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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内纪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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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 (^▽^)





第44章 无心人多情客
  谢文纯换了一身深蓝棉布长袍,同各怀心事的蒋师爷、县丞陈明二人“微服”来到了程家的土地。此时正值春耕,有不少俚户正在劳作。
  谢文纯一脸自然的凑到一正给田地插秧的老汉身边,“老人家,今年雨水好,想必能丰收吧?”
  老汉瞥了他一眼,自顾自低头干活,过了一会儿回了一句,“海边这地瘦,种什么都不成!”
  谢文纯也就为了引他说话,见老人家开口了,脱了外袍一挽裤脚就进了稻田,“老人家,我帮您。”他观察力好,学着老汉的样子竟也插得似模似样。蒋师爷和陈县丞目瞪口呆,不过被谢文纯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老汉见他插得还行,不算捣乱的也就由他去了,四处看了一圈,“小伙子,你是谁家的?长得白白净净的,不是俚户家的吧?”
  谢文纯笑得一脸无害,“我爹是江南种地的,来云海买棉花种子,老爷爷,您长得真像我故去的爷爷,我看着您就亲近!”
  老汉哈哈一笑,“买棉花,就得来我们云海县!你爹倒有眼光!”
  谢文纯接了老汉手里的秧苗,“老爷爷,您歇会,指点我干!”
  老汉也是累了,见他热心,反正这片地就他自己负责没人盯着,就松了手,笑道,“小伙子悟性好,将来读书也可以光宗耀祖!”
  谢文纯笑道,“读了几天书,却总被夫子骂,就不去了!老爷爷,今年为什么不种棉花,改种水稻了?”
  老汉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棉花种得好好的,去年就开始改种水稻,赔了钱,老爷也不给我们发工钱了,今年还要种水稻,唉!”
  谢文纯作疑问神色,“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还有人愿意赔钱么?”
  老汉摇了摇头,“上面的事情,我老头子也不懂,唉,今年收成又要不好了……”
  谢文纯又同老汉聊了会儿,得知他原来也是有地的农民,后来交不上租卖地做了俚户,已是十多年了。又待了一会,假推来买棉花的爹大概完事了,就同老汉告辞了。
  蒋师爷陈明松了一口气,“大——”
  “叫我少爷就成。”谢文纯笑道,
“走,我们坐牛车绕一圈,我还没坐过牛车呢。”
  刚走没一会儿,就见路上迎面来了一坐着马车、身材富态的中年人,“县令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在下程年,叩见大人!”说着,下马车磕头。
  谢文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蒋师爷,对程年道,“闲来无事,出来转转,程员外,你这是视察田地么?”
  “哈哈,正是,这不春耕么,下来看看……”程年干笑道。
  谢文纯拍了拍自己牛车上的干草,“程员外,这牛车坐着挺舒服,上来体验一下?”
  县令大人发话,程年只得遵命,一身锦衣和牛车分外不搭,反倒是谢文纯腿脚上还有泥巴,看上去搭些。“大人叫我程年就好,员外什么的都是乡下人乱叫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那我就托大了。程年,本官有一事不明,能否为我解解惑啊?”
  “大人请讲,大人请讲。”
  谢文纯指着稻田道,“本官来上任之前便听说云海县棉花种得好,怎么最近反而种上了水稻?沿海地碱,种水稻怕是不适宜吧?”
  “呵呵,这个——”程年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前年闹虫灾,棉花都被祸害了,我们几个农户就商量着,将几亩地种上水稻试试,大人,再往前走就是小的家留的棉花田地了,可要前去一观?”
  “你们几个农户,是程王刁许四家?”谢文纯笑着问道。
  程年赔笑道,“正是,乡里乡亲的,也算守望相助了。大人,已是午时了,不如去小的家中,尝尝农家的风味?”
  “也好,本官初来乍到,正想见见各位呢,麻烦你去请下其他三家的人,我们在一起热闹而闹。”谢文纯一派平易近人的笑道。
  县令谢文纯和蒋师爷陈县丞加上四个大户,在程家围坐,谢文纯自是坐在主位。“各位,在下以茶代酒,敬诸位有个好收成!”
