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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说得好!”栗原转眼间精神百倍。“喂,田……”
“田所久子小姐。”片山帮忙提醒。
“田所久子!这个男的是不是酒鬼?”
“他……时常喝酒的。”
“喝到过量的程度?”
“是的。我常劝他戒酒,他不听……”
“你知不知道他的心脏本来不好?”
“他曾说过心脏不太好。高中时代,上体育课的时候通常要出外考察什么的……”
“这是懒惰虫最爱使用的借口!”
田所久子气愤地睨视栗原。“如果你有空说他的坏话,何不赶快捉拿凶手?”
这一招谴责在栗原身上不实用。他淡然问道:
“你爱不爱他?”
田所久子满脸红晕。“我爱不爱是我的自由!”
“说的也是。你是真心爱他的,如果发现他另有女人……”
“什么?”
“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有别的女人,你会愤怒吧!”
“我会杀掉那个女人的!”
“不是杀那女的,而是杀死他。对不对?他爱酗酒,你也知道他心脏不好,所以……”
“太过分了!”田所久子气得声音颤抖。“你是说,我杀了他?”
“是你杀的吗?”栗原淡淡地问。
田所久子没有回答。突然哇一声大哭,冲出睡房。片山实在忍不住了。
“警长!你太过分了!”
“你觉得她可怜吗?我要刺激你的斗志啊!”
“啊?”
“情人被杀,女人就会感情激动,这时如果让她爆发一下,她会很快平静下来。你去对她说些委婉的话吧!她一定肯讲出一些不想告诉警方的话!”
“有这回事吗?”片山对栗原的女性哲学半信半疑。当然他也承认对女性心理一窍不通,不敢否定他的话。
“快去!”栗原催促他。片山只好苦着脸走出睡房。
田所久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已经不哭了。见片山走过来,她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一时激动……”
“警长向来都是这样,请别在意。”片山的声音硬邦邦的,喉咙有痰咯住。清了三次喉咙才恢复正常调子。
“怎样?你猜到什么人对他有仇恨?”
“我不清楚……听说他的家里最近发生许多麻烦事。弟弟死了……”
“他弟弟好像也是被谋杀的。”
“我读报纸读到了。那么,凶手是同一个人?”
“可是地点相隔太远啦!”片山又干咳一声。
“他的家人从乡下来这里住着,所以我们很少碰面……”久子幽幽地说。
片山这才想起,不知那班家伙怎样了?泷川和村内,还有片冈和山波都到东京来了。片冈和山波到底在哪儿投宿?照理片冈应该住在儿子的公寓才对。
事情到了这种田地,片山第一次发觉,那两个私奔者本身的立场也处于微妙状态。调查起来,当然还要跟片冈和山波碰面,有关的恩恩怨怨还未告诉栗原警长……
“提起精神来面对现实吧!”片山毫无把握地勉励她。
“谢谢你的关心。”田所久子又低头垂泪。
片山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了。他再假咳二声,开始工作上的正题。
“对了……那个睡房不是浸满水吗?你晓得什么原因?”
“嗯?啊,我想是床坏掉了。”
“床?”
“那是水床,要在垫里面装满了水……大概是床垫破掉,所以水流出来。”
“原来是水床啊!”片山恍然大悟。
疑问好像解开了,可是水床为什么会弄坏而水流出来的问题并没有解决。这点先告诉栗原比较妥当。
“你在这里等一下。”片山正想站起来时,听到睡房里面传来一声尖锐的怪叫声。
“你留在这儿!”片山直冲进睡房。
“刚才是什么声音?”
“这位小兄弟呀!”栗原说。“他负责检查衣橱。”
“猫儿在衣橱前面喵喵叫,我一打开柜子,就有尸体……”那年轻的刑警肤色苍白一片。片山十分同情他,由于同病相怜。
从衣橱跌出来的是个穿睡衣的男人。不过,身上穿的是花睡衣,怎么看都像女人睡衣,穿得十分局促。
“啊!”片山禁不住喊一声。“——他是片冈义一!”
“你认识他?”栗原诧异地问。
“他是被害人的父亲!”片山说。
栗原的眼睛透出可怕的光芒。“片山!你怎知道他是被害人的父亲?”
“不,啊,这个……”片山想解释,可是叫他在短促的时间内说明前因后果是不可能的事。
“总之,说来话长……”
“唔……”有人呻吟。栗原与众人对望。
“是你吗?片山?”
“不是我。我在讲话,不能同时呻吟!”
又传来“唔”一声呻吟。
“警长!那是……”年轻的刑警指向翻身过来的片冈义一。他正在打哈欠。
“笑死人了!”南田窃笑。“不是死掉,是睡了!”
片冈张大喉咙重复打着哈欠,眼睛眨了几下,突地喃喃自语:“怎么那么冷啊!”接着发现站在眼前的粟原等人。
“咦?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警察!”栗原大声说。
“警察?警察来这里干嘛?”片冈说着,蓦地发现片山的存在,立刻脸部发亮。
“义太郎!啊,原来你们帮我把义太郎找回来啦!”
片山焦急地退到门边。可是,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的片冈,已经快如闪电似的朝他扑过去。
“放开我!”
话没说完,片山已经被片冈一把抱住,一起栽筋斗倒在湿漉漉的地毯上,就如滚跌在水里的情形一样,惨不忍睹!
第二幕 以眼还眼1
片冈玲子轻轻推开工作室的门,喊一声“义太郎”。
尽管丈夫说过。当他在工作时不要干扰他,可是现在实在有话要说,不能顾虑太多了。
“怎么啦!”丈夫从桌上抬起睑来,看到他温和的睑,玲子松一口气。最近丈夫的情绪不好,时常发脾气。
“昨晚没睡过?”
