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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的目光锐利起来,“是的,康纳德,我感受到了你们的善意。但是——明明知道这里有各种潜在的危险,也知道这里的村长和长老们素行不良……你们却只是敬而远之、心情好了就提醒下别人卖人情……作为胸怀广阔、以仁慈、博爱为主教义的大地母神崇信者,这种做法是正确的吗?”
“……诶?”康纳德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南的语气越加严厉,“你们游离在外看热闹的时候,多少人被那些心怀不轨的恶徒所害?以施恩心态提点他人、故作高深,就算得上是善举?”
“……老兄,你在说什么呢,这有哪儿不对了?”作为老资历冒险者的康纳德,硬是被南的气势压倒了,抗议都有点儿底气不足。
“抱歉,我并非大地母神信徒,不能以教义的名义指责你们明哲保身的行为。”南板着脸微一颔首,起身离桌,“但我并不认同这种行为模式,我们不能算是朋友,康纳德。伊夫利清醒后请向他传达我有保留的感谢,再会。”
康纳德目瞪口呆地看着南转身离去,张大嘴巴发了一会儿呆才喃喃出声,“看在自然之神的份上……我只是随意地说了那么几句,有必要这么大的火气?”
东觉得自己很倒霉,才巡逻了小半段区域又遇上一桩破事儿——一位冒险者纠缠着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年,想要强塞钱光顾对方的“生意”,但对方并不领情。
这户人家只有母子俩,仅有二十出头的母亲瘦弱不堪,看起来没几年活头,而少年最多只有十三、四岁,胳臂比麻杆粗不了多少。
漏风的房门外,体格颇为魁梧的冒险者拽着少年的胳臂横眉怒目,“你不是说过多亏了我的照顾你才能供养母亲吗,怎么,翻过脸就不认人?你这无情无义的贝戈人,难道一直在欺骗我?”
少年苦苦哀求,“对不起,比尔先生,可是我们真的不需要再做生意了……”
冒险者更气了,吹胡子瞪眼的,“你果然一直在欺骗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当然是当成‘客人’了,还能当成什么?”东挂着一脸半死不活的表情,不耐烦地强势插|入。
同为魁梧一族,区别只在于一个往高了长、一个往横了长;冒险者比尔扭头看东时硬是得昂着头才能看清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的鼻孔,顿时更不悦了,狠狠瞪向少年,“好啊,难怪看见我跟见鬼了一样,你勾搭上别的家伙了?”
少年欲哭无泪,而东恶心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喝道,“你这家伙说什么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恋童癖|好?”
“你说谁恋|童?你这小白脸儿!”比尔以更大的嗓门吼回来。
东看看明显发育不良、还不足十岁小孩高的少年,再看看整个儿横着长、脸皮粗糙如树皮的冒险者,一脸的鄙夷,“你说呢?”
比尔恼火了,松开少年胳膊挽袖子,“他娘的,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东比他火气更大,剑都不出鞘就由上而下拍了下去,边拍还边大喝,“我还嫌命长了呢!有种起色心有种去找个大人啊,欺负小孩算什么东西,人家都说不想做你这种丑货的生意了你听不见?两腿间的玩意儿太短了只敢跟小孩比高下是吧?……”
少年跟他体弱的母亲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这两个家伙在他们家门前毫无技术含量地厮打起来……去看过公审的母子俩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才认出东是那两个主持正义的骑士之一,更加受到惊吓——骑士老爷发起脾气来也是这么吓人的啊?
……好吧,东会如此失态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要知道自诩风流的他一向很讲究仪表风度来着——先是两天没睡好困得脾气暴躁,又被自家弟弟训得抬不起头来,看见个脚步虚浮的低阶冒险者不仰仗下块头欺负下对方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当然,让他如此毫无顾忌出手的原因是对方身后背了一把长弓和一袋子箭,明显是一名弓系游侠,巷战里面打弓系游侠,武技并不出色的他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
灰头土脸互放狠话、与游侠比尔“道别”后,东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尘继续巡逻,没走出几步又遇上事件,且还是与第一桩事件一样的强迫家人继续干“生意”活计的事件;这次东没有犹豫,瞪着满布血丝的眼睛挤进去后先对嗓门最大的家伙饱以老拳,再来解决后续问题……
这户人家还挺有良心,在东把他们家的事儿压下去后向他“供奉”了一碗热汤;东索性在他们家小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还没走过五十米呢,又碰上了几个醉醺醺的冒险者纠缠两个姐妹花;这次东估算了一下对方和自己的实力对比,没敢上去就动拳头,拉着两个醉鬼磨了半天嘴皮,把他们劝走了才算完……
南把临街开业的十几家酒馆巡查了一遍,回到旅馆里去跟看守马休等人的几名冒险者闲聊了几句、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去自己负责的区域内守夜。这一夜相当平静,到天亮的时候他已经在这片地区来回了六趟,虽有些疲惫,但太阳升起后他好一阵神清气爽;满意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巡逻的地区,感叹了下这难得的和平,南充满成就感地大步回程。
“嗬!”一进房间看到先一步回来的东,南骇得差点儿跳起来;只是一晚上的分别东跟变了个人一样,头发里、衣服上全是泥灰,脸上挂了好几道划痕、下巴胡子上缺了一小片,眼眶深陷、鼻子发青,额前的碎发被汗与血凝成一缕一缕的……
“你、你怎么……你这一晚上都干啥去了?”南又惊又好笑。
东幽幽看了没良心的弟弟一眼,一张嘴就觉得鼻子发酸,“……不是你威逼你亲爱的兄长去守夜的吗?”
