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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出资五万两为将士置了棉衣御寒,就连帐册也随奏折一同送了来,难道还会贪王爱卿与周爱卿的功劳不成?”
燕王极为注意经营在圣人面前的形象,从小留给圣人的印象就是做了就是做了,没做是打死也不肯承认的,总归是个老实孩子。因此就算他战败之时上报连失十二州,引来朝臣攻讦,圣人对这个儿子倒也并无责备,至少他不曾隐瞒战况。
太子这时候也知道不能胡乱说话了,至少在情况未明之时。他索性转移话题,“没想到定远将军的家眷倒是一心为国的,忠心实是可嘉。只不知定远将军如何了?”
圣人抚膝,言笑晏晏,“三儿腹中自有韬略,他这次不但为夏何两家请功,还为定远将军与赵校尉请功。只道定远将军与赵校尉当初奉了他的密令,带兵五千在辽人包围之下出关,前往辽人上京借机行事。收复这七个州时,里面倒有耶律德光的亲信,说是辽国皇后失踪,这才使得辽帝撤兵十万回师上京,解了一时之围。如今定远将军与赵校尉虽未回转,吉凶难测,但他却不能将此理隐瞒。他连定远将军与赵校尉的功劳都不肯贪,又怎会贪了王爱卿与周爱卿的功劳?”
太子没想到还有这段变故,心中这时候倒有些后悔,当时不该小瞧了燕王。也不知道燕王有没有记在心里?
圣人收到燕王捷报的当日夜晚,应州城下就来了一队人马,高举火把朝着城内喊话,请求打开城门。
燕王在府衙听得城楼上兵士来报,“城下有队人马,说是定远将军与赵校尉从草原上回来了,但穿着恍惚全是辽服,听声音却又是汉人,守城的兄弟不敢自专,特意请殿下移步。”
燕王大喜,喜的一掌拍在书案上,朗声大笑:“本王就知道……本王就知道他必会回来的!”
他打马出了府衙,一路直奔城楼,爬上去朝下一瞧,但见最先立着的汉子穿着辽人的皮袍子,头发胡乱披散着,满脸胡茬,乍一瞧很陌生,一开口便是熟悉的声音,正是夏景行。
燕王下令大开城门,又令城楼上敲响了战鼓,自己亲自下了城楼,往城门口去迎接远道而来的前锋营与斥候营兄弟。
城头上鼓声震耳,守兵交头接耳,“不是说夏将军与赵校尉早就失陷敌营了吗?难道是假的?”
“前锋营与斥候营都是殿下直属,说不定是接了什么密令呢。”
前锋营的每个战士都是精挑细选,能进前锋营虽然直面危险的机会最大,但是却是燕云十六州大齐军士最引以为傲的。
夏景行与赵六仰头瞧着城楼之上的王旗,上面斗大的燕字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极为显眼,城头鼓声大作,应州城门大开,燕王高坐在马上,在城内含笑看着他们。
二人一夹马腹,直朝着燕王而去了,到得近前坠蹬下马,跪下来行礼:“幸不辱殿下之命,属下擒了辽国皇后,又在漠北漠南跑了一圈,前来复命!”
燕王下了马,声音里带着哽咽之意,“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说是你们,伸臂上前,就捉住了夏景行的双肩,用尽了力气连拍数下,才将心内澎湃的情绪压制了下来,启唇而笑:“景行,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向你媳妇儿交差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她还不知道呢,等我回去就写家书报平安!”
燕王在他肩上重重捣了一拳:“写什么信啊?人就在应州府!我真是拿她没辙了,自大年初二她到了儒州,此后我胜一城她就跟了过来,每次都求见我,我只能避而不见,只盼着你快点回来!她也锲而不舍的一路追了过来,我不肯见她她就三五日往府衙门口等一回,今儿大清早还往府衙侯了一回呢。”
夏景行“啊”的一声,满含了惊喜就要往城内冲,忽又停了下来,一脸的纠结,“我现在……这幅样子见她,不会吓着了她吧?”
