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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镇的一家胭脂铺子里,那老板已经被这客人磨得完全撑不起笑脸来,“小姐,你到底要什么颜色?我所有色泽的胭脂水粉,已经全都在这里了。”
梅朔的整只左手手背上,涂满了各色的胭脂,“不要太艳。”
“所以,浅色的我也拿出来了。”那老板打开几盒胭脂,“这个绛紫色,和这个檀色,都是属于比较暗的。”
“太灰。”
“要不你试试黄色的?杏黄色最近也卖得挺多的。”
梅朔连连摇头,那老板弯下身子,“小姐啊,你都磨蹭了半个时辰了,我这里实在是找不到你要的颜色了。”
铺子里面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伙计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只木盒,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来盒胭脂,“老板,这一批的调好了。”
“放这里吧。”
梅朔突然冲那老板道,“我自己去调,行不行?”
她跟着那伙计走进后院,小小的作坊里,长台上摆满了各种花汁和种子磨成的细粉,还有最基本的细栗粉和滑石粉,那伙计带着她坐下,“小姐,你大概是想要什么颜色的?”
“我也不知道。”梅朔叹了口气,“我就是没见到喜欢的。”
“那你是想给他涂在哪里?”
“这也有区别?”
“当然。”
“眉角。”
那伙计沉吟了一下,“眉角?那你要的不是胭脂,你是想在他眉角染画,是要成图的吧?”
梅朔点头,那伙计继续道,“其实眉角,贴花鈿会更合适。”她站起身,走到边上一格格的木架上,取下来一个小匣子。
“不过如果真要调,也可以,但是要多用些白脂,若是普通的胭脂,你也画不起来,一下子就散了。”
梅朔低头看那匣子里面,“这些就是花鈿?”
“嗯。”
梅朔伸手拿起了一个小小的翠色的,像是鸟羽一样,镂空了带着朦朦胧胧的感觉,看上去是不错,不过,她想象着林绰眉角贴上这么鲜艳的…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挑了半天,选中了一朵小小的莲花,一把扇面的形状,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简单圆片。
“这是用什么贴上去的?”
那伙计拿给她一只比胭脂盒要小得多的瓷盒,“这是呵胶,挖上一点点,呵口气呼热了,就融化了,按在背后就贴上去了。至于取下来的时候,更容易,热水洗一下就好了。”
“多谢。不过我还是想调。”
“那我帮你,你看想要什么颜色。”
***
红烛已经买好,酒和干果都有现成的,嫁衣去找那个村上专门给人缝补的封大叔做了,想来明天就能好了。
六道聘,第一道下给男子娘家,同时下聘书,第二道下给男子爹家,第三道下给姨婶姑婆,第四道下给年长亲属,第五道仍旧是下给男子娘家,不过是六道里最正式的一道,东西最多,同时下礼书,第六道,则是给男子的见面礼,接着就该下迎书定下成亲的日子。
不过这是最开始的规矩,通常的小门户人家也没这么多的亲戚,渐渐的,其实六道聘已经变成了三道聘,下聘书时一道,下礼书一道,最后给男子的见面礼同迎书再一道。
最复杂的一道聘也从第五道变成了第一道,这第一道,够不够风光,对于想要娶名门闺秀的女人来说,直接关系着聘书是不是会被接受。
不过这都和她没有关系,梅朔怀里揣着那盒眉脂,心里不住在想,聘书无人可下,礼书无人可收,迎书无人可递。她本来是不在乎这些,可若是三书六聘完不成,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天色已晚,积雪在月色下反射着淡淡白光,她走在雪地里,地上被踩实的积雪发出叽嘎的声音,抬眼看着边上人家窗户里透出的暖暖橘色烛光,她突然间觉得归心似箭。
***
推开门,林绰正站在床前,像是在往枕头下面塞什么东西,听到声音突然回过身来,“你,你回来了。”
梅朔勾了勾唇角,走到他身前,“我突然想起来,你那个压岁的红包已经压了好多天了,也该拿出来了。”
红纸包着的,其实只有几文钱,梅朔坐在床上,探手想要拉起枕头。
“不要。”他突然急急地扑过来一手按着枕头,身子半跌在床上,脸上红扑扑的,却不敢看她。
梅朔越加奇怪,更想知道这枕头下面,到底是藏着什么。
“那你自己拿出来。”她扭过头,像是要走开的样子,林绰不疑有诈,松开了按在枕头上的手,就在他双手离开枕头的瞬间,梅朔已经一把翻开,把枕头拎了起来。
绣着鸳鸯的红巾,梅朔轻轻拿了起来,嘴角勾着深深的笑意,一手抚过,“小绰儿,你可真够偏心的。”她抓过床边靠墙放着的那个小枕头,上面的翠竹绣,正是他第一个绣的。
“这次的针脚,可整齐多了。”
这么早绣了红巾还藏在枕头下面,结果竟然被她发现了,他像是做错事被抓了包,低着头,嚅嚅地轻声道,“绣多了,就齐了。”
她把红巾放回枕头底下压好,拦腰抱住他,“我想,我把三书都下到于安家里去,再从她家把你娶过来。”
“我们隔得不远,到时候我可以早晨送你过去,正午就把你接回来了。”这样,在村子里过一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她正正经经娶回来的正君。
梅朔一手把他越埋越下的脑袋抱进怀里,“你说呢?”
