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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见状,一时气息有些不稳,睫毛轻颤着,见他未作任何表态。
半晌,只强自抬着眼,复又看向他,主动直接开门见山地道着:“小女子今日前往,是想求沈五爷放了我的二伯···”
顿了顿,只微微抿紧了唇角,又继续道着:“他偷盗德行有失在先,小女子不欲申辩,但现已是锒铛入狱,受到了该有的惩戒,还望爷大人有大量,看在咱们陈家世世代代精心伺候沈家的份上,求您···求您放过他一马吧,小女子愿替他赔偿所盗之物的一切损失····”
春生一字一句的将斟酌了许久的话说完了。
却见眼前之人只眯着一双眼,抿紧了薄唇,阴冷的看着她,仍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只那双眼,仿佛沁了毒似的,令人胆寒。
春生愣了片刻。
只不知他究竟是何意。
人不是他一步一步紧逼着来的么?
缘何现如今,人现已到了他跟前,他竟是这般···不作理会。
然,毕竟乃是春生有求在先,他抓住了她的死穴。
春生犹豫了许久,只抿着唇,便又强自抬着眼,重新与他对视着,嘴里道着:“我愿加倍赔偿,不知沈五爷——”
说到这里,瞧着他依旧无动于衷的面色,话语猛地一顿,许久,春生只死命咬着牙道着:“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不打扰了——
说完,春生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便要转身离去。
面对着那样冷若冰霜,无动于衷的面色,春生只觉得有些心惊无措。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沈毅堂。
只觉得真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越是这般不发一语,她心中便越发的彷徨。
又觉得有些羞辱。
当初是她一言不发的便离去了,走得那般潇洒肆意,半点不带停留的。
而现如今,却又是如此巴巴的上门来求着。
能踏入这座府邸,踏入这座院子,已是花费了莫大的勇气了,现如今,她已是如此低声下气了,他还觉得不够么?
难道还得她跪着哭着求着,真心实意的向他忏悔不成?
她是万万做不到了。
春生转身便往外走,步子带着几分踉跄急迫。
刚走了迈了两步,却是忽然间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冷笑声,冷冷的,短促的,带着些嘲讽的味道。
春生身子一颤,不由停住了步子,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却见那面无表情的□□面上,双眼正微微眯着,透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只是那抹笑意稍纵即逝,转眼,便又化作了一片阴冷。
春生只死命的咬紧了牙关,半晌,这才艰难的问着他:“你···你到底要如何?”
他的冷笑令她心惊。
她知道,她但凡今日从这里走出去了,明日,后日,他有的是法子将她给逼回来的。
她有些受不了他这般无动于衷的模样,只觉得正在被他一刀一刀给凌迟着似的。
所幸,给个痛快吧。
“如何?”
他终于开口了。
那声音带着一丝狠绝,阴寒,像是从寒冰中凿出来的似的,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春生只觉得身子生生的打了一个颤。
又见他的双眼似箭,那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将她给刺穿了似的。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冷声道着:“京郊外嘉叶村的庄子,西塘村的德云学堂,京城中十三所铺子——”
说到这里,只眯着眼,双眼一动未动地盯着春生,冷声质问着:“你欲为何?”
顿了顿,又残忍的补充了一句:“还有在那元陵城锒铛入狱的陈本善,因被逼着还债将要被拿去发卖的陈本善之女陈香儿,还有陈家大房——”
说到这里,话语忽地停住了,只阴着眼,冷着脸,看着他,嘲讽的道着:“应该是我问你,你欲为何?”
虽那些例子,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了,然而,已经很显而易见了,不是么?
他已经将她所有的底都给摸清了,甚至连晋哥儿都不放过。
只要他乐意,她甚至可以家破人亡。
春生的身子不由又往后退了两步,步子只有些不稳。
只觉得又回到了曾经在府中被他被强占着时的无力时刻,那时,她根本无力反抗,而这一回,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次,她是被他强占的。
而这一次,他问她··要如何,看似是她自己一步一步主动来找寻他的,看似一切皆是由着她主动做的决定,然而,她有的选择么?
