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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繁虚弱的时候连吼人都少了半分狠劲,看在邵乐眼里,只觉得自己真是做了很大的错事,让未繁遭到莫大的侮辱,也连带地伤害了他。
“我很有诚意要解决这个问题。”邵乐将姿态放得很低,他深深明白这全是自己的错。“如果你想联络敬之过来处理也行,我会帮你打电话给他。”
犯了错,便是犯了错。再多理由也不足以狡辩。
邵乐已经准备好当敬之知道这件事情时,他们十多年的友情也会随之破碎。就算敬之再也不理会他,甚至憎恨他,那都是应当的。
现在的他只希望让未繁好过些。无论用什么方法。
未繁慌乱地说:“不行,绝对不可以通知我哥!”
跟著他又装得恶狠狠地撂重话:“这种事你打算让多少人知道!你要用它来威胁我吗?还是威胁我哥?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现在站不起来没办法对你怎样,只要等我好了,你等著瞧,我绝对把你的脸打到变形,让你妈都不认得你!”
“你好起来以后,随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不会说第二句话。”邵乐回答。
“神经病!”未繁根本就不相信邵乐会真的那样做。
“我对那晚发生的事情,真的感到很抱歉。但事情发生了,我没有能力改变,唯一能补偿你的就是,你所希望的事,我都会为你完成。”邵乐说。
未繁觉得邵乐这种低姿态绝对是在演戏。他一定是要趁自己松懈心房以后留下来,再找机会把自己给杀了埋了,反正这深山里头空旷的土地那么多,随便哪里埋一个人,可能几百年后都不会被发现也不一定。
未繁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很危险,他也不要再相信邵乐人有多好。
只要今天能离开这里,远离邵乐这个家伙,他就可以再回去自己的狗窝,平平稳稳的继续自己的日子。
未繁伸手搭上向下的阶梯,奋力地就将身体往前移。然而因为高烧不退加上多日来都没有进食,方才从房间里爬出来就花费了他泰半力气,这回手臂才伸出去抵没两秒,就失去力道整个软了下去。
前进中的身体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来不及后退,未繁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前栽跟斗,整个人像滚雪球一样不停地往一楼滚去。
邵乐见未繁出了状况,电光石火间想也没想,伸出手就抓住未繁的脚,然而那下坠的力道实在太大,就算他臂膀再如何有力也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下半身无法使力的邵乐失去平衡,从轮椅上跌了下来,他紧紧地抓住未繁,两个人就这么又摔又撞地滚到一楼。
楼上的轮椅滑了两下,也跟著掉了下来。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传来,邵乐还来不及回神,轮椅便重重地撞击他的头部,让他眼前一片空白,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跌在邵乐身上,但位置低一些,险象环生没被轮椅K中的未繁缓缓爬了起来。
他把轮椅从邵乐头上移开,尚未平复的慌乱让他不停地喘著气。
轮椅移开后,邵乐额头上一道被撕裂翻扯露出粉红色肉块的伤口,慢慢地渗出血来,而后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血泊之中的邵乐,一直没睁开眼。
太过震惊的未繁,整个人都呆了。
“哥哥……”
二楼的走廊上,传来小喜惊讶而颤抖的声音。
未繁缓缓抬头,只见小喜站在他们跌落下来的楼梯口,呜咽啜泣了两下,接著放声大哭了起来。
“哥哥、哥哥,呜哇,哥哥死掉了啦!”那些不停涌出的血,让因巨响而跑出来观看的小喜整个人吓坏了。
“唉呀,流血了。”
突然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未繁耳朵旁出现。
未繁一个转头,见到身旁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个看起来大约六七十岁的老人家。
老人家穿著很正式的西装,梳著油油亮亮的西装头,皱皱的老脸上全是下垂的老人皮,眼窝两个好深好深的黑眼圈,还带著一脸阴森的表情。
突然看见这张恐怖的脸,未繁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明白这个老头是从哪里窜出来的,神出鬼没连点声响也没有。
老人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新颖的手机,跟著按了快速键。
“少爷出事了。”老人家阴森森的脸,发出阴森森的声音,让人听了忍不住牙齿打颤。“联络医院,立刻派人过来接送。”
***
未繁这辈子没看过这么大的阵仗,更没见过受重伤的人不是搭救护车,而是天空降下一台轰隆轰隆的直升机,直接把人载著飞去医院。
邵家突然出现了一群医生护士,迅速地替邵乐缝合伤口检查伤势后,判定是脑部受重击昏迷。
接著直升机从山下飞上来,停在前院宽广的草地上,邵乐立刻被担架抬了出来送上飞机。
一直待在旁边的未繁也被老人家推了上去,老人家则抱著哭个不停的小喜,跟在后面上机。
“哥哥死掉了……呜呜呜……死掉了……”小喜不停大哭。
“没有啦,还没死还没死。”老人家说著。
未繁无力地靠在机舱里,随著直升机飞行时的震动而东倒西歪头晕想吐。
跟著直升机降落在医院的停机坪,邵乐被推下去,老人家带著小喜再和他一起下去。小喜一直哭,哭得他头都痛了。他不瞭解自己干嘛跟著一起来医院,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回家去。
邵乐做了许多检查,拍完脑部断层扫瞄和X光以后,老人家与医生详细会谈著,坐在椅子上的他昏睡过去又再醒来,最后邵乐被移到单人病房内,他也被老人家赶了进去。
“把少爷照顾好,我先带小少爷回去。”老人家幽幽地说,那口吻很像未繁小时候听过的司马中原讲鬼故事语调,飘来飘去幽呼呼地,在这么冷的天,真像被推到了北极去一样。
未繁没有理会那个老人,在老人家走了半个小时后,他因为病得太难过自己跑去挂号让医生给他打退烧针跟大瓶的点滴,跟著坐了一下等元气恢复,又看了眼睡得很熟但额头肿一个大包的邵乐。
“活该,这是你的报应。”未繁啐了一声。
邵乐弄成这样也没什么好可怜的,他不应该同情他。
然而就在要离开病房之时,最后回首的那一眼,让他又想起摔下楼梯时,邵乐不顾自己的安危扑上前要抓住他,结果他们两个人一起跌撞下楼。
他更想起意外之前邵乐说的每句话,那字字真切的道歉似乎真是发自内心最大的忏悔。
邵乐的确不太会喝酒,他醉得糊涂的那晚嘴里念的也都是敬之这个名字。如果邵乐真是酒后失控,那么他又怎么可以因为别人的无心之失,去怪罪对方?
