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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纯明白过来,佩服道,“儿子明白了。”
谢松看儿子意气风发的面容,心中一叹,也不知自己在旁这样过多指点是否揠苗助长,但如今形势和皇帝的期许,让他不得不为了。
徐临溪被派往江西黎川县任正八品县丞(县令的辅官),谢文纯松出城去,临行前不无忧虑的道,“临溪,江西如今风起云涌,多加小心啊。”说的是沈灼然在四郡,基本处处和世家对着干的事情。
徐临溪开了个不是很高明的玩笑,“我该庆幸,幸好不是江东么?”
谢文纯不理道,“我知你对新政有些想法,我们平时坐而论道争不出什么,如今你去那边正好看看,记得常写信。”
徐临溪也正了正神色,“我是觉新政有些急躁,此番任职正好能实地体察。还望你替我谢过伯父。”正常三甲是要在京中排着号等官的,外放更是能出去作“地头蛇”,徐临溪这么快外放也是谢松向下面打了招呼。
谢文纯道,“这是自然。”
徐临溪又笑道,“只可惜看不到文纯娶亲了,到时候多少千金小姐要梦碎呢。”
谢文纯反笑回去,“我倒听说有人榜下捉婿,却被徐才子全拒了?看来是一个都看不上。”三甲也是进士,加上长得好,徐临溪也十分的抢手。
徐临溪笑道,“冠军侯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徐临溪不才却也想先建一番功业。”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我又没什么青梅竹马,唉,不比你啊。”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送走了徐临溪,谢文纯就正式开始了他并不清闲的翰林院生涯。
一晃时间匆匆而过,楚娇出了孝,崔氏找媒人去走了形势,送了彩礼算是把亲事正式定下来,又商量下日子择良辰成婚 。
但崔氏此时忙的却不是给儿媳妇送多少彩礼、婚礼当天有多少事情,而是儿子送的通房一个都没动,她心中暗暗担心儿子是不是有问题,默默派人盯着长相有些阴柔的濯香 ,也没发现什么,只得和谢文纯直接说了。“吾儿,那些人……都不满意么?”
谢文纯听了这种问题,有些不好意思答道,“没什么不好的。”
崔氏犹豫一下还是轻声说道,“不如改日请个大夫……”
谢文纯脸直接红了,被人怀疑……还是自己的娘亲,他急道,“娘亲,不是!”
崔氏还当他逞强,越发柔了声音,“长生,这么什么的……”
谢文纯苦笑,心知不解释清楚是不行了,道,“娘亲,我是想着,弄这些通房丫头将来后宅事情太乱了。”
崔氏道,“这算什么事?不过是玩物,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打发出去就是。”对夫君和儿子,崔氏一向两套标准。
谢文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单是家宅不宁这方面。娘,我前些日子去街上见到了小时候伺候我的丫鬟红玉,她如今嫁人做了老板娘……”
崔氏有些惊奇,莫非儿子喜欢年纪大的?只听谢文纯接着道,“她如今看起来……很幸福,娘,我现在很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做下一些事情。”他说的是年少那次气愤之下“心有余力不足”的事情。
时间久远,但崔氏还是有印象,红玉是她儿子第一个有些“那种心思”的丫鬟,不过还是装作不知,又有些不以为然,“嫁给商人,又能幸福到哪里去?”
谢文纯心知母亲看不上那些人,但他还是坚持道,“娘,我还是想,给嫡妻些体面,不说肖父亲母亲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若纳妾或者别的,也不急在一时。”
崔氏见儿子坚持,只得作罢,不过事后还是叫人在儿子书堆里偷偷放了些不可告人的图画书,生怕儿子婚礼时丢人。谢文纯读书时发现了这本教学画册,左右偷看见丫鬟书童都不在,偷偷摸摸揣在了怀里。崔氏听了消息暗搓搓的放下了心不提。
成亲规矩繁琐,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不过崔氏一手包办,谢文纯只参与了最后一步…………迎亲。谢文纯身上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白马,一路走来多少少女芳心涌动而后碎掉,到得楚府,又有女方家人…………一群七拐八拐的亲戚们,假作为难,顺带相看。
楚娇坐在闺房内,早早就上好了妆,此时是两个庶出妹妹在陪着她说话。一人道,“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气,真叫人羡慕。”另一人道,“谢公子人称谢玉郎,文采也是一等一3的……”
楚娇听两个妹妹两眼放光的夸自己表哥也是未来夫君,心中有些吃醋,道,“我听着前面有鞭炮声音,是来了么?”
过了一阵楚娇继母推门进来,有些紧张的道,“来了,来了,将盖头盖上!”