他此刻身着辽人皮袍,血迹斑斑,头发数月未洗,打着结结成了毡,胡子拉茬瞧不出本来面目,脸上黑就算了,还因着冬日在漠北草原上冻伤,冻疮虽然好了但印子还没好,面上倒好似起了癣一般,他自己临水瞧过一眼,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何况最开始肯招他入府,说是瞧上他生的好看的媳妇儿。
还不被吓死啊?!
赵六哈哈大乐,燕王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媳妇儿……胆儿没这么小吧?”都恨不得直闯府衙了,若非守卫得力,他都没地儿避了。一个女人能够单身押送大队粮草前往战事激烈的边关,这是胆小的妇人么?!
说出去都没人信!
后面前锋营与斥候营的兄弟们全进了城,一大帮人热热闹闹向着燕王行礼,其中有两名军士将个双手反绑,脏兮兮骨瘦如柴的妇人推到了燕王面前,“殿下,这位就是辽国皇后。”
燕王打量这中年妇人,埋怨自己手底下这帮大头兵:“你们也真是的,接了辽国皇后来咱们大齐,也不肯好好招待,瞧把
皇后娘娘给折腾的。”
旁边的大头兵心眼儿忒实诚,连忙替他家夏头儿分辩:“殿下,我们夏头儿待辽国皇后一点也不差的,他吃什么辽国皇后吃什么,也没打也没骂,就是她老想跑回去,只好绑着她了。”比起辽人对大齐百姓的作为,夏头儿真是仁善到家了。
赵六心里笑的肚皮都快破了:傻孩子,你家夏头儿吓唬辽后多少次,都快让她精神恍惚了,你是压根没明白啊?!
萧玉音被夏景行带人绑着在草原上受了好几个月的罪,有好几次她都瞧见了头顶的鹰隼,无奈这等扁毛畜生只认衣服不认人,这帮齐人全是辽人服色,行走在草原上倒好似辽人一般,她又没办法开口呼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救的机遇随自己远去,内心几乎要吐血。
甚至有两次,夏景行就带着人与救她的辽军几乎正面相遇,最后还是让他们逃走了。
萧玉音无数次的在睡里梦里希望耶律璟能够找到她,哪曾想到她最终落入了齐军大营,被这帮人带着回到了燕云十六州。
天意如此!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前锋营与斥候营闯关而出的时候,燕王已经做好了五千精锐全军覆没的心理准备。这是被置之死地而行的一步险棋。四十万大兵压境,连失数城,他手中十五万将士已经折损数万,败局近在眼前,却又不得不勉力一搏。
拿五千人的性命来换燕云十六州军民几十万人的一线生机,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燕王的内心也万分艰难。只盼着从十几万将士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悍不畏死的儿郎们能够绝地反击,给大家都挣一条生路出来。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五千人意味着什么,这是他手底下最精锐的士兵,是燕云十六州边军里最好的战士,单兵作战能力最强,团队协战能力也是最强的,打出这张牌,是他在绝境之下迫不得已的自戗。
现在,他们不负众望,以五千人折损大半的代价活着回来了,不但令辽帝耶律璟大失分寸,撤兵十万回了上京,而且还将辽后掳到了大齐来,对燕王来说,简直是从天而降的狂喜。
前锋营与斥候营最终跟着夏景行与赵六回来的,只有一千六百七十三个人。
夏景行原本是要溜号的,但燕王与赵六,以及一众兄弟哪个肯放他走。被赵六跟燕王一边一个挟裹着他直奔了营房,后面团团跟着前锋营的袍泽们,生怕自家头儿跑了。
至于萧玉音,燕王一声令下,早有应州守军前来接手,押回去看管起来。前锋营的儿郎们还热情向接手的应州守军兄弟传授看守秘诀,生怕自己辛苦一趟,到了应州城,萧玉音却寻了死,岂不白跑一趟。
夏景行一路挣扎不休,还试图软化燕王:“殿下,属下数月未曾沐浴更衣,恐污了殿下嗅觉,求殿下开恩放了属下去沐浴梳洗,回头再来庆贺,如何?”
