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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不教,性乃迁。”
“苟不教,性乃迁。”
……
第二天早上,安乐比往常早起了十分钟,买了早餐边吃边赶往学校,先把安宁送往老头处。
刚走到小区休憩区时,便见老太太跟着七八个同伙在小操场上练太极拳。他挥手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应她说的让安宁坐在树下的木椅上,叮嘱了他一番便上教室了。
陆晓正跟小六聊天,连早早跳出三界外的林音也加入了,这让安乐大为惊奇。三两步跳过去,一巴掌狠狠拍在林音肩上,脑袋探过去问:“得道了?”
“他准备升天了。”小六大笑,翘起椅子,把安乐拉进座位,摸摸他的鬓角道:“安乐,小乖跟别人了,你现在什么感觉?”
“伤心又失落。”安乐耷拉下眉眼,伤神的模样。
“别这样啊乖乖,来,给爷笑一个,露出你可爱的小酒窝。”小六两手一扯,笑得奸恶,“对了,就是这样,再笑开点儿,露标准八颗牙……太对了!诶呀小模样真可爱,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啊,给哥哥香一个吧,来——”
安乐一掌挥开,侧身靠向窗边,眉似远山,笑意盈然。
“今天心情特别愉快啊你。”陆晓眼神询问。往常安乐是不会让小六这样弄他的。
“嗯。解决了个小问题,轻松得很。”安乐环了一眼室内一片安静看书的同学,停在林音脸上,问:“之前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小六说他在路上见到我和美女一起,状似亲密。他从进上踏上楼梯那一刻便拷问我了,我哪知道是谁冒充我了?又没有兄弟。”
“幻觉了。”陆晓笑道。
“可能吧。诶,明天晚上学校应该宣布放假了,咱们想想去哪玩玩吧?这学期真被那些老家伙弄得太紧张了,才上学期而已,整天耳提面命,受不了。”
安乐摇头:“明天下午我爸要回来了,有不少事要做。”
“诶,后天是你生日吧。”
“什么生日,不就是过节么,每年都这样过。”顿了一下又道:“去打球还行,远点的不考虑了。”
拾荒 act 11 :冒刺
这晚的自修课是老头的。
下课后,安乐和他一块到教师宿舍区,老头告诉他,可以把安宁插班到南一小三班,那儿的校长是他的朋友,三班的班主任是他学生。如果成绩排名前二十,还可以减免大部分学杂费——这是学校一直以来都实施的奖励制度,并且针对家庭困难者,还可以申请减免部分学费。
安乐连连点头,喜不自胜,不仅因为南一小就是他们学校横过去十几米外,非常近,还因为这所小学学风很好,师资雄厚,规模大且各类教学设备都相当齐全。他原以为可能会插进各方面条件都一般的五小的,现在居然能进一小。
惊喜连连!
“谢谢您了老师!”
“小事情,不用言谢。”老头哂然一笑,“夫士处世,无为可议,勿期人誉。”
安乐笑道:“老师说的是,您是真书生啊。”
“你想说我是孔乙己吧,浑身犯酸的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陆晓这小子怎么形容我的,”老头瞟了他一眼,“起居带市井,吐属带寒酸。”
“这话您是听谁传出来的?他是私底下开玩笑说的呀。”安乐眨眼,一派无辜。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一只手横到俩人并齐的肩膀处,落在老头肩上。安乐转头看,居然是老三回来了!背上还背着一个旅行包呢。
老头拍一下肩上的手,笑斥:“怎么回来前也不打个电话给我们!”
“这不是给你们一个惊喜么。”老三挤到两人中间,把棒球摘下套老头头上,耙耙半长凌乱的头发,在月色下显得尤其丰神俊朗的脸上有着隐隐约约的笑意,忽然两手一搭,齐齐搭上安乐和老头的肩上。
“爸,这是您学生吧,这么晚了,还额外补习啊?”
“不是,他弟弟在我们家。”老头往前踏一步,率先上楼。
“弟弟?”
老三望向安乐,安乐也不解释,快步上楼。老太太一见是宝贝小儿回来了,极是高兴,笑容满面的把他扯过去全身摸了个遍,满满一肚子话就要倒出来。
安乐瞥见墙上时钟已快指向九点半了,赶紧将小桌上散乱的纸笔物什收拾归笼,抱着小家伙跟这一家人告别,出门前被老太太拉住,塞了好几个肉棕给他,说是人家送的。
回家路上,安宁又把今天做的事说了一遍,还把昨晚刚教的一小段三安经背给他听。安乐好奇,不太相信昨晚就念了两遍他就能记得全,一问之下才知他本来是记不住后面几个的,中午睡午觉的时候悄悄念了一遍,被老太太听见了,便教他,还说明天再教一段呢。
把小家伙放老头那果真是很便利啊!安乐暗想。
回到家吃了两个粽子当宵夜,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上床睡觉。半夜时,安乐突然又惊醒了,身边的小家伙又在说话,内容稀奇古怪,像是神话故事。试探性的伸手摸摸,叫他名字,他没应,只是继续说话。
安乐心惊,难道这小家伙每天都说梦说么?
不敢拉开灯,怕吵醒他。安乐探手从床头的包里摸出小手电,用身上的汗衫遮住手电头,光线很弱,但足够看清床上的人了,也足够惊得他冷汗涔涔了——安宁是在说话,但他不像是在做梦,因为他说着说着会突然露出微笑,手还会做出动作,像是托起某样东西或小心触摸什么,最惊人的是,他还会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没有焦距,却透露出很多感情,一会儿像是惊喜,一会儿又像担忧。
安乐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了,几乎整个房间都听见“嘭嘭……”的声音。
一直到小家伙又闭上眼睛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翻身呼呼睡之后,安乐才回过神来,把手电放下,伸手探到他鼻下,温热的气息让他放松了些,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孩子只是睡着了而已!可是——
他真的睡着了么?