  他喝茶,其他人喝酒,竟也搞出了推杯换盏的场面,谢文纯说话诙谐,又和众人玩起了猜拳,老夫子模样的蒋师爷都多喝了几杯,玩得兴起。“老程,老程,你输了,罚酒!”谢文纯袖子挽起,颇有几分纨绔模样。
  程年等四人本来心中惴惴不安,后来见县令大人似乎真的是来乡下“游玩”的,除了不喝酒不吃肉外也没什么别的,也就放下了心,说话也就畅快起来。“大人,您这猜拳的水准实在高,在下服了!”程年哈哈笑道,将酒一饮而尽。
  谢文纯爽朗一笑,“我猜拳的水准高,可没你们避税的水准高啊!”
  此话一出,厅中鸦雀无声,除了谢文纯,其他六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程年站起说道,“县令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啊?”
  谢文纯又夹了一口青菜,慢条斯理吃完,翘着二郎腿笑道,“本官说,你们谎报土地,诓骗朝廷,逃避赋税!” 
  刁家刁俊是个干瘦的半老头子,站起说道,“大人,这,我们可不认!您这可算是诬告啊!”其他人也纷纷道,蒋师爷也出言道,“大人,我在云海十数年,对各位老人家品行是最了解的,绝不会干出避税的事情!”
  谢文纯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道,“新法刚刚下达,你们就命手下俚户弃种棉花,改种水稻,是也不是?”
  “大人,在下不是和您说了么,是由于虫灾这才让部分田地改种水稻的,蒋大人也可以为我们作证啊!”程年代表出言道,余人纷纷附和。蒋师爷道,“大人,却有此事。”
  谢文纯笑道,“虫灾?是什么虫?”
  程年看向蒋师爷,蒋师爷出言道,“回大人,是一种白色会飞,比芝麻还要小的烟粉虱,很难抑制,这才弃种的。”
  谢文纯笑意不变——整个屋子就他还在笑了,“烟粉虱?本官恰巧在一本农经中读到过它的记载,最是怕潮的,云海离东海不远,蒋师爷,你是觉得本官很好糊弄么?”说着,收了笑意站起,啪的摔了手中的茶杯。“欺瞒上官,你可知是何罪?”
  蒋师爷额头也见了汗,“大人,大人,却有其事啊……”
  谢文纯不看他,扫了程王刁许四人一眼,“朝廷新法,丈量土地,你们却为一己之私肆意隐瞒,本官如将此事上报,你们可知依新法例,该当何罪?”看几人不语,沉声喝道,“家产充公,流放千里!本官给你们五天时间,五天后派人来清账土地,你们好自为之!”
  谢文纯拂袖离去后,程年四人聚在一起,商议道,“这小县令好大的脾气!我们便是隐瞒土地,他能如何?”这是姓刁的说道。
  程年则面带忧虑,“我听说他是推行新政的沈灼然的学生……在朝廷一定有人。我看,不如我们吃些亏,把土地报上吧。”
  姓王的道,“那要多交多少田税?不成,我不干!我看,我们给其他几地的员外们去信问问,法不责众么!”
  姓许的也道,“就是!他还能把我们都关到牢里去不成!”
  他们四人商议着,谢文纯回到县衙便让蒋师爷二人回去了,直接进了书房,呆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写了约百字的一篇告示,出门对正在院中打扫的一位老大爷道,“老爷子,我给您念念,您看看能不能听懂?”
  老大爷忙道,“县令大人莫要折杀老朽!”就要下跪。
  谢文纯连忙止住,念道,“新政十条。第一条,原来的农户按人头收税,如今并入田地,每亩地每年上交银两二两,铜钱亦可。……如有蓄意隐瞒土地者,流放千里,土地充公。
  第三条,开放海禁,准许外商行走江东、江西、齐鲁、清河四郡,不得购买大晋土地,如违晋法一律同罪……
   第十条,经营商业可不局限在城中固定地点、固定时间,行商每过一场纳税升为两成,店铺买卖纳税降为三成,偷漏税者没收货物三分之一……”
  不一会儿,就读完了,“老人家,您能听懂么?”