“睡了两三个钟头。”
“这样会搞坏身子的。请他们多延一点点时间给你吧!”
“没关系。这些稿子一赶完,我就轻松了。”
“你整天说这句话,身体要紧呀!”
玲子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片冈义太郎的手重叠在妻子的小手上,对她微笑。
“不要担心。”
“是不是有心事?”
“什么?没有哇。”
“不要骗我,我知道一定有事。”
“我像个说慌的人吗?”义太郎笑了。
“晴美打电话给你,说些什么?”
“唔……她说我们老家发生许多纠纷,乱糟糟的。”义太郎说。“不过与我无关,不必理会。”
玲子似乎欲言又止,但终于改变主意说:
“我去泡咖啡,喝不喝?”
“好的,给我五分钟就过去。记得多放咖啡粉!”
玲子不觉莞尔。
她把水壶摆在煤气炉上,呆呆地等候水滚,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情绪。
玲子今年二十五岁,三年前跟义太郎结婚,两年后生下女儿美沙子,一家三口的生活乐融融的。
玲子的体质虚弱,外表看来不太健康,其实她没什么病,只是容易疲倦。几年前她从九州独自上东京谋生,在朋友引线下,替一名插图画家跑外勤,认识了写文章的片冈义太郎。
从谈恋爱到接受求婚的过程并没有特别之处,后来听义太郎提起复杂的实情,玲子大吃一惊。不过。在她心目中,义太郎是个诚实有为的青年,只为坚持自己的意念才离家出走。有关暂时不能让她入籍,以及义太郎断绝亲友来往的事,玲子全都谅解,然后答应嫁给他。
孩子生下来后,须早日澄清户籍的事了。可是对于这么重大的问题,玲子居然假装漠不关心。而这些日子……
“水开了。”义太郎的声音,把玲子唤回现实。
“啊,对不起。”玲子急忙泡咖啡。
义太郎在饭厅的餐桌前坐下,拿出一根烟衔在嘴里,但不点火。
“抽一根烟有什么关系?”玲子说。
“还是不抽了,我说过要戒烟的。”义太郎把尚未吸过的香烟丢进烟灰缸里。
“你怕晴美不高兴?”
“怎么会。她只是小姑的角色罢了!”义太郎笑道。
玲子倒了一杯咖啡,摆在丈夫面前。
“美沙子呢?”
“还在睡午觉。”
“好快,已经开始学走路了。”
玲子踌躇一下才说:“听说秀二郎被人谋杀了。”
“我知道。”
“晴美打给你的电话,就是谈这个?”
“嗯。”
“他是你的弟弟呀。”
“我没有家属!”义太郎说,继而轻笑。“其实不能这样说吧!”
“你打算沉默下去?”
“不,他们会找上门来。”
“谁?”玲子有点害怕地瞪大眼睛。
“我父亲啦、警察啦……因为是谋杀案,没法子。”
“好可怕!”
“没事的。听晴美说,负责办案的刑警平易近人,对我们的事通情达理。他跟我同名哩,他妹妹也叫晴美!”
“那真稀奇!”
“不会有事的!”义太郎伸伸懒腰。
“仓持先生来了!”
“哎,好想念他!”义太郎急忙走出玄关去。“先生!我听晴美说你来了东京,正在想着您会不会转过来看我们!来,请进!”
仓持医生的脸上浮现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你看起来精神很好,陪我出去一下可以吗?”
“好哇。”义太郎点点头,回头对屋里的玲子交代一声。
“玲子,我出去一下。”
义太郎他们所居住的所谓公共屋屯,属于市街住宅区,相当靠近市中心。工作上交通便利,相对的可供孩子们游乐的场所就很有限,只有一个儿童公园而已。
名义上叫公园,其实接近庭园的形式。长方形的空间,面积只有两间教室大小,四周被低矮的铁丝网栅环绕。里面有沙地、秋千、铁棒和滑梯等道具。虽然住宅区内的孩子数目不多,但由于没有其他游乐场所,所以经常十分拥挤。
“城市的孩子真是可怜。”仓持有感而发。
“先生。今天来有什么事?”
“你听说秀二郎的事了吧?”
“是的。听说他的私生活不检点!”
“他是纨绔子弟的样板啊!”对于死去的人,仓持并不客气地批评。
“父亲一定很失望了。”
“我就是为这个而来。”仓持坐在秋千周围的短栏上。“对片冈而言,他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可是我已经……”
“你这么以为,你父亲却不那么想啊!”
“让他去吧!我不管。”义太郎脱口而出。
“山波那边也是。千造一死,只剩下晴美了。他们两个老的真可怜,可惜我无能为力!”
“他们现在觉悟了吧!”
“对了,这次好像是谋杀案。继公三郎、千造之后是秀二郎——我看不是巧合,不容易解决呀!”
“当然是的。”
“这么一来,警方当然对你们产生兴趣了。”
义太郎呆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别吓我。你是说,我和晴美受到嫌疑?”
“警方的理论很单纯。他们要找的是被害人死后,可以从中得利益的人。”
“话是那么说,可是……秀二郎那家伙,总会有人对他怀恨的呀!”
“当然警方不敢逮捕你们。”仓持点点头:“问题是,你们的生活从此不得安宁了。”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迟早终须有个了断……”
“还有乡下那班家伙的问题。自从公三郎和千造的事情发生以后,镇里处于一触即发的不安状态!”
“他们还在对峙不休吗?哎,真是的!”义太郎摇头叹息不已。
“你必须回去一趟,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