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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忆起那一吻,当她还他一吻,那一日,他想,这一辈子,她永远都别想甩脱他了。
浓情蜜意,梨白这段时间过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幸福得每天都飘乎乎的,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便就此结束,故而每一次与她碰面,都当作是人生的最后一天来渡过的。
他曾以为,自己就是这样,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爱上了这个女人,便就此一生。
只是炙热如烈焰的焚心剧痛之下,那一幕幕上演着的,究竟是谁的记忆?
她的眼总是停留在那个人身上,她的心也总是围绕着那个人。
神仙岁月,太过恒远,那般痴情至深,纯净美好的下神,美得震慑人心。
一条红绳,能系住神明一世倾心的遗宝,曾是她不知天高地厚被哄骗盗出的宝物,落在了那女魔神的手中,等她回过神来时。
一头拴住了女魔神,而一头套住了她的心上人。
上神如他,若是堕落,便要泯灭于天地间。
谁说若她本体能盛开莲花,浮萍开莲,采莲而出,必能化神君情劫?
为此,区区下神,卑微如萍的她,真的开出了萍莲!
奈何劫也,定数也,浮萍的心头莲入凡寻神君时被毁,神界齐出,誓斩堕神于天地间
画面一转,残破的记忆停留在了神君魂飞魄散前,一滴悲泣的血泪轻飘飘地点在了神君的眼角之下。
“当死当诛之人当是浮萍,不该如此!不该啊!”
彼时泣声悲鸣至极,宛如垂死之鸟,哀鸣切切!
记忆就此终止。
梨白眼下那颗妖冶如血泣的泪痣滚烫灼心!
残破的记忆,却属于另一个人的,支离破碎的嵌入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来了
记忆里面的神君,是他不,或可说是他也不是他。
而灼热在眼下的哪里是甚么泪痣?分明是下神浮萍滴落在他眼下的一滴血泪!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梨白忽明忽暗的眸子抬了起来,对上了面前凭空变出来的一人。
“你可有什么心愿,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我都能为你实现。”这是她的开场白,想来是记忆唤醒那一瞬间,浮萍遗留下那一滴神泪灵波太强,被她感应到,适才找来。
她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却拥有不一样的灵魂,幽暗之气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错认。
一颗心经浮萍下神残破的记忆所洗刷冲击,彼时疼得几乎喘不上气,可他却笑了,盯着女子手腕上那只铃铛,笑了。
“混天铃乃本尊之物,该物归原主了。”
“你想起来了?”女子一惊!不该是这样啊?不待她反应,那铃铛仿似瞬间活了过来,如同小狗见着了主人,一溜烟便撒欢的挣脱了那串精美的链条,冲到梨白的怀中,眷恋着主人的气息。
梨白只一个眼神,那物件仿若长了七窍玲珑心一般,顿明白主人的意思,灵光瞬而大昼,竖起一块天然屏障,将女子与他隔绝开来。
“如今你可不是我的对手,这般作派,究竟何意?”女子蹙眉。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你。这混天铃与我心意相通,若我不高兴,便是要它自毁亦是轻而易举。”
女子抿唇,不语,他说的没错,这点能耐哪怕仅仅是残魂,还是有的,何况此时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想起了多少东西。
“我看混天铃里已然收集了两块灵魂碎片,你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唤醒我的神体,可你却让她来找我若没猜错,浮萍变成如今这般,你功不可没。你抽出了她的记忆!”这语气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他笑,却叫人觉得这笑意纷外冰冷:“依着你的心性,我可不信你利用完了别人,还能给人留个什么好下场的。东西就存放在她那吧!也当是我能为她求来的最后一张保命符。我会将混天铃与她融为一体,她毁,铃毁,彼时这天地间,再无人能替你找齐,反之,她替你办事,你保她神魂不灭,你心愿可成,我心愿也了,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真没想到,一片残魂,竟知晓那么多事,神君不愧神界第一人。”女子冷笑。
他反讽:“哪里比得过你。如今既有能力辟开万千小世界,想必实力已然回复,说不定托了这具神体的福,比起以往更上一层楼了罢?”
“要是真能更上一层楼就好了。”女子冷笑,挥了挥手:“罢了,我不欲与你争吵,想来你忆起的事关于我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也倦了每次都扮演什么实现愿望定下协议的戏码,混天铃你要拿去给她保命,随你。”
她有这般大方?
明明是宝物在她手中全然发挥不了真正的实力,连带着收集残魂都只能用上魔神那一套仪式,若对方不着她道,她也没法夺魂入铃,毕竟,这东西那点小脾气,他可是熟悉得很。
女子见他收回了混天铃,再深深将他看了一眼,丢下一告诫,适才从哪来回哪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是这么说的:“你若真心为她着想,便也该清楚,一旦你神魂苏醒,过往大千世界中作为残魂碎片生养的记忆,亦会被抹去,为她将来着想,还是莫与她太过亲近才是。”
莫与她太过亲近?
谪仙般清俊的面庞唇角勾起涩意。
有些话,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你真这么想吗?
神君早在那一根牵动情劫的红绳之前,便对浮萍动了情啊!他唤醒了那段记忆,怎会不清楚?
即便是忘了小世界的种种,情劫早渡的神君,又岂会伤了浮萍的心
只是他呢?
