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玹琏道了谢。
孔慕忙道不必,这才问孔嫀:“你印叔叔和三哥呢?”
孔嫀:“三哥他们临时有点事,出去了。”
孔慕皱眉,明明有客人在,却扔下人出门了,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受到族人冷待的玹琏帝尊,竟没有离去,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孔慕道:“那就不管他们了,我们自己吃。”
孔嫀道:“嗯,慕姨辛苦了,你多吃点。”
孔慕也就坐下来,举杯道:“感谢帝尊对嫀嫀的照顾。”
玹琏道:“不必见外。”
孔嫀正帮玹琏夹菜,听到不必见外几个字,手顿了顿,脸也红了一红,忙道:“帝尊,这是芙蓉藕夹,这是玉芝豆腐球,都是我慕姨的拿手菜。”
说着,又为玹琏盛了一碗芥花雪米粥。
但很快地,孔慕就看明白了点什么,孔嫀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知道这个家伙有多嘴馋,今天竟似完全忽略了一桌的,目光都跟着玹琏,只顾给他布菜。
玹琏轻笑了笑,也给孔嫀夹绫鱼丸子:“不要光给我夹,自己多吃点。”
见孔嫀小口地啃着丸子,孔慕突然发现,自家的小姑娘好像是长大了。
用完膳,孔嫀道:“帝尊,我想在摩华焰峰多待一段时间,多陪陪我爹,等冬天过了再回紫上阙,可以吗?”
玹琏道:“好。”
孔嫀方才已想过,她现在是两重身份,既对徵峰对帝尊有责任,对父亲族人同样有责任。
她再喜欢帝尊,再喜欢师兄师姐们,也不能放下她作为王女的责任。
一直到玹琏,孔遐和孔印也没有再出现。
………………
天界的冬天就这样过去,阳春降临,那些嫩红新绿,争先地钻出来,取代了皑皑的冰雪之色。
这个时候,孔嫀才回了紫上阙,同时,万仙瞩目的朝圣会亦来临。
因玹琏早有示下,便只得重峨等人跟着同去了朝圣会。
孔嫀今天莫名地不想修炼,睡了个懒觉才起来,还未梳妆,就懒懒散散披着长发坐在石台上。
她随手拔了颗移植重栽的灯笼莓,潇洒地朝空中高高抛起,同时张开菱唇。
按照正常的发展,下一瞬,应是她准确地将莓果含进嘴里吃掉。
但孔嫀张着嘴,就见那颗灯笼莓悬停止下坠,浮在距离她的脸半尺远的地方,竟然不往下掉了?
感觉自己的动作挺傻的,孔嫀眨眨眼,合拢嘴,伸出两指将空中浮着的灯笼莓捏住,移至眼前:“怎么回事。”
孔嫀咬咬下唇,又往空中抛了一次,这一回,灯笼莓依然停在了离她嘴巴半尺外的地方,就是不进她的嘴。
孔嫀气愤抓过灯笼莓:“我不信今天吃不到你!”
话声一落,那灯笼莓竟真的滑不溜丢地逃出她指间,飞走了。
“诶!”孔嫀追过去扑扇了两下,那灯笼莓仿佛在逗她一般,怎么也抓不到。孔嫀转转眼珠子,反应过来,看向四周叫道:“隐澜哥哥!一定是你,快出来!”
空气中果然传来笑声,墨隐澜现身出来。
孔嫀不说话,瞪着他。
墨隐澜迎上孔嫀的“怒视”,抚抚她的头顶:“今天没人管着你,想去哪儿玩我陪你。”
孔嫀一听,立即收起埋怨的眼神,道:“我们去邀游台吧。”
两人刚出了紫上阙,就见迎面一团红光飞来,孔嫀抓过来一看:“是慕姨的信。”
“她说什么?”
