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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行商的四处行走,消息灵通,”听说以前辽国是各部分散的,被咱们打齐打完了之后,各部互相不服。这几年听说出了个王,倒将各部都收拢到了一起,可不想着再打一回嘛。“
这些蛮夷部族对□□垂涎已久,积攒点兵力就想着打仗,承平日久,大齐百姓对战争早没什么切身的体会。
只这消息传到夏家,却又是另外一番境况。
起先夏芍药还在努力适应丈夫不在身边的日子,想的厉害就将他画的小像拿出来瞧一瞧,自己照着萱纸临摹,出来的便是个墨团团,勉强辨出来个人影,眼睛鼻子嘴巴都健在,只夏景行的俊朗是半点也瞧不出来了。
她对着画像嘀咕:“怎的比马房里的马三还要丑?”自己倒笑了,又觉落寞,便停了笔不再画。
夏家马厩里的伙计马三生着一张长脸,院里仆人都笑他跟马待的时间久了,跟马倒越来越像兄弟了。又是龅牙,算是夏家仆人里出了名的丑。
夏景行出门这些日子,她几乎隔日就要写封信,或天气或家里琐事,最近肚里倒似揣着条吐泡泡的小鱼,有时候能感觉得到轻轻的胎动,倒好似轻轻吐了几个泡泡一般,感觉很是神奇,她便将这些都写进了信里,四五日寄一回。
这次又积攒了三日的信,便连同这幅丑像跟写好的信一起封好,准备等下回送信的来了一起寄给他。
听得果真大齐跟辽国打了起来,她便求了夏南天往护国寺去,准备往佛前去跪拜,好为夏景行求平安。
她如今肚子已经显怀,夏南天原本不太同意,但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女儿往护国寺去住两天,也好安安她的心。
夏芍药倒也不是一味不听劝的,去了护国寺就还住在夏南天以前住过的小院里,每日寺中僧人上完了早课,她便去正殿里磕三个头,上一柱香就出来了,也不久跪。
吃完了斋菜便在寺里闲逛,权当消散来了。
或许她是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自夏南天大病过一场之后,也算是经过生死历练了,倒比夏南天意料之中的坚强许多,每日三餐照食,闲来也会读书,有时候学会去听护国寺主持讲*法。
她这般安然保胎,夏南天的心便渐渐放到了肚里,有时候半月能收到夏景行一封信,有时候四五日就能收到。
夏景行写信也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或一副山水白描,燕云十六州的粗犷阔朗,天高云淡,边关城池的险峻,或大齐将士守城的一个侧影,几笔勾勒十分传神。
有时候便是满篇的叮嘱,夏芍药读完了便嫌弃一句:”大男人倒婆婆妈妈的!“小心将信纸折好,装到匣子里去了,想他想的厉害了,便拿出一封来瞧瞧。
他最近的一封信里,便画着几口大锅,一堆人在抢菜,有个人坐在粗木条凳上扒饭,碗里白米饭上几片菜叶子,旁边注释:思卿如思肉!
夏芍药瞧的笑出声来,急催了夏南天回去,倒将夏南天给吓一跳,还当夏景行发生了什么意外,待听得闺女是要回府去给女婿做肉脯,只能叹气:“你就折腾你爹爹这把老骨头吧,说话留一半,想吓死我啊?!”
