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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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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金寿呆了一呆,才坐下来答道:“陆先生,这案子很复杂,我还不知道谁是凶手”
    陆健笙那双发威的眼睛又增加了些“威”。“什么?还不知道谁是凶手?你们忙了半天,干些什么事?”
    我觉得“你们”的字样,好像把我和霍桑也包括在里面。我心中有些儿着恼。霍桑却让眼睛半开半闭地,好像在养神,绝没有什么表示,倪金寿有些尴尬了。他向霍桑瞅了一眼,又回过去瞧陆健笙。这时有个听差托着盘送四杯茶进来,分别放在四个人的面前,重新走出去,总算把这紧张的空气减弱了一下。
    倪金寿说道:“陆先生,这案子里牵涉的人不止一个。我和霍先生和包先生唉,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霍桑先生,这一位是包朗先生”
    陆健笙的眼光移到霍桑和我两人的身上。霍桑的眼睛不但半闭,竟完全闭拢了,我也觉得这家伙盛气难堪,故意把视线移开去,等我回过来时,瞧见不但倪金寿发窘,连那陆健笙也像有些难于下场。
    陆健笙说:“霍桑,像是一个私家侦探。是不是?那么,这笔费用我可以担任,只要你们赶快破案。”
    霍桑忽慢慢地张开眼睛。“陆健笙!你打算出多少费用?”
    “这个这个你总有一定的数目。你说多少,我照给就是了。”
    “这倒不巧,我还不曾定固定的费用数目。平日我给人家侦查案子,向来是不受报酬的一喂,你这个华大银行是独资的,还是公司性质的?”
    “这这话什么意思?”他的语气里有些着恼。
    霍桑仍缓声说道:“我告诉你,假使你的银行是股份性质的,你只当一个经理,那你就不配说那句大话。如果是独资的,那我先得问问你,你一箍脑儿有多少资产?因为你既然要仗着钱的力量来驱使人,那我不能不先查一查你的钱够不够付给我的酬报。”
    陆健笙的眼光里的威力有些变动了。他好像要发作,可是给霍桑那种冷静的神气所镇压,又像发作不出。他举起右手,把那支已经熄灭了的雪茄送到嘴里,用力吸了几口。他瞧瞧倪金寿。倪金寿低倒了头,分明不知道怎样应付。
    陆健笙呐呐地说:“这这算什么?开我的玩笑?”
    第七章把他押起来
    一会,倪金寿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唉,唉,别说笑话,我们谈正事。”
    陆健笙忿怒地站起来。“崔厅长在那里我要见厅长!”他的语声中散放着充分的威胁。
    霍桑也突然把他的右膝放下。“慢着!你既来了,在我们侦查完毕以前,我相信倪探长还不能让你出去。”他说完了,也从椅子上立起身来,一双严肃的眼睛看着对方。
    唉,局势真僵透了!
    陆健笙怔了一怔,反问道:“侦查?……侦查谁?”
    霍桑厉声道:“侦查你!你就是嫌疑凶手的一个!”
    陆健笙的那股盛气忽然动摇起来。他的眼睛在倪金寿和霍桑脸上溜来溜去,最后停住在霍桑脸上。这当然不是发威了,可是也不是恐惧,只是一种呆木和糊涂。他仿佛陷进了一种奇怪的梦境,一时不知道他所听得的话是真是假。他分明在怀疑他所遭遇的是什么一种局势。倪金寿也站了起来,瞧着霍桑发怔。他举起右手来,张开了嘴,好像要排解,却说不出话。
    陆健笙顿了一顿,才吞吐地说:“奇怪!我有凶手的嫌疑?笑话!”
    霍桑仍凛然说道:“谁耐跟你谈笑话坐下!我有话问你。你总知道在法律上没有任何阶级。你有钱,也不能购买一条法律的条文。坐下!”
    霍桑的命令发生了一箭双雕的效能,倪金寿跟陆健笙都坐下来了。霍桑自己也回了原座。
    陆健笙说:“你怎么说我有凶手的处分?你有什么证据?”