他靠在她衣襟上,梅朔低头,看到那乌黑的脑袋往下低了一低,轻笑着放开他,“那就好,我好饿,晚饭呢?”
***
两天后,是个晴天,日光时有时无,也不知道雪是不是真的要停了,林绰站在鸡圈前面,半蹲着身子,冬天它们自己找不到什么食,每天都要喂上一顿。
“林公子。”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女声,他身子一颤,手里喂鸡的干玉米粒差点都撒出去。
娘总是叫他老二,爹爹叫他绰儿,梅朔叫他小绰儿,村子里的人不是叫他林家老二,就是直接叫林绰,第一次,有人这么文绉绉地叫他。
“你,你找阿朔吗?”
梅朔还赖在床上,昨天为了准备成亲的事忙到很晚,她大概是累了。他留了早饭在桌上,也不知道冷掉前她会不会起来了。
“我听说你们要成亲了?”齐鸣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撒玉米粒的动作。这个梅三少,还真敢这么自说自话娶正君,这男子在她心里的份量看来很重。
林绰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耳朵,点了点头,手里的玉米粒撒完,他回过身,“那个,你要进屋吗?阿朔可能还没起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来恭喜你们。”也许,想要求雕,她该从他身上着手。
齐鸣走了没多久,林绰走到屋前,门正好被推开,梅朔打着哈欠,“跟谁说话呢?”
“齐大婶。”他走到她身前,梅朔眯着眼,低头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你怎么不多睡会?”
“饿了。”其实,要不是听到屋外传来他和人说话的声音,她也不会起来。
“啊,早饭都要凉了。”他飞快地跑进屋里,梅朔下巴没着力,他肩膀突地抽开,她身子向前跄了一下,一手扶住门框,直起身子摇头轻笑着看他去试碗里小米粥的温度。
发酵出来的酱,用来烧黄豆,再加上一点点肉丁,咸香浓郁,佐粥最适合不过,梅朔喝完最后一口,“时辰也差不多了,我送你过去。”
***
花茶,团圆饼,干果用了带壳花生和桂圆,三书同下,大概也是很少见了。牲口省了,布匹省了,首饰省了,聘金也一同省了,梅朔看着不远处雪地里格外耀眼的那抹红色,想起了以前自己见过的聘礼,从米面花茶到海味三牲,凉果彩糖更是满满几大八宝盒,喜饼上担,布匹绸缎成堆,更不用说香炮镯金,圆珠翠玉。
其实她知道他不会在乎这些,只是心里,总会想要给他最好的,因为,他值得。
于安的家门前缠上了红绸,明明早晨才送他过去,现在,却已经开始想他,她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人都说近乡情怯,她现在,算是近人情怯吗?
梅朔用力在自己手臂上拧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正常点行不行?”她一边自言自语,走到了于安家,就见那对姐妹坏笑着挡在门口。
“干什么?”她戒备地看着两人。
“空手而来,就想把人娶回去?你倒是想得美。”
“我下过聘了。”
“你不知道,还要彩头吗?”
“没有。”
“没有就不给进,不给不给。”于宁两手张开,门神一样挡着,于安笑着把跑出来的小女儿抱起来,那小女孩先是看着娘亲,接着转头看向梅朔,“姨姨,叔叔在哭哩。”
梅朔一把拉开于宁,推门就冲了进去,林绰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嫁衣,正坐在于安的正君身边,那正君一把抖开手里的红巾给他盖上,“哎哎,你怎么就闯进来了?”
“你,你没哭。”
身后传来于安的笑声,“梅朔,我家小宝掉了牙,讲话漏风,我想她要说的是叔叔在屋里。”
梅朔傻愣愣地接过林绰的手,于安在她身后推她,“好了,快上你家拜天地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今天断在这里肯定会被人拍,所以写了两章~~
肉肉其实不太擅长写,将就着看看吧
第 22 章
红烛油像眼泪一般一滴滴落在桌上,她抖着手掀开了他的红头巾,烛火下映着他低垂的眉眼,让她几乎不能言语。
唯一一点残存的理智在告诉她,合卺酒还没有喝,她走下床,倒了两杯清酒,一杯递给他,“喝一小口就好。”
林绰仰头喝了小小的一口,嘴里辣辣的好难受,梅朔拿过他那杯酒一饮而尽,自己喝得只剩下底的酒杯又塞进他手里。
他微微皱起秀气的眉,端着酒杯喝完,张着小嘴吐着气,梅朔收走了酒杯,回来揉着他的额头,“大喜的日子,不许皱眉。”
他松开了眉,抬眼看着她,只一眼,又缩了回去。坐在床上,一只脚在地上前后小幅度地蹭。
酒水像是一道细细的热流,从喉口流下一直延伸到小腹,梅朔站在他身前,伸手开始解他的外衣,扯开不算繁复的盘扣,大红色的嫁衣被抛在床脚,她伸手抚着他的脖颈,俯下身低哑地贴在他耳畔问道,“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他颤了一下,张嘴想要说话,却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嗯。”
梅朔坐到床上,拉过他靠在自己身前,“你知道?”右手探到了他腰间,慢慢地解着衣带……
***
“小乖,小绰儿,别这样,出来好不好?”梅朔坐在床上,怀里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