别了道静法师,父女俩往家赶。
等回了家,夏芍药便要进厨房,被四个丫环死命拦住了,素娥劝她:“我带着她们去做,保管做的好吃,等做好了姑娘再尝。”
夏芍药只得熄了下厨的心,又让人将最近给夏景行准备的靴子冬衣都置办起来,好一起送到幽州去,想了想又吩咐丁香,“让人去外面成衣店里,照着赵六哥的尺寸也给准备了冬衣棉靴,他也没什么亲人,只挑好的买了来。”
丁香便从帐房支了银子,将这事儿交给了保兴。
保兴是个老实头,吩咐的活儿从来不会偷懒,又有上面交下来的大致尺寸,果真跑了五六家成衣铺子,只挑了最好的买了来,跟夏景行的放到了一起。
等这批肉脯衣裳送到了幽州,已近年关,大齐与辽国大大小小已经打了十来场仗,夏景行胡子拉茬,不修边幅,脸也黑了许多,先打开包袱扒着信读一遍,再去啃肉干,最后才有空给赵六送东西过去。
赵六再想不到夏府里还能给自己准备一份儿,先将棉衣套在身上,脱了脚上的靴子,夏景行忙往旁边挪了挪,“好臭!”他却不觉得,将夏家送来的厚毛皮靴子套到了脚上,走动两下面上便盛满了笑意,还挤眉弄眼问夏景行,”你瞧瞧夏帐房还知道我脚的尺码哩!“
夏景行凉凉道:”那是爹爹吩咐,下面丫头置办的。我媳妇儿都快生了,操心我一个都操心不完,哪有空管你?”
赵六仍旧一脸喜意,“反正是有人给我置办,以前我出门,死了都没人知道的。这下等咱们回去,干儿子恐怕就落了地吧?也不知道是先叫爹还是先叫干爹?“
夏景行给气乐了,”自然是先叫娘!“怎么可能轮到叫干爹”?
夏芍药的产期在年后二月,瞧着阵势,恐怕他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原本担着心,跟辽人打起来倒也没什么,只闲下来就觉得日子难捱,牵心挂肺日夜不宁,有时候跟赵六胡扯几句打混过去,时间倒还过的快些。
夏景行这里打仗之余扳着指头算日子,临近年底,天寒地冻,到处结冰,辽人也停了攻势,大齐军倒是安安稳稳过了个年。
年后才进入二月,两方倒又摆开阵势打了起来。
二月中,夏芍药在经过一天一夜的疼痛之后,终于生下来个白胖小子。57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夏景行努力的辨认纸上那个分不清手跟脚丫子的墨团团,默默的流下了冷汗,再一次跪拜在了妻子的画技之下。
据说……据说这是他儿子的满月小像,出自儿子的亲娘之手。
亲娘啊……
这真是他儿子?
赵六掀了帐子进来,探头一瞧,“乌龟?王八?”隐约瞧着倒有四只足。
夏景行的脸绿了!
任谁才得了儿子,满腔喜意,却被同僚如此评论,都不能忍!况且儿子是乌龟王八,他是什么?!
燕王从王府打马过来,才进了军营就瞧见夏景行按着赵六狂揍,赵六在他的拳头底下垂死挣扎,语声惨烈:“我错了错了……是我眼瞎还不成嘛!”得知真相的赵六……眼泪流下来!
画成个乌龟模样,谁能认出来那是他干儿子?!
没想到夏帐房算帐是一把好手,画技这么烂,怎么也不好好练练?
大齐跟辽国的战场已经打了小半年了,燕云十六州被拉成了一道长长的战线,燕王手底下的兵被布防到了各关口,其中山海关,喜峰口,古北口,雁门关则是重中之重,由燕王手下亲信带兵。
而夏景行初入军中,是以燕王府幕僚入职的,身上并无品级,赵六则是斥候之首。战事吃紧之后,燕王便组了前锋营打头阵,专在辽人攻击之时,如利刃一般切入辽军腹地拼杀。夏景行请命往前锋营,燕王拗不过他,便任他做了前锋营的队长,手底下率领着军中格斗好手四百号子人。
赵六见夏景行请命,他便也请命要进前锋营,只他的长处不在格斗拼杀上,燕王便拒绝了,仍由他率领斥候营越过大齐军防线,往大辽军腹地去打探消息。
夏景行以前虽苦练过弓马格斗之技,又经过了晋王府护卫的拦截,绝地逢生,到底临敌经营极少,初入军中也大大小小伤过几回,只他性子坚韧,每次下了战场都要寻军中好手捉对练习,小半年过去了,人比洛阳城黑壮许多,竟然还长了点个头,手下制敌的功夫却是暴涨。他又是跟着皇子们读过书的,燕王行兵布阵,也有见识,在前锋营便渐渐站住了脚,能将手底下一班兵头都收拢了。
众人听得他喜得麟儿,虽他按着赵六在揍,前锋营的儿郎们便起哄:“夏头儿得了儿子,快快揍完了请我们兄弟喝碗酒吧?”
