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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心头之肉怕就是如此,哪怕是失了自己,也绝不让那块肉给受半分损害。
“啊,时候不早了,相爷,小的得走了。不然,会说不过去的。”说着便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结果,还是江定衡叫住了他,“李全,白凤的弟弟正在这书院之中,你要见他吗?”
李全身子一顿,转过身来。江定衡那原先满是郁色的脸才稍添了些红润,“那孩子极聪明,已被这书院的先生收作义子。假以时日,或许就是新科状元,未来大金的顶梁之柱。”
说到大金的未来,这位相爷总是露出这样的赤子之心。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江萧帮他,而李全,也心甘情愿的还着恩情。
于是,李全对着江定衡深深一拜,有些话,便无法用话来说的。
而江定衡也深深一叹,“李全,你说樊落待你极好……放心,他虽娇纵跋扈,目中无人,可他是一个将才。我只是削了他的兵权,把他困在都城。日后,待大金重振之际,他必有大用。”
无公无私,这便是让四国称服的大金丞相。轻叹一声,“那就在大年三十前,尘埃落定吧……”似是话着佳期一般。
李全额头轻抵在青砖之上,寒意直倾入脑,可这心却渐渐的静了下来……
晚膳时分,李全在连连啧舌这都城的地价实在是贵的简直似吃人之际,也总算是给妹子置了一间小屋。摆上些实用的东西,也去了些会伤着妹子摆设。
打量一番吹着口哨,便一路问回了侯爷府。而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走至门口正好一顶轿子落到门口。掀帘而出,探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不是他家将军,又是何人?
李全兴奋的直仆上去,挤开了一旁的家丁,扶下将军忙问:“将军,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用过膳了吗?”
若是这人真的有尾巴的话,怕是早就摇得欢了。樊落暗想着,解下外袍,“还未。”
“啊?”苦着脸顺其自然的接过外袍跟在樊落身后,“这皇帝也太抠门了,连个吃的也不给请你?”
“我说,累了。”
哦,原来如此啊……李全想想也是,这大清早的就入皇城,连歇口气的机会都没,看来这大臣真不是好当的。
顿时,便又盯着将军的脸猛瞧,只觉得这分明不过一日,将军的脸又瘦了少许。看来得好好补补才是!
可刚想到这儿,突然想起件事,便还是叫住了樊落,“将军,小的已经找到了一间屋子,想让妹子搬出去,成不?”
顿时,前边的身影一顿,微侧身那长入鬓的眼在这掌着桔灯的外厅看来,竟透着森森寒意。
李全连忙咽了口口水,嘻笑着上前,“就我妹子出去,小的还是在这里侍候将军。别的不说,这乌蛟还是得仔细擦的,不是?”
这时,樊落的脸色才稍缓,微一颔首转身,“用膳。”
“好咧!”声音脆亮,李全搂着将军的衣袍依旧还是循着在军营里的规矩,就想跟着樊落进去。可哪知突然眼眼前闪过几道青影,正堪堪的把李全给挡在屋外了。
抬眼一望,共三人,左边的有些面熟,右边的完全不熟,而中间的……不敢不熟。
李全连忙打着哈哈亲热的唤了声,“胡伯,您老怎么还不去吃饭?老人家身子得自己多注意啊。”
“小子,别以为是将军带来的就如此嚣张!”左边眼熟的一脸青黑,直指着李全的鼻子,“刚,刚才该是我扶将军下轿,我接过将军的外袍,你抢什么抢啊!”
“是啊是啊!”右边不脸熟的,也指着李全的鼻子,“这圣上赐的‘乌蛟’一向是我擦的,你个新来的成心抢我的饭碗不?”