    霍桑道:“我没有说你有凶手的处分。有没有处分,须看事实的证明。我说你有凶手的嫌疑。就法律的立场上说,有了嫌疑,任何人都不能不受侦查。”
    陆健笙的盛气果然退了,可是他仍旧没有慑服。
    他冷笑了一声,答道:“你要侦查我?好,你说,我的嫌疑有什么根据?”
    霍桑又把左腿搁上了他的右膝,瞧着那肥胖的银行家说:“第一步,你跟王丽兰有什么关系?”
    这问句显然又出于陆经理的意外。他顿了一顿,说道:“这也用得着你管?”
    霍桑道:“我值得管你?这是侦查包朗兄,请你用纸笔记一记,他一切的答话,都是将来控诉的根据陆健笙,这第一个问题,你不回答吗?”
    陆健笙的神态又转变了。他开始有些儿不安。“我告诉你也不妨。伊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可以通奸?这是法律上规定的吗?”
    陆健笙的脸色白得有些异样了。他把那熄灭的雪茄又凑到嘴唇边,接着又放下来,他的手也有些颤动了。
    他期期地说:“什么你你讲法律?你懂得法律”
    霍桑仍冷冷地答道:“我在法律范围内服务,当然略知一二。有妇之夫与人通奸,在刑法的条文上应当是”
    “呸!这也轮得到你管?就算我的行动触犯了法律,这也是一种亲告罪。你是谁?想来吓我?”
    “是的,这是一种告诉乃论的罪,只有你的妻子可以控告你。你既然欺骗了你的妻子,或是你妻子是个意志薄弱或没有教育的女子,受了你的金钱或其他方式的压力,放弃了做妻子的权利,纵容你胡行妄为,你当然可以随意糟踏任何女子而不受法律的处分了。你当真是很聪明的!不过你忘记了,还有社会的制裁啊!包朗,你把这回事记下来,明天在报纸上发表,让大家瞧瞧这一位社会闻人的真面目!”
    陆健笙窘极了。他的头颈缩了一缩,有些恐惧的样子,好像一个橡皮球泄了气,顿时显得缩瘪。他的发威的眼睛这时非但没有“威气”,而且射出了畏惧乞怜的神气。他把那支熄灭的雪茄放在旁边茶几上,瞧瞧霍桑,又瞧瞧倪金寿,两只手相互地挂扭着。霍桑仍冷冰冰地坐着。倪金寿也早现出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样子。他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调解的语气向霍桑说话。
    “霍先生,这这似乎是题外的文章。我们谈些正经话罢。”
    倪金寿说话时眼光瞧着霍桑,好像希望霍桑有一种妥洽的表示,以便打开这个僵局。陆健笙现着同样的状态,并且在暗暗点头,又像很感激倪金寿的调解。
    我处于旁观的地位,见了这大腹贾的前倨后恭,也不禁暗暗地好笑。他那副进来时的架子,往日谅必是搭惯了的,想不到今天会给人家轻轻敲破,想起来委实可笑可怜。同时我又想起霍桑曾叫我对于社会闻人不要盲目地崇拜的话,我自己也有些儿懊恼。
    霍桑说道:“我本没有闲心思管他的糜烂的私生活,可是银行家我也见得多了,从不曾见过他那副臭架子。他既不情愿说正经话,那就迫着我不能不教训他一下。”
    陆健笙忽变了语调,点头说:“霍先生,我我愿意说正经话。倪探长说得对。我们别闹玩笑,还是说正经话。霍先生,你要我说什么话?”
    倪金寿似乎认为情势已经缓和了些,也就暂时退出那两面交攻的夹缝,缓缓地坐了下来,不过坐得并不怎样舒适。
    霍桑缓缓说道:“你先把你和王丽兰结识的经过说个明白。”
    陆健笙又呆了一呆,答复得并不怎样爽快。“霍先生,这这也是必需的吗?”
    “当然。”
    “那么,我说。我跟伊的关系已有一年多了。”
    “最初的交识是在舞场里吗?”
