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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我家的水笼头来说吧,”安乐回想当时的情况,脸上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有宠溺有怜爱,“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洗澡,我在厨房煮面,面煮好了我端出来跟他一起吃。他吃了两口,就指着面条说:哥哥,快把面条弟弟捉出来;
我问他面条弟弟在哪里?他说:你刚把他从碗里救出来,他就跑进水笼头里去了,他说那里凉快,不想出来了;
我说面条弟弟已经被你吃了怎么可能跑到水笼头里?他说:面条弟弟太坏了,刚钻进肚子里他就变成一根头发长在我头上去了,跟其他头发打了一架,把其他头发打输了他又变成面条弟弟,然后吱溜钻进水笼头里了。
我问他为什么水笼头让他钻进去?他说:因为面条弟弟说以后会变很多的面条给水笼头吃,这样水笼头每天就有力气变水出来给娃娃和哥哥洗澡洗衣服了。”
尚可有些吃惊。智力没被正式开发过的孩子会有的想象么?
安乐笑了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说水笼头,那些东西变来变去后大多都跑到水笼头里去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绝对不会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也没见同伴们有,即使偶尔有幻想,也不可能像他说得这么流畅自然,简直像背书一样。这一直让我觉得难以置信,我同学也觉得惊奇。”
“确实不太可能。”尚可的眉头一直拧着。“你对这怎么看?他跟你说这跟故事时,你有没有试着打断他?你觉得他是有心理疾病么?”
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了?安乐好笑,但还是认真回答:“我没试着打断他,事实上,是我一直在引导他说下去,因为我并不认为这是心理疾病,我觉得这是他比一般小孩儿优越的地方,这是他异于常人的丰富的想象力。我今天来找您,主要是想知道他夜里的行为是不是梦游。”
“安乐,”尚可一脸肃然,“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引导着他幻想,有一天会让这你认为的优点发展成一种疾病?”
“老师是指什么?”
“我觉得他不仅梦游,还有臆想症。”尚可从谈话开始便想到这个可能。“你知道臆想症么?”
“是,我知道一些。”惊讶过后,安乐点头,“以前班里曾有个女生,成绩中下,每次发批改过的试卷时,总怀疑别人偷偷看她的,有时候同学之间聊起分数什么,她又怀疑别人翻过她抽屉,然后跟人吵架,老师曾说起这是臆想症引起的,她后来转到普通班了,我也没在意。”
“是的,这是症状之一,在学校职场比较常见的。由于学习、工作、竞争等压力过大,大脑的稳定状态遭受破坏,出现一些认识、情感、意志行为等超出了正常精神活动波动范围的异常,时间久了会或多或少的损害患者的生理及心理健康,还有可能使他们的社会功能退化。而你弟弟——”顿了一下,尚可看看纸上归列的条目,继续道:“他还很小,没接触过太多事物,很不东西还不了解,一般情况不太可能有臆想,但事情总会例外,我猜他的臆想是源于对生活的幻想和逃避。
“幻想我可以理解,但逃避——”安乐凝眉,低头盯着桌上的圆笔筒若有所思,半晌,对尚可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他自小随奶奶在外奔波,受到的委屈肯定不少,但他跟人起的都是些让他觉得愉快的事,可能是他下意识的想忘记吧。老师,请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拾荒 act 21 :嘶鸣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热浪一波一波的从小窗口外袭进来,安乐把大本的化学课本竖起来,趴在后头昏昏欲睡。这节课讲了什么他基本没听进去,课本上的内容他懂,所以也放任自己心绪飘飞。
尚可说:听出来他很喜欢你也很依赖你,这样更好办。你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略加善意的引导他的思维,不是说不让他想象,而且让他从逃避的茧中走出来,减少梦游的次数。孩子的心比较脆弱,大人无意的一句话也可能会给孩子心里留下阴影,最常见的比如:你不乖我就不要你了。有些小孩听了之后可能不当一回事,但对你弟弟来说,这句话可能就威力十足了。这是生活环境造成,没法改,所以你尽可能的让他觉得自己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爱他,不会离开他。若可能的话,经常抱抱他,抚摸他的后背,让他觉得安心。
“安乐。”小六压低脑袋叫。
安乐把头转了个方向,眼神询问。
“呆会儿放学了你回家还是?”
“回家。”
安乐说完又转向窗外发呆。明晃晃的阳光照得教学楼边的一排天竺葵斑驳陆离,微风吹起时,阳光像是在叶子上跳舞……也不知道爸爸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铃一响,安乐迅速把书丢进桌内,跟小六等人打个招呼便飞奔回家。院子大门敞开着,他没踏进去便朝里面喊人,声刚落便见安宁从房里跑出来,脸上印着大大的笑容,嘴里嚷着:哥哥你回来啦。
安乐抱起他,使劲亲了一下,笑问:“吃午饭了么?爸爸呢?”
“没吃,等哥哥一起吃。爸爸去婶婶家,他说一会儿就回来。”
安乐到院子里,朝隔壁喊人,那边安爸回话让他们先吃。安宁见他这样喊着好玩,便也学着朝那边喊:爸爸吃饭了,爸爸吃饭了——
安爸和李叔在那边轰然大笑。
桌上饭菜已摆好了,兄弟俩静静吃完饭便上床睡午觉。安乐侧身摸摸旁边穿着小背心小短裤的瘦小的孩子,心里想着老师的话,便问他:“娃娃,你喜欢哥哥喜欢爸爸么?”
“喜欢。”
“多喜欢?”
“很喜欢。”安宁重重点头。“最喜欢哥哥和爸爸了。”
“好,”安乐轻搂着他,保证似的说:“娃娃记住了,哥哥和爸爸也最喜欢娃娃了,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知道么?”