不敢肯定,伸指戳戳他的小脸蛋,他咕哝一声,拍蚊子般糊乱拍掉那只扰眠的手,身子又往前靠近一些。
安乐关掉手电,躺下,脑子异常清醒。把之前混乱的思绪理了理,依然毫无头绪。一旁的小人儿又咕哝了声,扯住他的衣衫下摆,头蹭到他颈脖处,平稳的呼吸。
轻抚着他柔软的小脑袋,安乐又静想了半晌,依然弄不清所以然,念及明天还有几节重要的课,干脆不想了。不论如何,这小家伙是无害的。
第二天上学路上,安乐试着问他夜里他所说的那些内容,比如很高很绿的大树被黑色的风吹倒了,紫色的牵牛花每天吹喇叭叫娃娃起床之类的。安宁歪头想了一阵,很疑惑的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开始背三字经。
老太太像往常一样一早在园里打拳,安乐把小家伙带过去后便回教室了。
中午小六回家,安乐和陆晓两人吃过饭便上楼顶。杀了两盘棋,输赢对半,平局。陆晓得意洋洋,直道棋艺又进步了。
安乐暗笑。如果不是心有杂念,陆晓哪有那么简单就从他手上赢棋?
收了棋盘,俩人横躺着仰望眼前这片万里晴空,静默了半晌,安乐道:“昨晚跟老头回家时,半路碰见他家老三了。”
“有什么奇怪的,明天八月十五,他当然要回家团圆了。”
“俩老人家可高兴了。”
“那是。老太太不是一直盼着老三回家么,这次她可得抓牢别让他飞了。那家伙一出门就像走丢,踪影全无啊。”不怪他这么了解老头家的老三,实在是每去一次,老太太就说一次,害得连人都没见过几次,已经把行事作风给摸熟了。
安乐笑道:“那是只鹰,绑不住的,老太太摊上他,注定喜悲交加。”
“回头你开导开导她,失意事来,治之以忍才不为失意所苦;快心事来,处之以淡才不为快心所惑。”
“陆山人。”
“小公子请说,有事山人服其劳。”
“心理学估计你也有涉猎,我问你——”安乐把安宁昨晚的状况详细说了一遍,“我开始以为是说梦话,但他像醒着,行为能力俱全却对外界没有反应,你说,这是梦游么?”
“没见过梦游的人,不过,梦游会说话么?看电视里演的梦游者似乎都是无意识且比较僵硬的,哪里可能又挥手又笑又说话的。”
“也是。”安乐点头,喃喃道:“所以我很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有点糟糕啊。”
“诶,”陆晓探过头来,“你觉得恐惧么?”
“恐惧是没有,惊吓倒是真的。我想,任谁见到那种情况都会惊吓的吧。”安乐淡然道,“但他还只是孩子,而且还是个可爱漂亮的孩子,柔软瘦小,这直观的视觉冲淡了初见时的惊吓,我只担心他。”
陆晓定定看了两眼,躺好。“安乐,小乖碰见你真是他一辈子的幸运。”
“谁说不是我的幸运呢?”他让我的心里不那么孤独,把温情和悲悯一点点的播撒在我空乏的心里。安乐想。“诶,咱们学校好像有专门做心理辅导的老师吧?”
“废话!肯定有啊。”陆晓瞟了他一眼,“你想去问她?”
“嗯,有难题就得找老师解决啊。若是小毛病,一定要在发芽前切掉;若是大毛病,一定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也是。不过可能得收假后才能找她了,像她这种没任课的老师肯定今天就放假了。”
安乐不语,两臂枕在脑后,眼珠随着天空中飘浮了流云移动,看着它们缓缓靠近、重叠、交融、分散,再各自往不同方向飘离。这多像是一个人生命的过程啊,我们如海鸥与波涛相遇似地,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去、波涛滚滚地流开,我们也分别了。漫长的岁月里,我们总会不经意就遗忘掉自身上发生过的这些片段,因为未知的明天还有太多不可预测,我们得未雨绸缪,得步步为营。
天地与我一体,万物与我同生;自在自观观自在,如来如见见如来。不是殉道人,不能理解话中深意,说来,我们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平凡庸碌中的一员。
“发呆呢?”陆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安乐睨了他一眼,指着空中的大朵白云道:“你看边上正飘过来的那朵最肥的云像不像羊毛球?”
“像雪糕。”说着,还狠咽了一把口水。
安乐大笑,小腿往旁边一伸,搭在他腿上,一脸纯真的问:“风吹云动,你说是风动,还是云动?”
“……”陆晓瞥他一眼,转望天空,“既不是风动,也不是云动,是你的小心肝儿在动。”
安乐沉默,半晌后才自言自语:“诶,我的心在哪儿啊……”
陆晓摸摸他的脑袋,心想这小子今天难得的抽风了!
拾荒 act 12 :血腥
下午最后一节课后,学校宣布放假,安乐把要温习的书全塞书包里,掂了掂,挺沉,心下便有些迟疑:每天不遗余力的学习已经够呛了,现在是不是该放松的过个三天假期?不过转念又一想,他爸要见他不拿书回家,肯定也会不安心。
“走了!”林音跟他道别。
“操,老子日盼夜盼天盼地盼,总算把这假给盼来了!”小六搭上来,嬉皮笑脸道:“安乐,还早呢,去打会儿球再回去吧。”
“现在?”安乐心动着,也犹豫着,“可我爸已经回来了,我还得带娃娃回去认认亲呢。”
陆晓闻言,嗤嗤发笑,为安乐的状况——儿子带个孩子去跟老爸认亲?听着像私生子。
“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陆晓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