“守夜又不是去打仗!”南哭笑不得,“你的样子就跟粮食短缺后去抢了敌军的军资一样……还抢输了!”
东狠狠地瞪他,“我还觉得你这幅样子不像是去守夜了,反倒是在某个干净清爽的地方消遣了一晚上?”
南抬起脚让他看自己鞋面上厚厚的泥土,“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东。”
东双手抱头,吼道,“就是知道我才生气啊!你这一晚上该不会什么事儿都没碰上吧?!”
“呃……还真是这样的,村南那一片儿加大道这一块……都挺平静的。”南大约估摸到他亲爱的兄长这一晚上的遭遇了……
东气得不行,嘴里狂喷出一段杰佛里城俚语俗骂,而后全身无力瘫到床上,“不管了,我今天要好好睡一觉,谁都不能让我离开房间!”
“嗯?你们起床了?”格洛丽亚没敲门就走了进来,睡眠颇为充足的她精神奕奕地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南,满意地点点头,“起来了就好,都到我房间来,末日审判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建议,咱们今天可以爽快地玩一把。”视线转到还赖在床上的东,飓风女士不悦地蹙眉,“你干什么呢,东,这么大的人了还赖床?快点儿起来!”
“呃……好的。”南点头,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哥哥。
“……”东连表达不满的力气都没有了。
已是亡灵的吉米不需要睡眠,这一晚上它都在格洛丽亚的起居室里老老实实地呆着;托莱兄弟相互搀扶——主要是南扶着东——进门的时候,格洛丽亚与末日审判相对而坐、享用早餐,小吉米坐在一边,眼洞里两团幽幽绿焰盯着食物猛瞧,下颚微张,可惜流不出口水来。
“先来吃点儿。”格洛丽亚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概念,冲托莱兄弟招招手,“伦农老爹送来的,新鲜着呢。”转向吉米,“刚才你父亲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跟他见一眼?真不想让他知道你的事儿?”
吉米垂下头骨,扭扭捏捏地,“想的……还是晚一会儿再让爸爸知道吧,我有点儿害怕。”
“……”东瞪着死气沉沉的双眼,精神肉|体皆疲惫到极致的他这会儿压根没力气惧怕这具骷髅。
把哥哥扶过去坐下,南先向两位施法者致意,没急着吃东西,“飓风女士,你让我们来是想谈谈吉米复仇的事儿?”
“对。”格洛丽亚把最后一片面包吞下,又豪迈地灌下大半杯奶茶后抹了一把嘴说道,“东提的方案很不错,不过末日审判又过来提了个更好的……吉米已经同意了,你不会介意吧,东?”
东迟钝地“啊”了一声,才连连摇头。
“那好……你俩别发呆,快把这些东西解决掉,浪费食物是不能被原谅的!”
托莱兄弟赶紧动手,一顿风卷残云。
十分钟后,由格洛丽亚简述、末日审判偶尔吐几个字补充的计划呈现在托莱兄弟眼前,听完了这番话的托莱兄弟两个人四只眼都瞪成了铜铃。
“……看在天父的份上……飓风女士,末日审判先生,你们是认真的?”南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道。
“当然,这可比之前的计划有趣得多。”格洛丽亚十分理所当然地一摊手,并目光炯炯看向安格斯,“末日审判,虽说你这家伙有时候挺恶劣的,但玩儿新花样还真有一手。这是你从不朽之塔借鉴的经验?”
安格斯微微垂下眼皮,算是承认。
“看来不朽之塔能在三塔之中位列巅峰也是有道理的,什么时候咱们也去南之布拉德里克大陆玩一圈儿。”格洛丽亚摩拳擦掌。
“呃……”东按住自己噗通直跳的小心脏,犹犹豫豫地说,“这会不会……太过头了?”他不能肯定如果引发混乱的话两位施法者能不能保护好他,这家伙是全无追随者自觉的。
格洛丽亚一拍桌,“你也太婆婆妈妈了,东。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怕的,那些冒险者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还有,你的头发怎么那么脏?你昨天晚上睡到马棚里去了吗?”
东憋屈。
“就这样吧。”末日审判自顾自说着站了起来,看也不看托莱兄弟一眼就往外走;他可不像格洛丽亚那样还会考虑这两个累赘的意见,他的“游戏”只需要格洛丽亚的配合就行。
“你们没什么意见吧?那就开始吧。”格洛丽亚也站了起来,这位女士……尊重托莱兄弟的看法,但程度也有限……
托莱兄弟对视一眼,只能叹息了。
还不到九点,村民和冒险者们就收到了来自两位施法者的召集令——被传唤到的时候大伙儿都是一脸茫然,那两位骑士的同行者是两位施法者,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但两位施法者昨天一直没出过头,都尘埃落定了怎么又站出来了?
带着疑惑走出家门来到马休家院前,路德、雷泽等稍有实力的团体代言人皆已到场,众星拱月般围绕着身着施法者长袍的女性魔法师;而昨天出了大力的两位骑士则被他们用屁股挤到了后面,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些家伙们围着他们的追随目标献媚。
“……这些家伙还真大胆……难道看不出飓风女士快要发飙了?”看似被冷落的东·托莱,一点儿也没有失落的自觉,凑在弟弟耳边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真的这么想的话,现在应该上去为飓风女士解围……”南斜视着他。
“你都没想去呢!”东理直气壮地推卸。
“呃……说真的,别人兴致勃勃自找苦吃的时候,咱们还是别太热衷于打搅人家。”南暴露出了他小小狡狯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