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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映夕呵呵笑着,不答话。
皇帝蓦地坐直身子,眸色渐锐,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朕最厌恶,在朕面前耍小聪明的人。”
路映夕笑得更加愉悦,绝美容颜似明媚阳光般,绚丽耀目,脆生生道:“皇上,其实天下处处都是这样的人。”
皇帝的俊容一凛,眼神深沉了几分:“玩弄小伎俩的人,最后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而真正大智慧的人,才叫朕不得不提防。”
路映夕无辜地看着他:“依臣妾看,这世上,真正有大智慧的人,除了皇上您,再无他人。”
皇帝的薄唇慢慢勾起,似笑非笑:“原来,朕的皇后有一张甜如蜜的小嘴。”
路映夕低低垂眸,状似羞赧。
因这一低头,她光洁白皙的颈脖露了出来,颈后上有一朵艳丽绯红的芍药,恣意怒放,衬得那如雪的肌肤越发诱人。
皇帝的幽眸陡然一暗,伸出手,抚上那纤细的颈子。手掌张开,一点点地逐渐握紧。
路映夕一惊,突地抬头,对上他的眼光,心中刹时大震!
杀气!
他竟对她起了杀心?!
第三章:风云暗起
“皇上……”路映夕弱弱地唤了声,感觉缠绕在脖间的力道越发重,胸腔里的空气似被抽空,心肺胀痛得几欲崩裂。
皇帝的黑眸泛起凛冽蓝芒,杀气渐浓,冰寒慑人。
路映夕低垂着的双手发狠地握紧,指甲掐入掌心,强迫着自己不要挣扎。她必须赌!赌他不会就这样杀了她!
“为何不反抗?”皇帝的大掌依旧冷酷地桎梏着她,醇厚的嗓音却宛若调情般低柔悦耳。
路映夕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似要滴出血来。她的齿根因极度的忍耐而发出“喀喀”声响,体内浑厚的真气本能地涌动翻腾,即将迸发而出!
不可以!她一定要忍!他休想陷害她意图弑君!
“呵!”皇帝突然低笑一声,倏地松开手,脸上平静无澜,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未发生。
“咳咳……”路映夕猛咳了几声,大口呼吸,明亮清眸染上了几缕血丝。
“朕的皇后,真是可忍人之所不能。”皇帝低沉的笑声不断,仿佛愉悦至极,可幽深如潭的眼底毫无笑意。
路映夕又咳了会儿,才顺过气来,沙哑地道:“皇上,臣妾不明白。”
“朕以为,你是明白的。”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漫不经心,“皇后出自帝王之家,必然听说过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希望,今日之后,皇后会牢牢记住这句话。”
路映夕温驯地点头,低下了眸子,隐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怒光。他是在告诉她,如果她敢有丝毫异动,他就会杀了她。但是,他未免太小看她路映夕!
皇帝似满意地扬唇淡笑,悠闲地抬起一手,为她扶正秀发间那支微有倾斜的赤金凤钗。手势无限温柔旖旎。
路映夕抬眸看他,亦是浅浅而笑,绽出美丽的梨涡。
两人笑望着,眼神相对,却似有一股隐晦的强大气流相撞,火花飞溅。
良久,皇帝惋惜般叹息一声,意有所指道:“可惜,可惜皇后并非男子之身。”如果她是男子,便是他一统天下的劲敌。
“臣妾若是男子,又怎能有荣幸成为皇上的帝后?”路映夕笑得嫣然,自若应对。就算她是女子,也照样有能力灭他于无形!
皇帝慵懒地睨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掀开御撵的锦帘,淡淡道:“凤栖宫到了,朕想起还有政事待办,就不送皇后进去了。”
“多谢皇上送臣妾这一程。”路映夕盈盈一礼,优雅地下了御撵,扬长而去。
回到寝宫,路映夕静坐在镜台前,清冷的明眸微微眯起。脖间的那一圈指痕,红得刺目。可见慕容宸睿下手之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绯粉的菱唇缓缓弯起,她忽然扬声道:“替本宫宣韩淑妃前来!”
寝宫外即刻有宫女脆声应道:“是,娘娘!”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袭水蓝色宫装的女子踏着轻曼脚步进来,不卑不亢地欠身行礼:“皇后娘娘凤安。”
路映夕站起身,并不说话,直视着她。
韩清韵神情沉静,毫不回避她的打量,清美出尘的脸上甚至带着一点傲气。
路映夕细看她,心有赞叹。其实韩淑妃比贺贵妃更加容色出众,她身上那水蓝色宫裙,仅是普通绸布,长长裙摆刚刚遮住足踝,脚下一双同色的绣鞋,鞋面上以白色丝绒勾有一缕飞云。没有累赘的华丽装饰,却自成一格,风姿不凡。
“韩淑妃,相信你也已经知道白露宫那边出了事吧。”路映夕开门见山道,并不打算和她寒暄。
“略有耳闻。”韩清韵淡淡回道,清瘦的身子防备般挺得笔直。
“那你可知道,如今最大嫌疑的人,就是你。”路映夕云淡风轻地直指重点。
“皇后明鉴,清韵决不曾做过!”韩清韵的脸色骤冷,隐约有点怒气。
路映夕心中轻叹,这般骄傲的人儿,在深宫后苑是要吃亏的。
见她不出声,韩清韵也抿起红唇,神色愈发冷傲倔强。
“本宫相信你。”路映夕轻淡地道。
韩清韵似是一怔,举眸望着她。
“这件事,本宫会为你做主。”路映夕微微一笑,“不过,你的倔脾气,有时候可要收一收,不然惹恼皇上,本宫也帮不了你。”
韩清韵愣了愣,半晌,稍软了面色,曲膝一礼,道:“清韵谢过皇后娘娘。”
“客气的话本宫就不说了,你且下去吧,无需太过担忧。”路映夕敛了笑,眉宇间泛起一丝倦意。
“不扰皇后歇息,清韵告退。”韩清韵再次揖礼,旋身退了出去。
路映夕重新坐回镜台前,揉了揉眉心,口中低叹一声。她自幼便看遍后宫的险恶丑陋,最不愿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但事与愿违,她注定逃不开如此的宿命。
兀自冥思许久,直到身后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响起。
“公主。”是晴沁。
“说。”她没有回头,意兴阑珊。
“公主,贺贵妃所怀的皇嗣,不可留。”晴沁低低地道。
“嗯。”她淡漠地应了声,眉尖却忍不住蹙起。
“还有一件事,奴婢收到消息,空玄子神医进宫了,受邀为贺贵妃安胎。”
路映夕的脸色倏然一僵,突地站起来!衣袖不经意地扫过镜台上的珠钗,玎珰地散落一地。可是她却毫无所觉,怔仲失神。
“他”来了?!
