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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垂暮老仆据说在浣衣司做了半辈子,之前好像一直侍候一位打入冷宫的妃子。正好贤妃想找两个深知宫中规矩的稳重老奴侍候四皇子,内宫司的人便把这两人推荐给了贤妃。
两名宫女则是五天前选秀选进宫来的,恰逢瑞华宫两名宫女冬梅和罗兰分别因意外和偷盗丧命,而这两名新来的宫女因为得罪教习嬷嬷,自然就被扔进了需要补充宫女的瑞华宫。
贤妃命这四名侍奴去侍候四皇子时也显得很随意,看了看,便让红袖把人带到了皇甫桀的院落。
一进小院,红袖的表情便改变了,对两名老奴深深福了一福。
「红袖见过两位大师父。」
老太监与老宫女微微还了一礼,老太监没说话,老宫女倒微笑了一下,「红袖姑娘太客气了,您是娘娘身边正五品女官,老身应该先向您拜见才对。而且为防万一,从此後红袖姑娘叫老奴二人,赵公公,杨嬷嬷就好。」
「晚辈不敢。」红袖再次福了一福,脸上表情恭敬,心中倒还真的有点不以为然。以前在将军府,她得尊称他们一声大师父二师父,但进宫後,他们同样都为将军效劳,论身分她还比他们高出一阶。她行礼也不过为彼此脸上好看而已。
老太监和老宫女什麽人?小小红袖再厉害,也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宫女,她脸上表情掩藏得再好,又怎能瞒过这两老江湖的眼睛。
不过两老都没有说破,和卖身给言家做奴的红袖不同,他们曾受过言净恩惠、又被言净恳请,才进入言府保护言净、同时也顺便做做言府家将的教习。如今为还这份恩情,他们接受了言净恳求,冒名顶替进宫来扶持他的外孙四皇子皇甫桀,时限五年。
如果皇甫桀孺子可教,他们自然倾心相授;如果皇甫桀烂泥扶不上墙,他们则负责保护皇甫桀安全,在皇甫桀出宫建府後也会离去。五年之後,他们就算还完了这份恩情,从此就是自由之身。
所以红袖对他们态度如何,他们倒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对他们来说碾死一个红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说,他们会跟蚂蚁生气吗?
红袖拜完两位老人,又对两名宫女笑了笑。
这次不等红袖开口,两名宫女就齐齐福下身去。
「小妹青云,小妹白莲,见过红袖姐姐。」
「两位小妹快快请起,以後四殿下及两位大师父就麻烦两位妹妹照顾了。四殿下有一名太监侍候,妹妹们只要把两位大师父照顾好就行。」红袖特地当著两老的面,对两名宫女吩咐道。
「应该的,红袖姐姐,四殿下不在吗?」两宫女中叫青云的宫女年龄最小,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也显得比白莲活泼一些。
「殿下现在正在杨都尉处与五皇子一起学习武艺,大约还要大半个时辰才会回来。赵公公、杨嬷嬷,两位妹妹,这就是以後你们的住处,如果缺少什麽,请直接告诉红袖。」
此时,在专为五皇子习武辟出的武辰院内。
与往常一样,五皇子皇甫琉在杨都尉离开後就追著皇甫桀打。皇甫桀经过大半年习武锻鍊也不像以前那样弱不禁风,可每次在他快赢的时候,皇甫琉的侍奴吕伟就会对他下绊子,不是伸脚绊他,就是假装扶他却故意抓住他不放,好让皇甫琉痛殴他。
吕伟是成年人,又跟著皇甫琉习了一点武艺,虽然时间短也足够让皇甫桀吃尽苦头。
每次每次,只要杨都尉离开,这对主仆就这样联合起来欺辱他。
张平想管,却每次都被那对主仆恶人先告状,害得他已经挨了杨都尉两次板子,还说如果他再影响皇子习武就再也不让他来武辰院。
无奈张平只能看著,除非那对主仆太过分,一般也不敢伸手。否则一旦被赶离武辰院,没有侍奴在旁侍候的皇甫桀大概会被那对主仆欺负得更厉害。为了这事他郁闷得差点要给吕伟套麻袋,如果不是考虑到後顾之忧,他真的会这麽做。
所以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著皇甫桀再次被吕伟绊倒,皇甫琉冲上来就往他身上一坐。
现在只有靠你自己了。张平在暗中为皇甫桀加油。
皇甫桀拼命挣扎想把骑在他身上的五皇子掀翻。
「妙啊!殿下,您这招坠千斤用得非常妙,简直就是妙不可言。就算杨都尉来了,看到也会对您翘起大拇指。」吕伟在一边大拍马屁。
「哈哈,吕伟,你看他像不像一只大乌龟?拼命翻啊翻,可怎麽都翻不过来。」五皇子开心地笑,举起手中竹剑去戳皇甫桀的手。
「呵呵,殿下,奴婢可不敢乱说。您说什麽那就是什麽了。」吕伟捂著嘴嘿嘿笑。
张平忍耐著,眼睛盯著皇甫桀,暗中为他鼓劲,加油!加油!