孔嫀迅速看一遍:“慕姨说,他们之前收到天帝赦罪诏书时,印叔叔很生气,说要破坏朝圣会。她还以为他就是随口一说,结果就在昨天,印叔叔竟一个人出了摩华焰峰,也不知是否真的要去朝圣会。她要照顾父亲无法离开,也不敢告诉泽伯伯,怕他们也跟着闹,就叫我留心打探一下。”
“我知道朝圣会的地点,我带你去。”
有墨隐澜带着,自然快得多。孔嫀道:“谢谢你,隐澜哥哥。”
墨隐澜慢慢道:“我说过,在我面前,永远不必提谢字。”
孔嫀心中一暖,道:“知道了!”
…………………
天上天。
古扇清池的水上,万盏浮花飘摇。
天界的等级森严,从这清池的构建就能看出大抵。以清池为中心,向外延展五重云坪,层迭而下,每一层的朱案上,都有瑞果在盘,美酒盈瓶。
第二重到第五重,天上天早按众仙修为高低,设好了位置。
而最高的一重,也就寥寥设了七个位置。这高居顶端的几个位置,正是众仙注目的交点。
令流汐等没参加过朝圣会的人大吃一惊的是,天帝竟不是坐在最正中的主位,而是坐在主位右边第一个位置,再往右坐着祝绥天妃与辰绾天女。
主位与左边第一个位置空缺着,再往左边分别坐着释尊与儒君。
那么两个空位,自然就是留给天后与帝尊的了。
左边座次的排法很好理解,是按三教之首自身的法力高低来列的,而右边,天帝竟让出了主位,即便是为天后庆寿,却仍叫许多人感到不可思议。
重要的是,如此座次,天帝脸上竟并无异色。
轩辕辰绾今日戴了一套蝶翼双缕挂珠冠,长裙是丰娆的红黄二色,衬得她格外地明丽动人。
她面含微笑,心情极好,这个时候,还不是只有她能同师弟共坐在最高处,只可惜孔嫀没有来朝圣会,否则,更能叫她明白,她与她之间永不可消弭的距离。
同样高高在上的儒君,却在与释尊交谈之余,数度将目光落在重峨身上。
重峨身旁的千莳道:“大师兄,你真的不去与儒君打声招呼吗?”
重峨摇头,斟了一杯酒,与千莳的茶水碰了碰:“师妹,我敬你。”
千莳便陪他喝了一杯。
云坪外有声音传来:“天后娘娘,帝尊到——”
这两位都是极少在天界露面的,竟一同到场,在列众仙齐齐起身,除了最高层的几位,全都跪下行礼:“拜见天后娘娘,拜见帝尊。”
“平身。”天后嗓音悦耳如琅佩相击,漫过整片云坪。
众仙起身后,都按捺不住激荡的心绪,争先望去,想要一睹今任帝尊与天后娘娘的风采。
这一望,众仙都有些发愣,直到玹琏行过玉阶,走上了最高一阶,众女仙依旧没有回神。
那年轻男子眼若寒波,他身着雪色中单外罩紫云绡的道衣,不疾不余经行群仙,犹如冷月之耀砂砾,浑身气息持静敛清,给人远在九天绝巅之感,可望而不及。
诸位女仙这才明白,为何天女爱慕帝尊若斯,帝尊这容貌,真是生得罪过呐,这岂非勾得人心魔横生么,叫女仙们哪能专心修行呢?随即又惋惜,少帝皆有命劫,也不知这位帝尊能否逆天改命。
回过神的众仙又看向与帝尊同行的天后,已避世万年,据说是失宠数千年,不得帝幸的天后。
却见那天后色如净莲,竟比美艳之名遍天界的祝绥天妃更高几分,高挽的发髻戴着蓝晶满攒飞花王冠,洁白错襟阔袖裳随风轻舞,石蓝遍绣金色海潮的裙幅拂过玉阶,最后正襟危坐在主位之上,视线缓慢扫过群仙,端庄圣洁,不可侵犯。
这般令天帝的帝王之威也弱了几分的气势,令众仙恍然大悟,祝绥天妃可能取天后而代之的传闻,根本就是谣传。
随后又错愕地发现,天女长得肖似天帝,倒是不怎么像天后。但那祝绥天妃,模样竟与天后惊人地相似!