但是,就算无心,他可是真的被邵乐给做了!
可怜的屁股直到今日,都还隐隐作痛著。这笔帐又该跟谁算?
未繁又走回到床前,瞪著邵乐,跟著对著他额头伤口不留情地重拍了一下。这一下让原本止住的血再缓缓渗了出来,染红了纱布。
“喂,你干嘛,病人的伤口才刚缝合。”进门的护士看到这幕,连忙制止。
“我在报仇。”未繁朝著护士哼了声。
他跟著再对邵乐说:“这一下就算扯平了,我们谁也不欠谁。”未繁对邵乐吼著:“从现在起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以后你走你的桥,我过我的路,听见了没有,混帐王八蛋!”
未繁也不理会护士小姐把他当疯子一样看的眼神,身体不舒服的他扶著墙壁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坐上医院外头的黄色计程车,报了回邵家的路。
为了邵乐,他在医院折腾了许久,从昨天半夜一直待到今天晚上。看著计程车上的电子时钟,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又累又疲倦的他虽然也想找个地方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但自己行李还留在邵家,他得先回去拿。
从医院到深山的邵家,计程车居然跳了一千多块,未繁心疼地掏出皮包付帐,跟著努力下了车。也不叫司机等他了,搭车这么贵,待会儿他忍耐忍耐,自己走路下去就行了。
夜深人静时分,屋里头的灯火灭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盏照路的小灯。
因为没带钥匙,未繁费了好大功夫翻过围墙,走近屋子,再从后头没上锁的厨房后门悄悄走入大屋里头。
爬上二楼,轻声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未繁找到自己遗落在床旁的行李箱后,没多做停留便打算下楼。
然而却在离开之际,突然发现走道底端的书房有灯亮著,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听声音似乎是一男一女。
这时候屋子里除了那个老人家与小喜以外应该没人了才对,怎么还会有女人的声音?
觉得奇怪,未繁犹豫片刻以后轻轻地踏上前去,靠在门没从门缝偷偷往里头看。
也因此惊讶地发现,原本圣诞夜当晚就搭机前往法国的陆琪,如今竟出现在邵家的书房里。
第七章
“阿乐现在怎样了?”陆琪问著。
“少爷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医生说是轻微的脑震荡,也许很快就会醒来。”回话的是昨天将邵乐送去医院的那位老人家。
陆琪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没用的家伙居然我还没开始对付他,就自己先搞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先是在宴会上得罪那一票世子,跟著又从楼梯上摔下来。”
“是啊,太太。”老人家笑得阴森森的。
未繁这时突然想起邵乐曾经说过邵家还有一个管家,那个管家因为聚赌被抓去关了,后来陆琪要邵乐赶快将管家弄出来,他仔细瞧了这情况,猜想和陆琪讲话的这个老人家,应该就是邵家的管家了。
只是这两个人半夜偷偷在这里讲悄悄话,也不知到底在密谋什么。
即便知道自己没必要留下来,但是好奇心驱使,未繁还是想听听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正在酝酿发生。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之前部署那么久的计画终于可以实行,不用再等待了。管家,你等会儿就把律师跟会计师都带过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要他们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把阿乐名下所有不动产跟流动资金全过到我名下。”陆琪冷笑著,那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她跟著又说:“能帮他的人,都在宴会上被他得罪光了。他那个人也不是会轻易向人低头的人,这次他要翻身,可真是困难重重了。”
“小姐和小少爷也是照计画带他们离开吗?”管家问著。
“当然,我绝对不留下任何后援给他。尤其是欢欢,那鬼灵精要看牢一点。”
“太太真的什么都不留给少爷?”管家又问了句。
“怎么,心软了?”陆琪狠狠地瞪了为邵家工作数十年的老人家一眼。
“不是……”管家说。
“阿乐只要有那把轮椅就成了。想当初老爷是花了多少钱多少精力,才找到最好的医生替他进行手术,明明医生就说他只要复健就可以走了,但他却还是赖在那张轮椅上。”说到这点,陆琪气得牙痒痒的,连声音都变了:
“现在的他根本没资格拥有老爷留下来的这一切,我这么做,也只是替老爷教训这个儿子!”
“是的,太太。”管家回应。
“没有钱,看他还怎么当大少爷。”陆琪冷冷地哼了声。
在门外偷听的未繁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