皇甫桀盯了张平一眼,看出他眼中的焦急与担心,还有愤怒。低下头,男孩颤抖著臂膀一点点撑起上半身,突然鼓足力气,一下把皇甫琉掀翻。
皇甫琉不备下,腿磕到地上,嘴一瘪就要哭。
吕伟大惊,连忙冲过去扶起皇甫琉,「殿下,您没事吧?让奴婢看看,可伤到哪儿了?」转而又去埋怨皇甫桀:「四殿下,您是兄长,怎麽能对殿下下如此狠手?殿下金贵,如果伤到哪儿谁能担得起?」
就你家五殿下金贵,我们四殿下就不是人了?张平气愤,也走过来扶起皇甫桀,却什麽也无法说出口。祸从口出,他已经足够明白这个道理。
「吕伟,吕伟,帮我打他!好疼!好疼!疼死我了!呜呜!」五殿下伤势并不重,膝头也就磕红了一点,连破皮也没有,可他却哭得像是腿断了一样。
倒是皇甫桀,身上、手上都有伤口,背上也有些明显青紫痕迹。张平心疼,把皇甫桀领到一边,从水囊中倒出水来给他清洗伤口。想要给他包扎,皇甫桀摇摇头拒绝了。现在包扎好也没用,等会儿还得重弄。
吕伟担心自己被责罚,小心翼翼把这位五殿下扶到一边石椅上坐下。他不能去打皇子,但身为六品太监的他却能去治一治那位四皇子身边的无品太监。
吕伟走到给皇甫桀清洗伤口的张平身边,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大胆狗奴,看到五殿下受伤还不去叫太医!」
张平捂著脸,小声道:「奴婢要侍候四殿下,不能离开。」
「你们四殿下也没受伤,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侍人,我得侍候我们五殿下,你没事为什麽不去?难道你是故意希望让五殿下伤势加重,才不愿去请太医的吗?」吕伟作势又要打张平。
你是睁眼瞎子吗?四殿下手上、身上那麽明显的伤口你看不见吗!张平低下头,强咽下愤怒。
「不、不是。奴婢马上就去。」
「还不快去!」吕伟一脚踹出。
张平被吕伟一脚踹倒在地,不敢还口,爬起来对皇甫桀禀告道:「殿下,奴婢去请太医。您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你不快去!还在磨蹭什麽!」吕伟怒吼,五皇子哭得更大声。
皇甫桀看了吕伟一眼,转头对张平点点头。他看出了张平的愤怒,如果再不让他离开,指不定这人等会儿会干什麽。他可不想让张平再挨杨都尉的板子。
张平得到许可一瘸一拐离去。
张平离去,练武场只剩下他们主仆和皇甫桀三人。吕伟眼珠一转,杨都尉每天都会留半个时辰让他们自己练习,不到时间绝不会来。现在还有不少馀裕。
「四殿下,我们五殿下已经受伤,不再适合做您的对手,您看让奴婢代替如何?」
皇甫桀抬起头,他还没说吕伟卑鄙,那边皇甫琉已经大声嚷道:「对!吕伟你帮我打他!帮我报仇!」
吕伟回头谄媚地笑,「殿下,奴婢可不敢打四殿下,奴婢只是代替您做四殿下的练习对手而已。」
「我不管你是什麽!你快点给我动手!」
「是。既然殿下同意,那麽奴婢就僭越了。」
吕伟来到皇甫桀身边,皮笑肉不笑的一伸手,「四殿下,您先请。」
皇甫琉在一边助威,心中高兴非常。这两人对打,谁胜谁负一目了然,一个是二十几岁身体强壮的成年人,一个不过才十岁稚龄的瘦弱小孩。
皇甫琉一个小孩才不会去想什麽卑鄙不卑鄙,只要能给他出气就行。
而吕伟明知此举卑鄙无耻,却为讨好他的五殿下及想逃脱自己的责罚,对上了这个才到他腰际的四皇子。
