丹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已经成了生活里的一部分。如今这院子里这么多牡丹品种,各个有倾国之色,让徐渭连步子也迈不动了。
谢笙是早看见窗后偷偷看着底下的秦方的,看秦方那怯生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闺阁小姐。
谢笙见徐渭还没回神,便自己上了楼。
“人都进了院子,你再不下去,只怕他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