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重要的一战刚刚结束,在刺客联盟的帮助下“征伐团”布出疑兵引开乌鸦总部核心团队、一击直捣黄龙覆灭掉了这处隐匿于深山之中的老巢。
都说乌鸦老巢隐藏至深,只不过是无人用心罢了。单人犯罪或许能够逃出法网,多人犯罪又哪有那么容易不露痕迹,更别提“乌鸦”核心团队不少、知道老巢所在的人以数百计。
这一次的直捣黄龙之战“征伐团”所有临时头领尽数参与,跟在南身后的就有金牌猎人莉迪亚、冒险者协会官员布雷迪、以及瓦尔克营地防务指挥官昆·夕巴斯丁爵士。
其他人还好,昆·夕巴斯丁爵士走入山洞后便被沿途的血腥气冲得脸色发白,脚步都有些踉跄;可惜他没敢带他那些贴心的下属跟过来,就没有人能体贴懂事地搀扶他一把。
西泽向莉迪亚、布雷迪、夕巴斯丁爵士点头致意,没有多话、带着几人走入曲折狭隘的窄道中。
这一道窄道没什么血腥气,但却似乎隐约地弥漫着一股让人心底发寒的淡淡腐臭气。现役金牌猎人莉迪亚疑惑地抽了抽鼻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老竞争对手布雷迪,却见布雷迪也正向自己看过来。
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明悟,交换了个眼色,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还有些迷蒙的夕巴斯丁男爵。
外间的洞壁都有安放灯台、摆放夜光石,这条窄道却是黑沉沉地、幽深得渗人;举着夜光石的西泽走在前方,皮靴踩在细碎的石块上,不时发出怪异的咯吱声,让人总觉得心中无法平静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着自己的心脏,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终于,幽深的窄道前方出现了光线,地势也渐渐开阔,前方道路上出现一道沉重的铁门、洞壁上安放了灯台,两个穿着施法者长袍的身影站在夜光石灯台下,正向这边看过来。
“安格斯先生,格洛丽亚女士,人都到了。”西泽向两位施法者行礼,安格斯惯例的不理人,格洛丽亚向他点头致意,冲南等人做了个招手的动作,手中法杖在铁门上一点、凭空生出一道微型旋风,将厚重的铁门向内推开。
铁门内亦有暗淡光线,虽然不够照亮那突兀出现的开阔空间,但已经足够让在场几人看清内中情形。
南的耳边响起整齐的抽气声,终于撑不住的夕巴斯丁爵士更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不……不……我的父、老天啊、神啊……”这个自以为见惯风浪的中年爵士语无伦次地呢喃着、四肢并用地想往后爬,却无力将自己挪动哪怕半步。
换一个时刻,莉迪亚和布雷迪或许要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一下这个草包爵士,但这个时候他们根本无心去关注爵士是否大失风度、两个人四只眼睛僵硬地盯着石室内,又是不忍、又是胆寒。
——来之前所有人都做出不同程度的猜测,也清楚这将是一举揭开掩盖在黑森林上空百十年深沉黑幕的序曲,然而,人的想象力终究有所极限!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地狱!所有智慧生物的地狱!
格洛丽亚的脸色看起来还算平静,她走进宽大得犹如地下深渊的洞窟,目光慢慢扫过一眼望不到尽头、紧密地排成数排的木制囚笼,法杖指向右边:“被乌鸦袭击的商队、冒险者团队,往往只能逃掉少数人。那么另外的那些人哪去了呢?在黑森林中大开杀戒倒不怎么稀奇,不过太多的尸骸不挖坑深埋,容易引来强大魔兽……若只为钱财劫掠,怎么也不会杀那么多人才是。现在看来,那些被认为已死亡的人就是在这里关押、调|教后再转手卖出去的了。”
这段时间来征伐团对乌鸦的围堵、剿灭让这群疯狂的强盗没有精力出手“货物”,格洛丽亚法杖指向之处,高不足半米、层层垒叠起来的木笼中竟有半数是关满了人的。
只不过,这些人与人们意识中的“人”有很大区别——他们所经历的绝不止是肉|体上的残酷对待,或许精神上的压迫才是最难堪的;除了呆滞的目光还在轻微地转动,已看不出半分活力。
格洛丽亚又将法杖指向另一侧,语气已经开始发颤,“这一些,大约是只有在黑森林这个地方才能做的‘生意’……安格斯,他们是‘死地’人,对吧?”
“嘶——”莉迪亚和布雷迪又是齐齐倒吸冷气,连精神快要崩溃的夕巴斯丁爵士也惊恐万状地看向两位施法者。
这一侧木笼中的人数较少,上千木笼中只关押了稀稀拉拉的几十个。与对面的人相比,这些人身体上大多遍布狰狞伤痕,脖颈和四肢皆被沉重的镣铐铁链锁住。他们的外形特征与人类没什么不同,只是身材更为娇小、额头较为凸出,且不论男女,五官都颇为秀气。
一动不动的安格斯这时才肯动弹一下,他也走进了石室内,冰冷的目光在行尸般的笼中人身上扫过,略略低头,“‘死地’巴罗斯人,旧帝国时代皇帝曾雇佣过来自‘死地’的巴罗斯佣兵,巴罗斯人是天生的战斗种族,少年就具有初阶以上战斗力,成年人多为三到四阶。”
“不是这么强悍的民族,也无法穿过黑森林来到大陆的这一边……更不可能需要花费这种精力去折磨亵渎……”格洛丽亚叹息道,语调微微发颤,“我也曾听过这个民族的善战传闻,但在百年前这个族群就已经销声匿迹……没想到是被林赛家控制了吗?”