    “是,在快乐舞厅里。那时伊在舞场里很红,但我和伊相识了几个月,伊自己情愿跟我,才退出了舞场。”
    “自己情愿?不是你诱骗的吗?”
    陆健笙连连摇着头。“当然不是。霍先生,你总明白,伊也不是小孩子,我怎么能骗伊?”
    霍桑点头道:“我明白,骗小孩子用糖果;骗这种虚荣而没志气的女子,用金钱。工具虽不同,骗还是骗,对不对?”
    陆健笙又局促不安。他的那双穿皮鞋的脚,只在地板上不时地移动,却答不出话。似乎因着他的脚的动作,引起了霍桑的注意。霍桑的眼光闪动了一下,忽而举起他旁边的茶杯来呷了一口,又旋转来瞧我,接着仍将视线回到陆健笙的脚上去。我立即领悟霍桑的暗示,便乘着陆健笙犹豫不答的机会,站了起来。我摸出了一支纸烟,塞在嘴唇中间,绕过霍桑的椅子,走到陆健笙的面前。
    他的沙发旁边有一只西式低矮的茶几,茶几上除了那一杯不曾沾唇的满满的茶以外,还有一只装着火柴盒子的烟灰盆。我接着身子,抽出一枚火柴。用力在火柴盒边上擦火,擦着了凑到我的纸烟上,故意将火柴吹熄;于是我重新擦第二枚火柴。陆健笙在我擦第一枚火柴时,曾向我瞧一瞧,等我擦到第二枚时,他的目光已回到霍桑脸上,准备继续谈话。我乘他不备,拿着那茶杯,向他的皮鞋脚下一倾,顺手将杯子落地,装做无心泼翻的样子。砰的一声,倪金寿和陆健笙都站起来了。陆健笙急忙把两只浸茶的脚踏前一步,脱离那倾溢的茶的范围。
    我忙赔着笑脸说:“抱歉得很。”
    陆健笙不曾发威,谦和地说:“没有事。”他走到茶几那面的另一只沙发上坐下。但他的皮鞋已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很清楚的印子。
    这时霍桑又继续问道:“好,现在你说下去。伊跟从了你以后,就住到青蒲路那一宅屋子里去,直到现在,伊就不再给人家伴舞。对不对?”
    陆健笙道:“对,不过伊虽不做舞女,但不曾绝迹不到舞场,有时也常陪我到舞场里去。”
    我利用着他们回答的机会,旋转身子,悄悄摸出软尺,走到那陆健笙留下的足印旁边,蹲下身子,又假装缚鞋带的模样。我用皮尺在鞋印上量了一量,恰是十一英寸六,原来和我们在尸室门口所发见的甲印是相同的!
    霍桑又在那里问话:“那么,开支方面,当然是由你供给的。大概你每月供给伊多少?”
    陆健笙道:“是的。这个我没有仔细的数目,大概几百块钱,最多也不到一千。
    霍桑回过头来向我瞧瞧。我早已拿出一张小纸,用铅笔写了“十一英寸六,回头式。同甲印”几个字。在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悄悄地授给他。
    我回到自己原座位上时,见霍桑正在瞧我给他的一张小纸,倪金寿似乎已觉察到我的动作,眼光注视着霍桑。陆健笙却一心一意地准备答复,显见不曾怀疑我。
    霍桑又道:“那么,你们一年以来的结合的情形怎样?”
    陆健笙又有些疑迟的神气。缓缓地说:“起初当然很好,近来伊好像结交了一个一个小白脸,而且浪费得厉害,不过我不曾拿到什么实际的证据。最近伊似乎”
    “什么似乎什么?”
    “似乎更不安分了。”他低头寻思了一下,嘴唇紧闭着,接着显出一种坚决的神气。“我相信伊这一次的死,也许就死在不安分上。
    霍桑注意地问道:“怎么一回事?你说得明白些。”
    陆健笙点了点头。“好,伊近来另外结识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赵,是个少年,个子很高,面孔的漂亮却谈不到。我不知道丽兰怎么会爱上他,只有年纪比我轻些。”他说时两只眼睛里又发起威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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