恍惚间,她竟不自知的红了眼眶。心底那被硬生生埋葬的思念,一瞬间似泉涌般汩汩冒出来。
因为太浓烈,她觉得自己似要被湮没,无法喘息,心痛难挡。
第四章:彼此试探
晴沁无声地退了出去。
路映夕怔怔伫立着,清美绝伦的面容有些幽凄迷蒙。
取起梳妆台上的一柄精小手镜,她背过身,拨撩开颈后的乌黑青丝。
手镜里,映照出身后的那面大铜镜,铜镜中,纤细洁白的颈上有一朵鲜艳欲滴的芍药,美丽而栩栩如生。
她轻轻叹息。那是“他”为她种下的“灵机”,抑制着她与生俱来的心疾,减少发作时的痛苦。
除了异于常人的聪颖天赋,她这一身的本事,全是他所授。内功心法,剑法轻功,医学毒术,奇门兵法,皆是上乘非凡。他是一个天下罕见的纵世奇才。只是,他性情淡泊,悲天悯人,只医病救人,不理世事。
其实,她很想很想,与他携手浪迹天涯,悬壶济世。闲来无事时,煮酒弹琴,一起坐看云卷云舒。
这个愿望,今生大抵是无望了。她生于帝王之家,注定只能活在权力斗争的旋涡里,无法抽身,不得自由。
放下手镜,她换上素净的月牙白衣裙,举步走出了寝宫。
“娘娘,可要准备凤撵?”寝居门外,两个宫女恭敬地问。
“不必了,本宫只是想去御花园走一走。”路映夕淡淡而笑,曼步前行。封喉血的毒性奇特,其中有一味药是珍贵的羊乳花。整个皇宫之中,只有御花园里才有种植。她既答应了韩淑妃,自然要费点心思查案。
偌大的御花园,格局巧妙雅致,亭台依水而筑,路径以彩色卵石铺砌,园内佳木葱茏,百花争妍。
路映夕神情悠闲,慢慢步行观赏,走到一处花圃时才停住了脚步。羊乳花长得并不特别起眼,花冠乳白,内面深紫,其种子有翅,含皂苷,可供药用。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花朵,随即就收了回来,转头对身后的宫女道:“小南,去问问,是何人打理这处花圃。”
“是,娘娘。”名唤小南的宫婢样貌清秀,神色十分内敛,一看便知是久居内廷之人。
小南离开片刻,很快就带了一个小宫女前来。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凤安!”那小宫女诚惶诚恐地跪下行礼,低着头不敢抬起。
“抬起头来。”路映夕温声道。
“是,娘娘!”那小宫女面带惊惶地微仰起小脸,水灵的眼睛如鹿般惹人怜爱。
路映夕心中一突,不由震惊。竟有人长得与她如此相似?!五官极为肖似,但更年轻,神情更单纯无邪。
那小宫女显然也感到震撼,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路映夕定了定心神,若无其事地问道。
“回娘娘,奴婢名叫栖蝶。”那小宫女犹在出神,眼也不眨地看着路映夕。
“芳龄几何?”路映夕伸手扶她起来。
栖蝶受宠若惊地站起,忙回道:“奴婢十六。”
“这处花圃是你在料理?”路映夕绽唇微笑,如冰雪凛冽的清眸却隐约掠过暗芒。她似乎已经一脚踏进了某人设的局里,只不知那人到底有何目的。
栖蝶不察路映夕心中所思,怯怯一笑,道:“禀娘娘,奴婢七岁进宫,一直随兰姑姑学习园植,在御花园当值已有九年。”
路映夕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兰姑姑是一个关键人物。
明眸流转,心里已有想法,路映夕温和地问:“栖蝶,你可愿意到凤栖宫来,侍候本宫?”后宫各人的最终目标,不就是争得君宠吗?既然人家有心安排,那么她便就顺水推舟。
栖蝶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嗫嚅道:“奴婢、奴婢可以吗?”
“本宫说可以,便就可以。”路映夕扬唇浅笑,修长的身形傲然如松柏。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隆恩!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栖蝶雀跃地跪下谢恩。她一直在御花园当值,但却从未见过皇上,如今可入凤栖宫,将来必能亲近君侧!宫中女子,不论分位品级高低,谁不想得皇上的一眼青睐呢?何况,她竟与皇后娘娘长得这般相似……
“小南,你先带栖蝶回宫,本宫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路映夕唇畔的笑意不减,心中了然。少女怀春,无可厚非。
“是,娘娘。”小南温谨地应声,表情平和,欠了身,便带着栖蝶离去。
路映夕微眯眸子,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眸光清冽。沉静的小南,锋芒内敛,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她本是皇帝寝殿的近身侍婢,也就是说,她是皇帝安插在凤栖宫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