皇甫桀没有拒绝,对吕伟道:「你可以作我的练习对手,但你比我大、比我壮,为示公平,我要持武器。你可愿意?」
吕伟也会一点武技,哪把一个小孩子放在眼中,乐得大方,道:「那是自然,您请随意。」
皇甫桀走到武器架前考虑了一会儿。
吕伟在心中笑,你能拿得动那些真刀实枪才怪!哼,这样也好,这样到时你就算受伤重一点,我也能说得过去。
皇甫桀看中一把重达六斤三两的单背刀,这把刀不算很长,连刀柄在内不过两尺,刀背较厚,皇甫桀为拔出它,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两手握住刀柄,用劲一点点把它提出。
看皇甫桀只是拔刀就如此吃力,吕伟笑得更开心。毕竟是小孩子,以为有了武器就天下无敌。到时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挥得动它!
「吕伟,他拿刀,你也拿刀!」五皇子在一边叫嚣。
吕伟回头,「殿下,无妨。如果奴婢持刀伤了四殿下就不好了。」
「可是……」
「殿下不用担心,且看奴婢为您出气。」这句话吕伟说得很小声。
皇甫琉心领神会,也偷偷笑了。
皇甫桀终於拔出单背刀,拖著刀走到场中央。
吕伟一躬身,道:「得罪了。」提脚就去踹皇甫桀下盘。
皇甫桀根本不是吕伟对手,三两下就被吕伟打倒。那把单背刀也倒在他身边。
「哈哈!吕伟你好厉害!打他打他!」皇甫琉兴高采烈,就差没有手舞足蹈。
吕伟一步步走到皇甫桀身边,看他挣扎著想要爬起,故意伸手去拉他。只有让他站起来,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去揍这位不受宠的丑皇子。
一想到他在打一位皇子,吕伟就觉得难以抑制的兴奋从心底涌出。算你倒楣,谁叫你身为皇子,却被皇帝厌恶呢。
「啊啊啊!」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
因为发生得太突然,就连当事人吕伟也在手掌传来剧烈痛楚时,才晓得他的右手三根手指和身体分家了。
吕伟发出惨叫。他没有想到皇甫桀竟会在他伸手拉他的时候,挥刀砍向他的右手。
皇甫琉也惊呆了,连惊叫都忘记。
吕伟手掌鲜血喷涌而出,吕伟一个劲惨叫。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
皇甫桀阴笑著,趁吕伟不备,两手挥起刀鼓起全身力气砍向吕伟的腿。
吕伟倒下,靠近膝盖内侧的地方喷出大量鲜血,皇甫桀砍的这个地方太狠,让他连站都无法站起,疼得他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皇甫琉在发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他只看见他的四皇兄,那个一直被他欺负的四皇兄,挥著那把单背刀,一下又一下砍在吕伟身上。
血,流满吕伟全身。
身上、脸上被溅了不少血的皇甫桀阴阴地笑,拖著刀走到吕伟头边,对吕伟看了看,露出白森森的小白牙,缓缓举起手中单背刀。
「不要||!四殿下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一条狗命!救命!救命啊!五殿下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