楚娇心中怦怦直跳,表哥来了,来娶她回家了!她神思不属,由父亲抱着上了轿…………虽然不重依然把楚荆累得够呛。
上了花轿,楚娇直到谢文纯就在外面,耳听百姓喧闹和鞭炮之声,身体紧张得发僵。便在此时谢文纯骑马来到轿边,低声道,“表妹,再忍忍,一会儿就到了。”
楚娇听了,奇异的放松下来,语带哭腔的道,“表哥,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怎么说忍,我只希望总盼永远走不完才好。”
谢文纯低声嘀咕道,“我还以为凤冠霞帔很重。”索幸楚娇没有听清。
路途不远,很快就到了谢府,正是黄昏,新郎官谢文纯用红绸子引着新娘,向正厅走去,谢老太太、谢松崔氏等新人前去完礼。
随着引赞“夫妻对拜”的声音,谢文纯真真正正感到,以后自己就成家了,有了共度一生、福祸与共的妻子,心中责任感油然而生。楚娇则是激动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在听指令行动。
崔氏见楚娇举止僵硬就想皱眉,心道果然小家子气,然而儿子大喜之日还是说了几句“夫妻同心”的场面话就先放在一边。
谢文纯如今在翰林院也有不少交好同僚,加上谢松故交,一时谢府宾客如云,当谢文纯终于得以进去新房时已是深夜。
楚娇端坐在喜床上,心中既盼表哥来又有些羞涩到害怕,又不敢动怕弄花了妆…………而且崔氏派来的喜娘还在旁边呢,忽听脚步声响,喜娘笑道,“新郎官来了。”
谢文纯上前,从喜娘手机接过玉如意就道,“你出去罢。”
“可……”
谢文纯道,“出去吧。”
喜娘无法,只得默默离去。几个陪嫁丫头也被谢文纯赶了出去。
回过头来,谢文纯见楚娇手中还拿着一个苹果,笑道,“不饿么?我以为你已经把苹果吃了。”
“你,你不是给我意思平平安安的吗?”苹果是谢文纯送新娘入洞房后去前厅宴饮前塞到楚娇手里的。楚娇听表哥话语,就蒙了结结巴巴道。
谢文纯坐到楚娇旁边,“等那么久,你不饿吗?快把盖头揭了吧,我看着都沉,这些金玉都沉得很。”
楚娇慌忙向后躲了一下,羞道,“流程,流程不是这样的!”
谢文纯低低笑了一声,长身站起,抚过楚娇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用玉如意缓缓撩起盖头,口中道,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娇娇,好美。”
楚娇脸色通红,抬头便撞进谢文纯眼中,杏眸中水光闪动,“表哥……”
谢文纯手轻抚她嘴唇,低声略沙哑道,“叫夫君。”
一夜正是: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啼粉流清镜,残灯绕暗虫。
华光犹冉冉,旭日渐曈曈。”
作者有话要说:
元稹真是好诗好诗→_→古人真开放,一搜吓一跳。响应和谐号召,就此拉灯←_←
第三卷 直上尽头竿
第41章 人情冷暖
七十高龄的王首辅在深冬病倒了,他这一病,前去看望的百官络绎不绝,其中自然包括了带着儿子谢文纯的谢松。
“两位大人,老爷请您直接过去。”大部分人都被拒在门外,也许是谢松比较有面子,管家直接将两人让到了里院。
二人未作他想,跟着管家来到王首辅的病榻前,只见王首辅鬓发苍苍,面容灰白,显是病情来势汹汹。谢松和谢文纯自是一番问候,王首辅道,“子珩,你先出去坐坐,我和你爹有些话说。”子珩是谢松给谢文纯起的表字。
谢文纯应下,转身出去。王首辅又叫下人们都出去了,才有气无力的半支起身体,从枕头下面拿出薄薄一张信纸,递给谢松,“云轩,你看看这个。”
谢松接了,只见上面写着短短八个字…………前太子病系谢所为。谢松心念变换,终于挤出笑容道,“首辅大人不是病糊涂了罢?”
王首辅叹了口气道,“云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知韩江裴,是皇帝让我安插在你身边的人?”
谢松终于维持不住笑容,“王大人,那你为何没有上报皇帝?”如果皇帝知道了,震怒之下绝对会立时将他处死。
“形同谋杀储君之罪株连九族,谢松,你的九族牵连的人太多了。”王首辅似恢复了精神,双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我虽老迈昏聩,又不赞同新政急躁,却也知国家大义,沈灼然是在做对的事情,怎能因你这样的人功亏一篑?”
谢松冷笑道,“王大人知国家之义,倒是少见,这忠仆做得不会上瘾吧。”
王首辅有些亢奋的道,“我不和你争口舌,谢松,不管前太子是否失德,你今日能下手谋害皇嗣,明日就能因一己之私动摇江山社稷!我仲臣,觉不允许你这样的人祸乱朝纲!”
谢松此时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他猜出了王仲臣要做什么,果然,王首辅掏出一个小瓷瓶,“给你三天,我要先看着你走。”
谢文纯在外面没有等很久,谢松便一脸如常的出来了,回去路上谢文纯道,“爹,王大人真的要不好了?你们……说了什么?”
谢松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没有回答。谢文纯心下奇怪,“爹?”
谢松回过神来,笑了一笑道,“无事,刚刚在想些事。你说什么?”
谢文纯摇摇头道,“没什么大事,爹好好休息一下吧,最近首辅病重朝中事多,都压在爹的身上了。”他在翰林院呆了半年,每日就是交际和修修书,偶尔撰文,谢松有时会和他说朝中事情,引导他评论参与。
谢文纯没有想到,三日后,父亲下朝后突然昏厥,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谢府挂起了白绫,百官也没想到病了许久的王首辅没去,谢次辅却先去了,无论如何,还是要去谢府哭一哭灵堂的。
谢文纯身披重孝,现在府门,只见自父亲去世不过短短一日他已憔悴无比,双眼布满血丝,但接待来往众人仍是得体无比。
“子珩,生死有命,注意身体啊。”这是一个翰林院的同僚,轻拍谢文纯肩膀道。
几位阁老也来坐了坐,萧阁老…………目前排位第三,很快就会阴差阳错的成为首辅,也对谢文纯道,“子珩,若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伯父。”
萧阁老和谢松关系一般,这么说不过是客套,谢文纯回道,“那文纯就谢过伯父了。”
大晋成例,父母去世官员需回乡守孝三年,这三年发生什么都不好说,官场最是趋名逐利的地方,谢文纯阁老父亲一去世自己丁忧在即,许多平日热络的人都冷淡了下来。
谢松的丧礼办的体面,但丧礼过后却仅有寥寥十几人留下,都是对谢松颇为忠心的官员,其中还有当初李青云的叔父,谢文纯对着这些人弯腰一礼道,“各位大人,此番情意,文纯谨记心中,此番离京,还望大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