  “嘿嘿,县令大人,这文章真不难懂,我王三没读过书,可也能听懂!这说的是新法的事吧?”
  “正是,老人家,你们原来没听说过么?”谢文纯问道。
  “只听有偶尔几个读书人说说,我们老百姓,谁知道新法是几条,几个说法!县令大人,这新法第一条,是不是按家里田地多少收税的意思?”
  “是啊,天子体恤百姓,颁布的旨意,老爷子觉得如何?”谢文纯笑道。
  “好事情啊!”老爷子毫不犹豫道,“拿老朽弟弟家说,家里不过半亩地,却有七口人,眼见着就揭不开锅了!如今好了,老天爷开眼啊!”
  “去年就颁布了,你们都不知道么?”
  “好像是有官差贴过告示,可我们老百姓,又不认得字,就算有人宣读,文绉绉的也听不懂……”老爷子叹了口气。
  谢文纯又和老人家聊了几句,叫来刘辞、陈明,“明日早上麻烦你们跑一趟,将这告示贴在县衙门口、集市市口各一张,带几个官差,给百姓们宣读一下。”二人虽不解,但都领命下去了。

  谢文纯回到后院,楚娇见他鞋上甚至还有泥巴,头发也乱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去田里种地了么?县令老爷,怎么像在泥里滚过一样?”
  谢文纯瞪了她一眼,别过头道,“晴柔,给我备水。”晴柔应下自去准备,楚娇帮他把外袍脱了,见里衣也脏了,“夫君……”眼圈就有些红,“你太拼命了……”
  谢文纯摸了摸楚娇的脸,“又要掉金豆子了?这有什么,你夫君上能九天揽月,下能入海捉鳖,区区去趟田地,有什么大不了的!”
  热水很快来了,楚娇对晴柔道,“你出去吧。”
  谢文纯笑道,“娘子,给为夫脱衣。”
  楚娇虽成婚一年了,还是有些害羞,见了谢文纯的腿后惊叫一声,“这是,这是什么?”
  谢文纯抬腿一看,原来是一条水蛭,想是在水稻田里粘上的,他也是头一次见这么恶心的东西,赶快将它抓了下来,他不懂诀窍,又流了些血。
  楚娇压抑不住还是哭了,边哭边狠狠的踩那水蛭——一踩水蛭就往外冒血,楚娇哭得更厉害了,“该死!该死的东西!踩死你!踩死你!”
  谢文纯此时身上没多少衣服了,索性天气不冷,给楚娇擦了眼泪,轻声哄道,“娇娇别哭了,啊,没事的,都没感觉呢。”
  楚娇推他,“快去洗吧,一会儿水凉了。”又拉住,“等等,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谢文纯靠近了些,笑,“这点小伤,怕什么……”
  足足洗了一个时辰,谢文纯这个澡才算洗完,翠翘和晴柔进来收拾用具时只见满地是水,对视一眼,各自低头红了脸。
  然而晚上,谢文纯却没有在楚娇处留,独自去了后院刚辟出作私用而非办公的书房,为父亲谢松上了一炷香。
  谢文纯跪在父亲排位之前,“父亲,儿子不孝,我……无能……爹,有些事情……文纯,文纯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新法多有阻力,不过儿子目前还勉强能处理……”
  静默一会儿,坚定道,“爹,儿子要不择手段往上爬,不管您赞不赞同,我一定要让那人…………对了,爹,他如今已经死了,就在初春,儿子定让他的后代付出代价。”
  又跪了一会儿,喃喃道,“爹,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儿子……很想你……”
  谢文纯书房的油灯燃了一晚,楚娇房中的红烛也一夜未熄,显也是一夜未睡,但谢文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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