后面乱哄哄跟着的前锋营的兄弟们不干了,纷纷指责夏景行,“头儿,有你这么埋汰咱们兄弟的吗?倒好似就你一个人知道干净,咱们兄弟都只配在骡马圈里生活?”大家都是在生死线上徘徊过来的,有时候饿起来连吃的都没有,恨不得啃了自己的肉来抵饿,渴起来地上的雪团巴团巴也啃了来吃,破冰卧雪活到如今,忽然夏头儿就讲起卫生来了,这借口不要太矫情太假好嘛!
分明沐浴梳洗是假,见媳妇儿是真!
这也太让人眼红嫉恨了,前锋营的兄弟们纷纷表示,想揍夏头儿一顿。
欺负我们没媳妇儿是吧?
有媳妇的欺负我们媳妇没千里寻夫是吧?!
尊贵的燕王殿下萧恪睨一眼他,满不在乎的从自己怀里掏出许久未曾洗过的帕子,直接塞住了夏景行的嘴巴,“恁的聒噪?!废什么话啊?!”他都没嫌弃夏景行臭,夏景行自己倒先找起借口来了。
——自从将燕王妃及身边的使女送往长安,燕王殿下又一直征战不休,睁眼就是战况,闭眼耳边似还响着战鼓,脑中一刻也没停歇想着如何将辽人赶出大齐的土地,忘了人生还有沐浴这等琐事,于是个人卫生就一直很马虎,当然帕子的味道也就算不上很美妙了。
夏景行没想到自己在漠北漠南提着脑袋溜达了一圈回来,就得到了辽后的待遇,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燕王亲自为这一千多人接风,伙夫营送来的热汤面大馒头,以茶代酒,大家坐在营房里举杯庆贺。
等闹哄哄吃完了饭,其余军士回营房去休息,夏景行跟赵六还被兴奋的燕王给揪回了应州府衙,就他们此次的任务准备通宵长谈,夏景行头都大了,看着燕王殿下的眼神都快赶上对耶律德光的眼神了。
“殿下不觉得自己不够仁厚吗?”
燕王殿下用一军主帅的头衔来压他,“怎么难道夏将军一别数月,就没有军情要向本王禀报的吗?”
夏景行恨不得以头拄案,向燕王殿下承认错误,但看燕王的眼神也知道今晚是不可能放他走了,与媳妇见不了面已成定局,况且夜色已深,他也不忍扰了夏芍药的清梦,索性收收心与燕王畅谈战事。从一行人一路在辽人草原上做劫匪开始,到带着辽国皇后在草原深处游荡,顺便记下了漠南漠北的地形图,怕自己忘了,一路得空还揪着赵六反复印证,反复练习结束。说到兴起处,便铺开燕王书案上的宣纸,提起狼毫来就开始画辽人的山形地容貌。
他丹青技术一流,又专攻工笔花鸟,本身在线条的掌握上就十分精准,此刻白描山形地貌,赵六看来与自己记忆之中的竟然毫无错谬之处。
作为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赵六不但打探消息有一手,精通辽国语言,而且……对于走过的路,有一种过目不忘之能。哪怕是在四野茫茫的草原上,赵六也永远不会迷路。
带着赵六出关去草原,比带着指南针还好使。
夏景行一路之上就与赵六多次商谈,二人高度统一了思想,大约是去草原上转了一圈,被天宽地阔的草原熏陶了一番,看待大齐与辽国的战争,已经不拘于燕云十六州这条防线,而是将两国兵力优劣进行了全盘衡量,再开口便是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燕王听了精神大振,数月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你是说,咱们也组一只铁骑,也去侵略辽国境内?只辽国草原广袤无垠,就算是占了他们的草原,也不知道要派出多少兵去驻守?”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