半月前辽军五千人进攻喜峰口,赵六提前打探得消息报入燕王大帐,夏景行便领着前锋营的兄弟们先行出了喜峰口,埋伏在辽军后方,直等辽军前方开始攻关隘,正打的如火如荼之际,夏景行便率领前锋营的兄弟们从后方杀入,辽军顿时懵了。
前军攻城到一半,后方却乱了起来,惊慌之下后军便往喜峰口涌,后军踩着前军,前军哪还有信心再攻城,喜峰口一排一排的箭雨直射而下,整个辽军都乱了套,互相踩踏无数,关口城门大开,齐军趁乱倾巢而出,五千辽军最后只余了上百人残败而逃……
燕王为前锋营以及斥候营请功的折子还在路上,辽军遭此打击,在其余关口的动静便小了许多,大齐军便也开始进入休整状态。
燕王心情不错,前锋营各得了三海碗烧刀子,喜的这帮儿郎们嗷嗷狼叫,都要跑来跟夏景行干一杯,算是感谢他家儿子生的及时,让大家在素了小半年之后能尝两口酒。
烧刀子乃是燕云十六州最烈的酒,军中犒赏向来便是此酒,就算是从长安城远道运过来御赐的酒,都不及烧刀子得这帮儿郎们的欢心。
大过年的,圣上赏赐了御酒押送到边关,尝过御酒的将领们背过传旨官都道:”御酒软绵绵的,哪里是男人喝的,完全是娘儿们喝的酒嘛!“
一口烧刀子下去,从喉咙口一路烧到了胃里,火辣辣的才配得上这些流着热血的军中儿郎这激情如火的岁月。
今日同杯酒,明日也许两相隔,上了战场,谁也不敢轻言自己一定能活着回来!
夏景行心情好,跟前锋营的儿郎们喝完了,又被赵六带着斥候营的几名兄弟堵住了要喝酒。因着两营都是每次打仗的先头军,两队人马便同驻一处。
赵六被揍,这些儿郎们听得他鼻青脸肿的吹嘘:”你们可别瞧着隔壁夏头揍我揍的凶,他那是高兴!老婆生孩子自己回不去,又没地儿发泄,可不得逮着个人发泄嘛!而且他儿子落了地,可就是我的干儿子,我们都说好的,今儿除了贺他也要贺我呢,老赵我也当爹了,虽然是干爹!“绝口不提自己将干儿子错认成了小王八!
他手底下兄弟取笑:”赵头儿,你也练练格斗吧,本来咱们就比不上前锋营的兄弟,这下好了,你被他们头儿按在营里暴揍,咱们兄弟也跟着丢人。“
前锋营跟斥候营驻扎在一处,数月下来前锋营的武力值更是突飞猛进,只要不出战便苦练体能,夏景行的口号是:现在的苦练是为了战场上多一分的生机!
前锋营的儿郎们苦练的时候,斥候营的儿郎们便在赵六的带领上也跟着练个一两个时辰,每次都在负重跑步的半道上被前锋营甩的不见了影子。
赵六为此十分气馁:咱们打不过人家,难道还跑不过人家?
他们打探消息,有时候可不能骑马,只能依靠双腿,在专业领域被前锋营鄙视了,这怎么能忍?
最近斥候营可是掀起了一股跑步热。
夏景行被两营的兄弟们挨个灌了一圈,还没轮完人就醉了过去,被赵六带着人拖回营帐里去,扔到床上要走,又脱了他的靴子,拉过被子替他盖了,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嘿嘿笑:“小子,福气挺好啊!”老婆儿子都有了,剩下的就是挣军功往上爬了。
可不像他,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哪天战场上爬不回来,老赵家这条根可就要断在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