灵魂中一半属于那个人的残魂,而另一半属于梨白的他,明明早在记忆找回以前,便先爱上了
新婚大喜,娇娘温软。
江湖快意,比不过伉俪情深。
这辈子的携手相伴,他明明应当知足,却还是心有不甘呢。
是啊,不甘。
一旦神君苏醒,作为梨白的曾经就会如同被抹去的画板,他什么也留不住,他将会成为另一个人,连保有大梦一场的资格都没有,作为一个残缺的魂体,应运重新凝合而新生,从而再度轮回在这再无浮萍身影的小世界中?
他将再不是自己。
做不到呢。
爱之入骨,早在那滴留驻在他灵魂深处的血泪凝合时,便随魂而动,从而一见着了她,便情不知所起,从而一往情深了。
握着妻子暮垂的枯槁老手,时间竟过得这般匆忙,已经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了,她的声音干涩:“来世,我们再见面,我一定会认出你的。”
可若我选择来世,便再也认不出你了呢
浮萍,容我梨白再自私一回,这一世,用我另一半魂体,容于混天铃中,随你永世,可好?
抽出半壁魂体,赴往混天铃中,嵌入深处,与这神物化为一体。
他笑着与妻子说出了最后的道别:“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我送你的铃铛,永远不要交给别人,我已让它认你为主,能隐迹在你的魂体里面,它是一个容器,可以用来盛载神君灵魂碎片的容器,当整个铃铛都亮起来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神君,便会醒来。”
第49章 说好的不杀生(当归番外 )【049】()
老和尚生养在中原,水土肥沃之地,那是连座了四大殿堂,八小佛庙,常有达官贵人走动,名盛一时的巍峨庙宇。在那里,老和尚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寻常和尚。
淅沥沥地春雨正是唤醒沉睡大地的节气,若非这一场意外,老和尚兴许会在这巍峨的庙宇间安享晚年。
点滴的漫天洒,轻柔却也清冷。
老和尚抱着这方才一岁多的娃儿连夜奔逃。
城卫拦下了他,望着和尚后背那药草满溢的大篮子,惯例询问何去,附言此为非常时期,太子谋逆余党未网,可有何疑人能上报?
和尚一一作答,末,遂放行远去。
出家人本不该妄语,和尚知道,当决意带着这孩子远离这些恩怨是非时,他已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孩子长在他身边,年纪太小自然是不记得老和尚曾带他翻山越岭,只知道从他记事起,他便是个小和尚,一个只见过大漠,只生养在大漠的小和尚。
那颠沛流离的沙漠岁月,多半是因为老和尚的口音受人排挤,再者地域不同,中原来的和尚讲经,又有几漠人能敬服?
小和尚问过老和尚,为何他叫当归,漠人都说,此为药名。
老和尚只叹了气,说了句叫小和尚听不懂的话来。
“唉当归啊当归,你与佛有缘,当归我佛怀抱去。”你父着同袍相害,陛下遇刺不久便撒手人寰,堂堂天之骄子竟落得个被腰斩于集的下场,只为着那一个皇位,你父差人将你送到我这里来,那人弥留之际只复当归二字,当归当归,本当归去,此为你名真意。奈何师傅私心,不愿叫你灵台染尘埃。
一日,小和尚救下了一尾小沙狐,他说这狗儿伶俐可人,老和尚想到了他的身世,再次感叹,却说:“你看它是小狗,它便是小狗。”却从不去解释这非狗属狐的真相,或许是打从心底老和尚在抗拒着,抗拒着让小和尚知道自己也非和尚,乃是龙章凤姿的太子之嫡长子,本就不是寻常百姓,何况还背负着权动窃国的仇恨?
和尚的高深,究竟只是表象,尘心早动,唯一指望也就是这慧根深铸的小徒弟了。
狐妖咬破老和尚喉咙的瞬间,过去的一切如走马观花,终前悟了。
若当初谨守那人托孤遗嘱,将孩子送往另一处,他还能再回去,回到那繁华盛景的城市中,走进他日日勤经的那厢房,若是那般,便不会踏入大漠,不会碰见狐妖
过去所执种种方成今日恶果!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已来不及开口告知小和尚,当归的真意,他的一生便就此画上了句号。
唯一所愿:妖孽勿伤吾徒,老僧一身精血,整个皮囊,尔尽管拿去果腹!
临了的顿悟惠了佛光,亦唤醒了妖狐理智,却独独落下了一人。
不远处,年少的和尚见了血光,许是唤醒了沉睡在宿命中的使命从此,开始了当归和尚的故事,一个心心念念要沙狐狗狗以命来偿的故事。
当归偶尔会做梦,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抱得自己一身血腥,狰狞的面孔不甘的一遍遍冲他嚷嚷着“为我报仇”,翻来覆去,总是报仇报仇。
直到师傅死在了自己眼前,那一瞬间他有种错觉,觉得时常在梦里惊吓他缠着他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与师傅重叠在了一块!
就在那么一瞬间,当归真的觉得,师傅临终看他的那一眼,是在嘶喊着:“吾徒,为为师报仇!”
正因为如此,哪怕那只狐狸愿意捧出内丹以示赎罪之心,他亦未曾动摇。
噩梦已成为时时刻刻扼紧他喉咙的索命厉鬼,缠着他每一个呼吸,故而即便是知道自己这么做,是犯戒,他依旧执迷不悟,鬼迷心窍吗?约莫说的是。
当众碎了狐妖的内丹,众人的疯狂让将他惊醒,更多的却是迷茫。
人人好似在那一瞬间都化为了穷凶极恶的鬼,追逐着那早已失去自保能力的小狐狸,疯狂极了,好似下一瞬便要将那小小的躯体生吞活剥!
他做错了吗?
脑海里只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