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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与女的差别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对于机器类的爱好与否。从现在的情形便可见一斑,《变形金刚》刚放了不到一刻钟,小家伙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我也重新温习着自童年便陪伴我的大黄蜂,擎天柱等等,而简浅却早已缩在沙发一角,就着落地灯的光线,翻起茶几上厚厚的几本杂志,封面上全是用灯光,妆容以及角度打造出来的千篇一律的beautiful ladies或 handsome men。
我笑了笑 ,将已经融入汽车人大战的小家伙抱到膝盖上。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同是男人,哪怕是一个六岁一个六十岁,也会找到共同点的,而我与简浅的共同点呢?别急,等下就有了。
“茶还是果汁?”简浅放下杂志;百无聊赖的环顾一圈;便去了厨房;脑袋靠着门,问我们两个。
“果汁!”
“果汁。”
“看来你们两个的共同点不止汽车人嘛,”她笑笑,拿了两杯果汁出来,盘腿坐到一边。
“那当然,我们都是男人。”膝盖上的小男子汉很豪气的发话了,抬头瞅我,“我还喜欢画画,你呢?
“唔,”我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下,“我……也喜欢,不过我只画房子。”
他皱着眉想了很久,似乎在犹豫什么,又过了会,从我身上爬了下来,蹬蹬跑进了里屋,过几分钟抱着个大大的画本奔过来。
“呐,给你看,都是我画的。”他的表情难得的有些羞涩起来。
简浅此时也从沙发那头挪了过来,翻开画本,神色颇为自豪的卖起瓜:“看看我们小画家的杰作,比你那些生硬呆板的线条建筑可有趣多了。”
我看了她一眼,笑:“那些生硬的呆板的线条,是工作,我平时,也会做些超现实的有趣的业余设计”
“至少那些线条可以换你身上的Armani,以及放在门口的hugo Boss皮鞋,而你的超现实的,可就不一定了。”
我怔了下,用拇指轻碰了下鼻子,这是我一个习惯动作,还是很早之前被她给指出来的,那天下午,不知在争着什么,她忽然促狭的说了句:“算了算了,我才懒得和老摸鼻子的人争论。”
“好吧,”我因想起她那时的表情而笑了起来,“不过,你说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要是好好学习可以换很多名牌的话,那我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我早告诉过你了,要好好学习。”我目光移到小家伙身子,轻笑道,“听见没,如果不想十几年后和你姑姑一样后悔,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小家伙翻了个白眼:“看我的画!”
我认真的看了那些画,多数是些冷色调的刚硬却造型奇特的汽车与机器人之类的机械,也有些色彩夸张,反差极大的景物,颠倒的房子,天空的鱼,失去轮廓的月亮等等。
“好吧,我承认。”一本翻完,我摸了摸正一脸期待着的小家伙的脑袋,“虽然我只是个计算怎样让线条构造的承受所需重量的建筑工人……唔,但是小艺术家了,今年六岁?”
“过完年,七岁了。”简浅看了看我,笑着说道。
“那么,”我低下头看着他,认真的问,“小艺术家,想去看画展吗?”
“真的?”他眼睛亮了起来。
“恩,四月份,我有个朋友会来上海开画展,到时候带你去见他。”
“哇哦!真的真的?那约好了,到时候你一定得带我去。”他一下站的笔直,兴奋的说道,一本正经的学着大人语气,“不见不散。”
“不散你个头。”简浅笑着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去,把画本放回去。”
电影这时刚好放完了,正放着片尾曲,客厅只剩下我与她两个人了。
“原来你也会这么热心。”简浅盘腿抱着个枕头,转过头,脸庞随着屏幕的灯光时明时黯,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不真是极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我一下子沉默下来,一个人面对她,我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仅有的三年相处里,被时光褪去了外壳,不知怎的,剩下的竟然都是些芝麻大小的,不甚重要的琐事以及某个场景,比如她趴着睡觉时总皱着的眉头,比如她永远跟在后头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比如被她咬的扁扁的吸管……
我想,对我来说,最难的事情便是如何与简浅单独的心平气和的相处与交谈。Brian说,这也是一种病,我想,可能真的是吧。
我呼了口气,觉得有些热,便解了几个衬衫的扣子,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果汁,然后才开口道:“我喜欢这个孩子。”
“恩。”
“而且,他的画真的很不错……”我又喝了果汁。
“是不错。”
“你……可以和他父母说说,好好培养。”果汁已经见底了,简浅看见了,抿着嘴看了我一眼,“我再去给你倒。”
“谢谢。”
她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踩过毛毯,地板,走进了厨房,茶几上倒扣着几个空的杯子。
我怔怔的看着杯子,忽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那是我很早之前看的一部美剧,里面某个配角将装满水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对一直试图掩藏情感或压根没明白自己的心的男主角说:“你这样看去,好像它是空的,但其实,早就装满了,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就像你的心一样。”
我看着简浅光着脚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早就满了,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比如张筱,比如章源源,我想,这辈子,大概就这样过了吧,带着一个看似空荡荡的心。
在离开她之后,我才明白原来真正的想念一个人,那种感觉不是强烈与迅猛,猝不及防的如同涨潮的海浪,而是细无声的,缓缓的逐渐的,在你没有意识到之前,将你淹没,直到一点一点的沉入海底,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就是思念。
“呐。”她递过果汁,半蹲着身子在电视柜下找东西,边问我,“继续看电影,还是听唱片?”