啊?李全傻眼了,他毕竟没在大户人家待过,哪知道原来做事都各司其职。要把别人的事也做了?可以啊,不过这也就等于抢了别人的饭碗,让别人大过年的不得安生。
李全这才想起,现在已经不是军营,不比从前。
心里头有些难过,但还是乖巧的直点头,把手中将军的外袍给左边的家丁送上,小心的抬头望着中间那鹤发童颜,一身仙风却连眼白也不给他的老者,“胡伯,两位大哥,小的不懂规矩,您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别往心里去。”
而这三人之间,也就胡伯知道李全与将军的事。只是看这黑小子的妹妹虽然不是天姿国色,却也识得大体,知进退。而这李全,打一照面,胡伯看着他便……心中滴血啊!
你说,这安阳公主举世无双,而老侯爷也是极俊美之人。生下的小侯爷自小就是精雕细琢,整一仙童。
他现在还未有成家之念,胡伯也不急。反正侯爷打成年后这上门说媒的就没停过,胡伯把着关只挑好的,等着再抱一个仙童似的小小侯爷。
可现下呢?胡伯倒不是怕樊落喜好男色,他只怕这黑小子天天在将军面前晃着,会让本就迟钝的侯爷更加的不辨美丑,万一娶个未来的侯爷夫人也是长这德性的……
想到这,打了一个寒颤。侯爷对这人与常人不同,很上心。可杨左也说了,这人在边疆这人救过侯爷,于是才如此……
辨不了真假,只是从刚才胡伯见着这小子如此的作为,便也心中生了一计。
“李全,”胡伯一脸隶容的轻喝着。
“啊?”
“随我去习一些家规,知道自己的本份。”
“好……”只是,李全抚着早已饿扁的肚皮,小声问,“能,能先吃饭不?”
“呵呵,你说呢?”胡伯在笑,却很冷。于是李全只能搭拉着脑袋跟着胡伯身上,乖乖的向另一旁家奴所在的院落走去。
其实胡伯的计很简单,也有些幼稚。便是用家仆之规把这乡下人给吓回老家,这样,也不算是侯爷忘恩负义。
而樊落在堂内见着这一切,却没吭声。一双美目有些恍惚的瞪着虚空,游移之际把勺子往嘴里递,却偏偏忘了先舀一勺汤羹。
另一头的兵部尚书的宅子里,方无璧坐在饭桌之前让母亲摸了又摸。他爹还没回来,不过看着这接尘的满桌子酒菜,显然也知道今天谁最大。
“好像瘦了……”
“娘,您倒是越发的福态了。”
“……不过,壮了不少。”
方无璧眼一转,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坏心一起,拽着妇人的胳膊,“娘,我这不是怕那老头子走得早,把你给撇下了多寂寞?可若再嫁的被别的嫌弃又怎么成?你儿子我上阵奋勇杀敌,为的就是给你凑足殷厚的嫁妆,让您不用被欺负。”
“……”这话!说的是人话吗?尚书夫人气得想翻白眼。可偏偏这方无璧知道娘是最最宠着他,那种能命人上树摘月给他的人。
结果,这气在腹中左转右窜的,最终只能无奈摇首:“你这孩子,说话没轻重的。可别让你爹听见啊?”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我就是听见了!”兵部尚书如天降神兵,瞪着大眼威武之姿不下当年,提起个鸡毛掸子直扑而来,“我打死你这孽子!”
顿时这好好的饭厅鸡飞狗跳的,方无璧深谐草上飞的诀窍,这兵部尚书饶是年轻时武功盖世,也碰不着他半分毛。
追的累了,而夫人又在一旁直劝,兵部尚书一拍桌,“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哪天我让圣上赐婚,找个能管住你的!”
缩在凳上,方无璧笑着,“急什么,樊兄都未成亲,我这小弟的又岂能居上?”实则,是拿樊落当挡箭牌。这花花日子还没过过瘾,他方无璧不舍得放了大片花丛只为了一朵。
兵部尚书也料到了,冷哼一声,“是不是征远侯娶妻了,你也就跟着上?”还未待方无璧回过神来,便丢下一记闷雷,“过了年,圣上便会颁旨赐婚,安乐郡主与征远侯的喜事,也就不远了!”