安格斯露出古怪的冷笑:“销声匿迹?只是没有公开罢了。巴罗斯人生命力强韧,哪怕躯体残破,用儿戏般的邪术禁锢住灵魂……也能当成廉价的炮灰驱使。虽然天性桀骜难驯,当成消耗品使用还是不错的,在有特殊爱好的人群中可谓价值不菲——”他看向夕巴斯丁,“爵士,以你的地位……曾经见过这种有趣的‘玩具’吧?”
夕巴斯丁爵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太美妙的东西,再联系眼前地狱般的场景,这个并不怎么得势的贵族忽然情绪崩溃、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颤声高叫道:“让那渎神者坠落地狱——让那残酷的恶魔接受神罚吧!我为我曾服从那样的恶魔而羞愧、我有罪!”
安格斯蹙眉,转瞬对这个崩溃的家伙失去了兴趣,无聊地别开视线,“……格洛丽亚,这里的人已经没救了。”
这句冰冷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骤停了一瞬、包括难以控制住情绪的爵士;南忍不住看向安格斯,心底难受得厉害,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有错——关在这里的已经是调|教过的……“装笼”的“商品”,肉|体上的伤痕且不谈,其心志、灵魂,恐怕已不足以支撑这些人以人类、以智慧生物的身份活下去。
格洛丽亚依然平静,这位女士目光再次慢慢扫过木笼,什么也没说。
忽然,最底层的笼中有人动了,这个人形容狼狈、男女难辨,浑浊目中尽是死气;“他”慢慢地伸出枯木般的手,抓紧了木笼,眼神恐怖地看向众人,沙哑的嗓子费力地挤出模糊的字眼:“你们……不是乌鸦?”
没有人否认,这个人似乎看到了希望,他激动起来,吐字更加模糊:“请……帮帮……我……”
南忍不住大步走进去,圣光之力在他手掌上汇集——
“请……杀了我……”
南的身形顿住,手也僵在半空。
“请……杀了……我……请你们……杀了我……拜托……了……请……”
莉迪亚猛然转身、胸膛剧烈地起伏,似乎喘不过气来;她身边的布雷迪情况也没有比她好多少,见惯了世界黑暗的胖子布雷迪,油光光的面孔白得跟纸一样。
南的脑中一片空白,他能看清那个人眼中的渴望,那强烈的渴望让他完全无法理智地思考。
事实上他是明白的,安格斯利用了他发起的剿灭乌鸦行为,格洛丽亚默认了这种利用;“女伯爵”事件后,南就理解到了这一点。
然而南无法为此愤怒。安格斯的行事手段让他不认同,可这种不认同,在这样的请求面前显得如此地脆弱无力。
——神啊……
心中有个声音在向神祈祷,虽然已经明白到这种祈祷毫无意义,虽然知道这只是弱者下意识的呻|吟。
南的口中咏唱出送给亡者的送葬词,格洛丽亚站在他的侧前方,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安格斯更是早已迈步走出石室。
麻木地咏唱着的南听到安格斯正在对莉迪亚、布雷迪和夕巴斯丁爵士说话,他的声音明明不高、但每一个字眼都在往自己的耳朵里钻。
“……这儿的情形还需爵士向罗伯特中校通报……林赛家现在重心放在魔族地下城上,请勿错失良机……几位应当比我更清楚……”
早就知道安格斯是个将一切都视为“可利用的筹码”“不可利用的废物”的人、早知道安格斯大约已经不知道何为怜悯——南的胸中还是忍不住揪心的疼。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托莱先生,你以为如何?”金牌猎人莉迪亚与胖子布雷迪低头窃窃私语半响,齐齐向这边看来。
南面对着已经没有生者的罪恶囚牢,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
——如果善良退步,罪恶将无可抵挡。
“……我们需要战斗,唯有战斗,才能求来这片冒险者天堂真正的光明。软弱、退却,只能让正义无立锥之地。”南正对着两大协会的代言人,正对着扶着墙壁站起来的夕巴斯丁爵士,做出他唯一能做出的表态。
他在莉迪亚和布雷迪的脸上看到雀跃,他明白自己的行为为两大协会争取到“绝对正义”的、干涉黑森林的良机。渴望战争的,永远不仅仅是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弱势群体,还有期望在势力洗盘中谋求好处的野心家。
将绝对邪恶的乌鸦踩到泥地里、永不翻身,并将其跟紫荆军之间的龌龊联系大白于天光之下,两大协会为此能做出的投入,百倍于所谓的“未探索魔族地下城”。
……如果不是做下剿灭乌鸦这个强盗团的决定时还没有遇到安格斯,南简直要怀疑自己只是对方手中的牵线木偶。
下意识看向并没有关注自己的安格斯,南的心底渐渐浮起一阵阵凉意。
对乌鸦老巢的收缴和清理进行了整整三日,搬空了这个强盛一时的盗贼团百十年的囤积之后南下令炸毁了这座山腹迷宫的入口。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的罪恶之地,就此成为历史。
能够一举打到此处全亏了刺客联盟放出假消息、将部分战力强悍的强盗团引去了分部;一举端掉老巢后,接下来又是一个多月的征战、一一挑掉了这个树大根深强盗团的各处据点;有些据点只是加固后的山洞、有些据点却是宛如林中之城,甚至拥有不输给大型营地的占地规模、以及自成体系的商业脉络。
前后两个多月的征战下来,征伐团在黑森林中也挣到了颇大的名气;两大协会更是调来更多精锐成员参与其中,让这个临时组编的团队隐隐有稳固之势,身为首倡者的南·托莱,无论他甘心也罢、无奈也罢,他已渐渐成名。
这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南心中无比清楚这一点。看似风头正盛的他……只不过是某人推动牵连更广、声势更浩大的战争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