“一直一直么?”安宁小声问。
“是的,我是哥哥,你是弟弟,爸爸是爸爸,我们是一家人,所以要一直在一起。”安乐下巴抵在他头顶处,蹭一蹭柔软的发,轻声道:“记着,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在这里,被它收藏、被妥善安放、被细心保护,我们不用受惊受苦、不必四处流离、不会无支无依。”
“哥哥,”安宁抬起小脸朝安乐柔柔的笑,细声道:“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
“哦?像哥哥怎样?”
“爸爸说哥哥很能干,什么都懂;爷爷奶奶说哥哥很聪明,什么都学得好。”
“他们呀,都喜欢夸大。”安乐好笑,细长手指轻抚他的颈部,告诫道:“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带自我主观意识,所以以后别人再跟你说起哥哥怎么怎么聪明能干,都不能全信,知道么?”
“爸爸说的也不能信么?”安宁嘟起小嘴。
“呵呵,爸爸说的你就信吧。不过,以后你跟哥哥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明白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了,是不是?”
“嗯。”安宁笑答。
“好了,该睡觉了。”
一点四十分,安乐起床去学校。在距校大门口二十米外,便见到两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待其中一人侧过身时,他才发现果真是相识过——罗小布和宁珂。宁珂今天戴了顶黑色宽沿的棒球帽,一头红发几乎都隐在帽子里,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
见两人逮着校门口的学生似乎在问什么。安乐不禁疑惑,这两人到这儿来干嘛的?
“小安乐,你来啦!”陆晓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手跟着搭上他的肩膀。
安乐皮笑肉不笑,把他手里的牛肉粒袋抽走,剥了一粒丢进嘴里。陆晓心疼得哇哇叫,身影一晃,闪到他面前,飞快抢回自己的东西,心肝宝贝似的贴在胸口。
“山人,食荤不利于问道。”安乐慢腾腾地又拿了一粒。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不足为信也。”陆晓悠悠然道,长臂再次搭上他单薄的肩膀,两人往校门口移。
安乐本就比陆晓矮些瘦弱些,此时让他给箍在臂弯下且脑袋又垂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高年级欺负低年级呢。
视线从宁珂的脚上经过,校大门就在眼前,安乐露了个调皮的笑,不管他们今天是特意来找人还是碰巧经过的,他都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谁知道宁珂这会儿要是看到他又会弄出来什么倒霉事给他!正暗自得意着,小六一声惊天雷鸣从身后轰来:“安乐,山人,等等我——”
还没等安乐做出反应,陆晓已经带着他转了个180度身,正脸朝着门外。
眼见宁珂罗小布两人瞪大了眼看他,一副原来你在这儿呀的恍然表情,安乐第一时间扯了个笑容,打算‘宁珂’从中过、片‘霉’不沾身。还没等他开口,宁珂已经漾着太阳失色的灿烂笑脸蹿过来,手往他细脖子上一搭,刹那间就把他带出陆晓的箍制。
陆晓看着自己还来不及放下的手臂,微微吃惊。
小六站在几步外,也愣了一下,走到宁珂面前,疑狐问:“安乐,你投敌啦?”
安乐嘿了一声,朝陆晓喊:“山人,如果手榴弹一块钱六个,你先帮我投个一百块钱的给六兄,他需要重组。”
陆晓大笑,走近道:“小安乐,手榴弹不要钱,你想投多少山人我给多少,不过——”抬起腕表,斜飞一眼,似笑非笑的揶揄表情,“还有七分钟打铃,你还想上演一场吊儿郎当风流倜傥的《迟到记》么。”
“诶呀,快!”小六大叫,伸手想把安乐扯过来,谁知怎么拉都拉不动,抬眼一看,敌人正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他们呢,这表情激起了小六兄激昂的战友情,厉声喝:“喂,你快放手啊!我们要上课了!”
敌人闻言,笑意瞬间敛起,一脸紧张催促:“那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安乐喷笑,拍拍宁珂的手,示意他放开。
宁珂当没看到,兀自道:“你叫安乐啊?咱们还真是有缘,你的姓氏跟我的姓氏是有血缘关系的,是俩亲兄弟,二战的时候被迫分离,各自生活,现在机遇到了,总算又碰上了,要不今晚带我去见你爸吧,先认个亲……”
一旁的罗小布撇过头微微笑。
安乐面无表情,抓住他的手身子一旋,转到陆晓身边,拉着他边往门里跑边喊:“不陪你玩了,上课去了。”
宁珂看看自己的手,朝罗小布无辜的笑:一不小心就让那小子得手了,失误、绝对失误。罗小布哼一声,调头走向马路对面停着的车子,心里暗度自己还得在这儿等那位三大少多久。
理一班教室里,安乐陆晓等人一同吊儿郎当风流倜傥了一回。回到座位上,小六平稳了呼吸,压声跟安乐道:“你认识那人?”
“昨晚上回去的时候问路,算一面之缘吧。”安乐简洁概括。
小六喔了一声,又道:“中午我妈跟我说了,那些申报证明什么的她会帮你搞定的,周一叫你爸再去找她就行了。”
“本来中午我是想问问我爸的,结果没碰上。”安乐弓肘顶了顶小六,笑道:“谢谢了,要是让我爸自己去弄那些程序,不知道得拖多久……”不知道得花多少钱。这话安乐没说。
“靠,说这个干嘛呀!这点事都做不好我妈那官儿也白当了!”小六满不在乎道。
呼——
世界对权势说道:你是我的。权势便把世界囚禁在她的宝座下面任意支配。
安乐平顺的学生生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觉到权势所带及的便利,心有戚戚焉,吐了口气,望着窗外白花花的阳光,秋蝉已蛰伏树间开始日行一例的嘶鸣,待这个短暂的秋季过后,它便也功成身退|Qī|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