“哐啷”一声,方无璧张大嘴,脚底一滑便从凳上摔落下来。“爹,你说……樊兄要和郡主成婚?”
“对啊,郎才女貌的,难不成你还想高攀?”
“樊兄答应了?”
兵部尚书点头,“那是自然,虽然回得有些慢了,不过毕竟是皇室血脉,答应了百利而无一害。”
“哦……”方无璧呆呆的坐在地上,长长的吐了这个字。直至尚书夫人把他给扶起来,问:“怎么坐地上了?这大冬天的。”
方无璧乖乖的坐在自己位上,一句话也不说的扒着米饭。他总觉得怪怪的,可至于哪怪,却又想不出来……
结果,筷子送口里了,却总是忘了夹上些菜或是米饭。
迫近
其实不光是方无璧觉得这事怪异,连回到府中的江定衡听到江萧的来报,也着实吓了一跳。不顾天色已暗,直至宫中见到了金弦。
“是啊,朕是赐婚了。一个是朕的表兄,另一位则是朕的堂妹,亲上加亲的不是好事吗?”年轻的圣上坐在御书房内,习着字,看着相爷的表情,便有些奇怪。
“舅舅……你有何疑虑?”
疑虑?江定衡面色苍白,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这道旨即没经过他和兵部尚书的审阅,更没经过堂议,而完全凭的就是一句圣上的“金口玉律”。身为圣上必须谨言慎行,由他口中所说的,便是圣旨——这些,江定衡自小便教过他。
“圣上,会不会……太急了些?征远侯久战荣归,又近年关,是否让其休憩多日,等来年开朝再议?”
“议?有什么好议的?”金弦依旧带着小孩心性的脸上满是疑惑,“舅舅,是急了些。可是表兄这些年来为国效力却顾不上自己的私事。他早已落冠可府中却个女眷也无,市井百姓怕是早怪朕不体恤臣子了。”
江定衡无语,若只是一个奴婢便罢了。可金弦送上的却是一国的郡主,留着金氏王朝血脉的女子。
手下一颤,当今形势便在江定衡的眼中有了眉目。那位于南疆的王爷说穿了,只是养着的一条血脉。
先帝登基之时,金家血脉已是极为凋零。而他也知自己的身子先天有疾,怕活不过半百。于是,他留下了那个被无辜卷入谋逆之中的么弟。把他发去南疆镇守着一方国境,其实说穿了这职权便是与一太守差不多少。
而先前南蛮犯境之时,由征远侯樊落亲率军前去征伐。顺便,便是连那守境之军的一点兵权,也尽归他手。
所以江定衡其实不惧那位王爷,可却偏偏得顾忌那位郡主身子里流着的金家血脉。而樊落自身也是皇戚,现下圣上年幼,不足以当上大殿。江定衡怕他给自己,埋下一个隐患。
“舅舅,其实真不急。若是来年开春之际便传来大婚喜贺,正应了天瑞人和,岂不是繁国之兆?”金弦望着丞相的一脸凝重,依旧不知祸福的问着。
可回他的声音,却带着薄斥。“金弦,我教你过你的?你都忘了吗?”
少年天子一愣,因在其记忆之中,在父王死后,这位唯存的母系亲眷便从未再唤过他的名字。眼神闪烁,露出一脸惊慌,“舅舅,你生气了?”
可江定衡那温润之色难得的起了波澜,怒目的望着他,“先王驾鹤之时,对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金弦口舌一张,便吐出那句,“‘你是帝王!承天之运,天命之子!’这是父王常说的话,朕不会忘的!”
江定衡的眼中闪过一抹疼心,其实他也不想训斥他,只是今日之事他做得太过草率……这样的他,又岂能放手?
“臣,告退!”挥着衣袖不顾身后少年的错愕,步出书房。他有些烦躁,不,是十分。为何平日那种凡事尽握手中的稳妥之感,竟纷纷的从指缝之间流失?
究竟,他算漏了什么?
江定衡不明白这种在朝堂之上多年而生就的危机之感,从何而来。唯一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