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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时二中高二17班的班主任邢双双好的,十五分钟后我就过去。”随即,班主任挂断了电话。黄泉能感觉到,在她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惶恐与不安。但这种眼神转瞬即逝。
随后,班主任拨通了几个电话号码,之后,嘱咐了几句就匆匆离去了。
二十分钟后。
《柳毅传》的九个演职人员推开了病房的门。
“咋了,哥们儿,让人煮了?”张天放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见面,就套用了一句经典的广告词。
“黄泉,你好好的怎么进了医院?究竟出什么事了?”编剧李素伟在一旁问,“班主任刚才打电话说你昨天晚上晕倒在科技楼四楼的厕所里了,是真的吗?”
“是啊,还不是因为我着急找那吊坠”黄泉自觉失口,因此立刻闭口不言了。
“啊,原来如此——‘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对不对啊?是不是文”
李素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从床上弹起的黄泉捂住了嘴。
“文什么文?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可要立刻揭你的老底了!”黄泉用一种近乎威胁的口吻说,于是李素伟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饰演柳毅的张艺铭说话了:“哎,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他竟不再往下说了,似乎在等人将他的话补充下去。
“我看到了!”黄泉说。
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没开玩笑吧?”张艺铭紧张地说——他本来是不相信这个传说的,刚才那样说也只不过是为了调侃一番而已。黄泉的回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我看见她了,她在对我笑。”黄泉的声音很怪异,仿佛他此时已经成了有声恐怖小说的播讲人,病房里的其他几个人则成了他的忠实听众。忽然,之前的一个细节又浮现在了黄泉的脑海里。“对了,之前我还在四楼看见一个穿着寿衣的人,我正是因为看到他才被吓得躲到厕所里的。”
“穿寿衣的人?”张天放竟然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人家都说“人以包拯笑比黄河清”,意思是说,人们几乎从没见过包拯眉开眼笑过。而对于张天放来说,他现在的表情甚至对他自己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他接着说,“学校里怎么会出现那种人啊?是不是你学习过了头,出现幻觉了呢?”
“王八蛋胡说八道!”在男生面前,黄泉通常是很随便的,今天也不例外。
“那你看清那人的样子了吗?”张天放追问着,他的目光中竟然显示出迫切之感。他对此事表现出的过分关注令在场的人心生疑虑。
黄泉看了看张天放,幽幽地说:“说起来,那个人的身形倒是和你有几分相像。”
“我该怎么办?”此时的黄小飞恨不得一头撞碎办公桌上的玻璃板。
第三章
“唉,兄弟,这次轮到我安慰你了。”周策终于可以和黄小飞来一次角色互换了,可他高兴不起来,“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黄泉这孩子还小,他又该怎么办?他只有他父亲一个亲人,可现在唉,我这远房小表弟的命好苦啊!”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他的亲人不是还有你吗?”周策轻轻地拍了拍黄小飞的肩膀,他生怕会因为自己用力过重而把黄小飞拍得散了架——此刻的黄小飞是脆弱的,尽管周策还不明白黄小飞为何表现得如此痛苦。
“他恨我。”黄小飞显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叹了口气,有意转移了话题,“死因鉴定出来了吗?”
“胆囊破裂。”周策僵硬地吐出了四个字,“他是被活活吓死的。刚才二中的老师说昨晚黄泉在学校出了事,所以在十点四十分给死者拨了一个电话,死者手机里的那个未接来电就是她打来的——我觉得这事很蹊跷,据那老师说黄泉在厕所里收到了惊吓,而黄泉的父亲干脆被吓死了,这两件事是不是存在着某种联系呢?而他们又都看到了什么呢?”
周策又犯了老毛病——他总是喜欢在两件的确不相干的事件建立某种特殊的联系,这是他成天读侦探小说的结果。黄小飞不想再去反驳他了——此时即使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气了。他现在所关心的是如何向黄泉开口——在他看来,他这个年龄可以承担一切了。
这时候,周策忽然又说道:“对了,还有一点我想不通——死者的身上为什么还穿着寿衣?难道他提前知道自己会出事吗?〃
〃那是有人在他死后传上去的。”黄小飞依然在发呆。
“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黄小飞实在没有力气思考了,于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邢双双的电话。
黄泉是独自一人踉跄着回家的。
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喝高了的醉汉。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如轻烟,亦如浮云。他的脸色是苍白的,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应该躺在病床上。对于他来说,马路上的人似乎在瞬间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感到无限的寂寞与惆怅。他感到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了。
他的爸爸黄天成去世了——就在昨天那个恐怖的夜晚。
二十分钟前,班主任吧一切都告诉了他。他拒绝了班主任陪同他回家的要求,此时他只想一个人痛苦,一个人流泪。
夕阳西下,断肠人却不仅仅在天涯。
黄泉知道十八年前的秘密——那是黄天成在他十六岁时亲口告诉他的。初时,他亦是感到十分惊讶。但细想之后,还是认定黄天成这个父亲——他是个善良忠厚的人,他并不介意黄泉那有些特殊的身份。他没有结过婚,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这个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孩子。可是,上天为何才、如此残忍,偏偏要夺去这样一个好人的生命呢?