只因两人气质迥异,第一眼乍见也许不会注意,但越是认真看两人的五官,就会发现越是相像。尤其从鼻子开始的下半张脸,几乎无差,唯有眉眼有所殊异。
这究竟是天帝的喜好问题,还是……别的甚么原因,就不好说了。想到天后也是巫族出身,众仙的联想又更多了些。
黎辞天官低声朝天后道:“娘娘,所有受邀的仙君皆至,臣与天妃已清点过礼单。”
天后点点头。
黎辞会意,高声道:“向娘娘贺寿——”
“祝天后娘娘圣体康健!永荫天界!”群仙齐声而道,整片天际都传来回响。
天后语调和缓:“各位仙卿为了准时赶赴本后寿宴,大都是五更天就出发,这份心意,本后心领了。”
说着举起桌上酒杯:“本后敬各位。”
“敬娘娘。”群仙皆举杯与天后共饮了此酒。
天后又示意:“将固灵圣露呈到众卿桌上。”
“谢娘娘慈恩!”
天后一声令下,自有成群的彩女手托盛有圣露的净瓶往来穿行。
黎辞又道:“上歌舞。”
仙乐骤起,第三、四重云坪中央原就留了一处正圆空地,早已候着的仙娥们翩然而至,随着曲乐踏舞,为这朝圣会助兴。
一派歌舞升平之际,云坪外却传来嘈闹之声。
天帝问:“何人在外喧哗?”
黎辞正欲差人去查看,已有一名男子大刺刺走入云坪,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天将,赶紧向天帝解释:“启禀陛下,这人拿不出诏帖,我已告知之不得进入,对方却还是硬闯进来了。
滕央一看来人,从座椅上霍然站起:“陛下,他是孔雀族之人。”
那男子高声嚷道:“没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孔印!正是孔雀族的人。”
玹琏与明谛互看了一眼。
被孔印这么一打岔,献舞的仙娥们只得四散开来,献奏的乐师也停止了弹奏。天帝不悦皱眉,然而今天是天后的好日子,却不宜喊杀见血。
滕央自然也清楚,只沉声道:“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
孔印不以为然:“我记得天帝已经专门颁下诏令,说是赦免了孔雀族的过错,既如此,我来参加朝圣会有何不可。莫非嫌我没带礼物?”
“我带了礼物啊。诸位请看……”他说着上前几步,举起一只拳头大小的金笼状法宝,下一瞬,数条丈余长的长虫从笼中飞出,闪电般射向众女仙处。
“啊——”
“呀——好恶心!”
好几名女仙猝不及防之下,纷纷避让惊叫,一时桌锦乱翻,杯盏落地。
这个孔印,不知从哪弄来这样多巨大的肉虫子!她们不怕猛虎凶兽,却实是受不了一条条绵软痴肥,丑陋恶心的长虫,不断蠕动着扑向自己,叫人鸡皮疙瘩立即钻了满身。
滕央等人也不敢用剑劈长虫,担心虫体中浆液四溅,污了锦筵,连忙祭出抓捕法宝将长虫纳入其中。
“哈哈哈哈哈。”孔印/心情大好,纵声大笑。
天帝怒道:“快将这孔雀逆贼拿下!”
立即有天将带人将孔印团团围住,孔印却道:“慢着!请各位评评理,我诚心诚意来送礼,却要被拿下,这是个什么道理。这玛瑙灵虫,可是炼制焕颜丹必须的一味药引。天后娘娘这岁数,也是该好生保养保养了。说起来,天后娘娘都指不定吃过多少条虫子,你们这些小仙子怕什么呢。白白扰了娘娘的盛宴!”
这话当然是诛心的,贵为天后,多的是能代替这玛瑙灵虫的药引来制焕颜丹。
群仙暗自心惊,这孔印当真是不要命了,公然破坏朝圣会,还拿天后来讽刺,岂非将天上天的颜面放在脚下踩。
天帝与轩辕辰绾都已怒不可遏,天后却不为所动。
轩辕辰绾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声音:“好一个孔雀族!”
孔印仿佛丝毫未觉杀机已至,仍高声道:“我都不吝啬地将养这样大的灵虫送人,你们瞧不上就算了,还要抓我?这就是自诩仁爱苍生的天上天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