春生沉默了许久,半晌,只咬着牙,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着:“你放了我的家人,我···”
话语顿了顿,春生只闭着眼轻声的道着:“我愿意伺候你,不过——”
说到这里,春生只忽而又睁开了眼,再一次睁开眼时,眼里已是一派平静了,春生只淡淡的道着:“我不愿入府,不愿做妾,也不愿为奴为婢,我有自己的行动自由,伺候你三年,这是我的底线。”
春生的语气虽淡,但是却是无比的坚定。
沈毅堂闻言面上的肌肉瞬间便绷紧了,目光只变得有些的阴霾,有些发狠,就在春生以为他将要发怒之时,却见他眯着眼,淡淡的道着:“三日内,自己住进来。”
春生闻言,攥紧了手缓缓地松开了。
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毕竟,她没有半分话语权,不是么。
这样的决定,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紧了下心弦。
第198章
春生在静园已经住了三日了。
自那日“谈判”回去后,回家住了三日,便收拾了东西搬了过来。
并没有收拾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换洗的衣物罢了。
她一早便知,那沈毅堂怕是不会放过她的,能够争取到三年后的自由;已是有些超出她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在静院住着的这整整三日时间里;却从未瞧见到过那沈毅堂的身影。
她是在三日前搬进静园的,莞碧直接将她领着进入了这座院子,这间屋子里。
倒也不觉得意外,她本就是过来伺候他的;明码标价的,再次踏入这座府邸时;她早早的便已做好了心里准备。
本以为他费心费力的逼着她主动回来,是要——
却没有想到竟一连着好几日都未见着人影。
晚上她一个人住在那间屋子里;她原是有些认床的习惯的;本以为头几日定是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的,倒没有想到,竟然一闭眼便入睡了。
整间屋子,里头所有的器具,皆是她所熟悉的,包括这床榻,亦是如此。
里头满满的,皆是她所熟悉的气息。
倒是睡在隔壁守夜的素素一连着失眠了好几日,每日早起,可以瞧见眼下泛着一片乌青。
静园非常大,里头的院落不多,不过就那么零星的几座院子,大部分皆是些水榭景致,夹杂着假山奇石,成片种植的竹林,供人观景的亭台。
静园里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大抵皆是安安静静的,一座诺大的府邸,极少能够瞧见中间有成群丫鬟穿行的画面,倒是与那元陵沈家热热闹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合该称呼“静园”。
反倒有些不像是住宅,倒有几分像是观赏的园子了。
春生闲暇时到竹林里走过一遭,大部分还是呆在了院子里,极少外出走动。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并不多,有两名,唤作菱兰、司竹,还有几名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及婆子。
除了第一眼瞧见春生纷纷感到略微惊讶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恭敬地唤着她“姑娘”。
均是安安静静、谨言慎行,若非她主动问起,极少有人主动说话,也极少有人主动喧哗,主动的争执,大抵皆是噤声的。
这诺达的府邸,有时候春生觉得像是一座死宅似的。
想起那沈毅堂以往的性子,他最是爱热闹的,每每一回来,整座院子都沸腾了起来,成群的丫鬟婆子簇拥着,热热闹闹的。
他历来喜欢相貌伶俐的丫鬟,无事最爱捉着调笑一番,红袖添香,美人在侧,这才是他的最爱。
才不过两年的时间,缘何···成了这样一副光景。
春生心中有些微微诧异。
沈毅堂一连着几日皆未曾露面,春生也不知道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还是心中拧得更加的紧了。
就像是这整整两年多以来一样,每日看似过的快活自在,其实,心中未曾不是没有顾虑的,只不过是被强压着放入了心底罢了。
便寻思着抽空得往铺子里走一遭,她搬到静园来了,齐叔他们均不知晓,免得有事寻不到人便不好了。
好在,她是自由的,可以随意的出行。
倒是没有想到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忽然发觉身侧的床榻褥子有皱起的痕迹,春生不由一愣。
待起来洗漱时,这才瞧见素素犹豫了一番,只小心翼翼地拉着她,压低着声音道着:“姑娘,今早···今早奴婢瞧见那···那秦公子从姑娘屋子里出来了——”
春生闻言呆愣了片刻。
随即反应过来,这才对着素素道着:“我知道了···”
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又问着:“他···他··”
想问问人现如今在哪里,只问的话到了嗓子眼里,又给咽了回去。
半晌,只自顾的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默不作声了。
心中只想着,他···昨夜是在这里安歇的么?
若非听素素说起,又若非早起时注意到了床榻上的一丝异样,她昨夜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心中有些难言的复杂。
又见素素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春生只当做没有瞧见。
便是一连着这么多日过来了,她许是早早的便已习惯了现如今这幅局面,然而,素素怕是至今还未曾从这一重大变故中反应过来吧。
与沈家的渊源,她未曾主动提及,素素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也为难她,一惯心直口快的性子,竟然一直忍着没有问出口。
她的担忧,她自是瞧在了眼底,只是···明摆着的事儿,假以时日,自然能够瞧懂了,春生尚且是说不出口的。
不由便又想起了临行前,家里的担忧。
对于这一遭,林氏仿佛半点不觉得意外,除了眼底有着一抹复杂与心疼,便无多话了,一切皆在无言中。
或许林氏亦是不知晓,于她而言,究竟怎样的决定才算是正确的,毕竟,男女之间的纠葛,任凭多么聪慧的人,也是难以断得清是非对错的。
倒是祖母张婆子那里,暂且还一直瞒着。
洗漱完毕后,莞碧过来了,吩咐人摆饭。
用过饭后,见春生坐在一旁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