就这样飘啊飘啊,黄泉竟毫无意识地飘到了自家的楼道口。而就在这个时候,黄泉竟自木雕泥塑般地木立在原地。他睁大眼睛,注视着那如同怪兽张开的大嘴的楼道口——他发现在黑暗之中似乎隐藏着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似乎已经注视了他很久。
“谁!”黄泉轻叱一声。
忽然间,黑暗中闪过一道白色的人影,那速度简直比鬼魅还要快——或者说那道人影根本就是隐没与黑暗之中的幽灵。
黄泉知道,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就算是阎王老子,那也只能算他倒霉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于是他咬牙一口气冲进了楼道。瞬间,他已被卷入了黑暗的腹中。借助楼道里几缕昏暗的光线,他只看到堆放在角落里的一些废旧物品,却见不到半个人影。
随后,他将一楼至六楼找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那双眼睛的主人——如果这不是他黄泉的幻觉的话,那个人是绝不可能逃出楼道的——除非是楼里某个住户在开他的玩笑。可是这栋楼里也没有有理由开他玩笑的人——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猜想了。既然如此,黄泉便决定不再理会它了。
走进空荡荡的家,倾听者自己的脚步在马赛克地板上踏出的回音,黄泉在竭力寻找着,寻找着父亲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里留下的影迹。
可是,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流了出来。
夜深沉。
据说做法医的工作的人的胆子都很大,可楚天瑶是个例外。她才刚刚接手这个工作,可刚刚上就接下这样棘手的工作,她不免有些紧张,不过更多的还是恐惧——她知道,在法医的词典里,是不该有“恐惧”这个词条的。
于是,她故意转移了注意力——她想起了周策,这个她一来这儿就对她眉来眼去的小伙子。她本来是十分讨厌这家伙的,可当她站在黄天成的尸体旁时,便觉得周策这小子简直可爱得一塌糊涂。
她不明白黄小飞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再次检验这具尸体,之前不是已证实是胆囊破裂致死的吗?
黄天成的身体上依旧披着那件寿衣,这使楚天瑶觉得自己如同一个伸出墓室的盗墓贼。于是她又开始联想了。她幻想自己是小说《鬼吹灯》里的女一号Shirley杨,她正在墓主的身上摸索着什么。忽然,死者伸出了枯瘦的手臂,扼住了她的喉咙,似乎要将她拖入棺材与自己作伴。
幻想结束了,黄天成的尸体依旧静静地躺着,而楚天瑶却已是冷汗淋漓了。
这时候,她问道了一股异香,这不是她身上的香水的味道,这股异香让她本能地感到了不安。
于是,她大着胆子弯下了腰,将鼻子凑到了寿衣上,没有尸体怪异的味道,只有一股更浓郁的异香,这股异香似乎来自天堂。
突然,楚天瑶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头按在了尸体上,如何也抬不起来。可是她明明看到黄天成的手臂正交叉置于胸前。那么,按在她头上的又是什么呢?
脸颊贴在冰冷的尸体上令楚天瑶感到惊恐万分,她无法叫出声,仿佛真的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只有无比艰难地喘息。与此同时,她的目光竟然无意间落在了黄天成僵硬扭曲的脸上。
她看到了那张脸露出了怪异的表情——他在笑,笑得如此狰狞恐怖,似乎在召唤着这个可怜的殉葬者的灵魂——冤鬼索命——这是她的本能反应。可越是这样想,她便觉得那张脸笑得越是恐怖,而又略带轻蔑之意。
突然,那件寿衣起了变化——楚天瑶脸颊附近的寿衣突然生出了淡蓝色的火苗!紧接着,火苗迅猛地向四周蔓延开去。楚天瑶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将身体从尸体上弹开。尖叫声终于畅通无阻地从她的喉咙里发出,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今夜,市公安局中将无人入眠。
第四章
精致的小瓷碗被摔在地上散作无数碎屑,震天的鞭炮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整个世界再次在黄泉的眼眶里摇摇欲坠了——今天是黄天成的灵魂(假定所谓的灵魂真的存在)上路的日子。黄泉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他的远房表哥一手操办的。而对这位远房表哥,黄泉生不出一丝好感。确切地说,黄泉对他怀有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恨。
黄小飞本打算对尸体做进一步的检查,但是他执意要让父亲按时出殡,由于这几日的检验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因此局里决定同意黄泉的要求。
今天,黄泉有理由不去上课——这是班主任批准的。但是,他却出人意料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操场上,升旗仪式刚刚结束,到处都是涌动的人群,不到半分钟,黄泉已然置身于人群之中了。他是被人推着缓缓向自己所在的教室移动的。面对着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黄泉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
就在这个时候,黄泉感到某个地方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就像昨天再家门口一样。
黄泉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涌上了他的心头——难道有人一直再跟踪着自己?黄泉本能地环顾四周,但是周围的学生似乎有着相同的表情——那些只不过是一些睡意还未全消的眼睛,而且根本没有哪一双眼睛在刻意注视着他,而那种奇怪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泉!”站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发现了他,待到黄泉来到他身旁,她温柔地说,“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两天呢?”
“老师,我……没事。”黄泉说,“我不想耽误课程。”
“可我觉得你应该有一个更良好的心态来完全投入到学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