我这才注意到那边有台黑胶的唱片机,笑道:“你小侄子的爸妈,还蛮会享受生活的。”
“他们两个,受小资影响太严重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唱片机,成套成套的CD与碟片,咖啡也要自己磨豆,连过个年,都跑到香港,还不带上孩子,哼……”
“听歌吧,”我走了过去,站在她身旁,“看看,有什么好的CD。”
“唔,”她挪开点距离,手指灵巧的在CD架上跳动着,我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跟过去。
“这个吧。”
“呀,找到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她的指尖与我的目光一起停下,在一张浅灰色的CD封面上。
“嘿嘿……”她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朝我扬了扬,笑容sunshine,“我们总算找到了一些共同点,对吧?”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有丝刘海遮住了眼,唇角的酒窝让人发晕,我觉得有些醉了,清了清发涩的喉咙,情不自禁的伸过手,将她的刘海撩到一边,微微笑着说:“是啊,我们……有共同点了。”
但是简浅,我们不是总算有共同点了,至少,或者,我们都曾共同爱过对方,虽然爱的时间不一样,可那,也算是共同点。
她的脸很红,看起来有些惊惶,又有些薄窘,手就这样僵在半空,相信我也一样,只是不知她有没有看出来,我很快的起身,镇定的拿过她手里的CD,很淡的说道:“不好意思,刚刚你额头上有只小虫子。”
说完,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假,便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小家伙,怎么还没出来。”
我将CD放进唱片机,很快,歌声缓解了我们的窘迫,Michael Buble 略带深情而欢快的声音环绕在房间内。
“you can dance,
every dance with the guy who gives you the eye,
let him hold you tight。
You can smile;
Smile for the man who held you hand beneath the pale moonlight……”
然后,我走进了小家伙的房间,一看,原来他抱着画册睡着了,唇角还带着笑,我把他的外套与裤子脱下,又盖上被子,最后将门关上。
出来时,简浅还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背影看起来单薄而倔强,长发将她的侧脸遮住,灯光投射下的影子清晰而落寞。
“ baby don’t you know I love you so;
Can’t you feel it when we touch,
I will never never let you go;
I love you so much。
you can dance,
go and carry on till the night is gone……”
空气里还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一种茉莉花的清香,唱片机继续着它单调却并不寂寞的工作,茶几上的果汁还冒着热气,我站在她身后,望着她,像是有一根线穿过我的心脏,那根线,绕过唱片机,茶几,果汁,紧紧拽在她的手里,简浅她不需要做什么,却将我的心一下子抽紧掏空。
我想起半年前,相似的场景,她尖锐而喘息着质问我的那些话,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痛,她强装镇定却苍白的脸,她抱着我时的紧张与颤动。
我忽然觉得很累了,带着面具这么久,是不是已经做不回原来的自己了?我想,我大概又伤害她了。简浅看着很坚强,可我知道她有多爱哭,我已经看了无数次她的泪,可这一次,我不想再见到了。
“But don’t foeget who’s taking you home;
And in whose arms you’re gonna be。
so darling; 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
save the very last dance for me……”
“can i hve a dance with you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俯下身去,将手送到她的身前,低声而温柔的问道。
◆第34章
南方的冬,总伴随着从骨子深处渗出的湿冷与无法抗拒的寒意,却也凛冽的让人能时刻保持着理智与清醒。
但此时,这个暗沉深远的冬夜,却弥漫着从未有过的温暖而单纯的气息,几乎模糊了所有的那些前尘往事。某小区某楼层的某阳台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宗晨,视线的右边,是几个空着的歪七斜八的酒瓶,以及剩下的一整箱啤酒。
莫名其妙的,便发展成了现在这个局面。腊月寒风,我和他裹着厚实的羽绒与棉袄,缩着脖子蜷着身子,在阳台吹吹冷风,然后把酒言欢。
跳完那支舞,他拥的我脑子发涨,身体发热,不知怎地就冒出一句:我请你喝酒吧,宗晨。
他低头看我,唇角带着笑,一半的脸隐没在黑暗的阴影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了我好久,然后他说好啊,你等着,我下楼去买。
这一买就是一大箱子,他一口气扛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