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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不希望秦霜会去做,秦霜现在的表现已经叫他心惊。
心机,从前的秦霜也不是不懂,只是不用。
血腥杀戮是魔,玩弄人心也是魔。
知而不为是善,明知故犯是恶。
对于他人所思所想洞鉴如镜,是心如冰清,知道可能仍然故意诱使扭曲,是心怀叵测。
她恪守自己的准则,哪怕是压抑自身的天赋本能,也不去试探人心,获取善恶。
但从那个地方归来的她显然已经非是当初,血腥和杀戮对她已经不再是过不留痕,而是深深根植无法抹去的印记。在经过时间的磨洗和背叛的折磨之后,她所念记的恩情已不似最初清楚,对于欺骗的痛恨却格外鲜明。
对于善她开始怀疑,对于恶她更加敏感。对于失望,几乎是心想事成的她从不曾习惯,只是因为从前的她罕少对人持有希望,即便是失望,亦有理智的压制。如今,已经放开的凶兽不会主动回栏,只会在边缘不断徘徊,等待再度放纵的那一刻。
半步如昔,半步天魔。
底线一旦打破,就再无下限可言。
生恩因为血亲的咄咄进逼而被迫自保一笔抹去,但二十余年有目共睹的养恩,只是因为一次没有得到预期就悍然斩断。在这样做之后,所有的人,亦包括他在内,都将是秦霜视心情而定,可以随意的放弃。这个世界,她更会觉得没有留恋的价值。
雄霸可以死,但他不能够拖着秦霜一起下地狱!
秦霜看着步惊云,反射而来的是毫不闪避的目光,可以确认,他是在为她着想,只是为她着想,没有参杂任何别的杂念,就像突然的怒气一样,忽然非常开心,点着唇笑了:“我不会动你的心!”
唇色淡淡,一笑之间依旧如当初明澈无瑕,叫人不自禁受到感染,一并安心起来。
但这个承诺,是有限的承诺。不动他的心,那么其他人的心呢?
“咳咳……”文丑丑用扇子掩着嘴,神色说不出的古怪,他稍迟几步过来,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幅场景。难道步惊云不该是一出来就跟聂风一样,直接回风云阁么?这边可并非是顺路!
而他都站在这里已经片刻,竟也没有人理会他。
步惊云一向独立特行,连帮主的脸色也不看,当别人不存在,并不奇怪。但秦霜这样毫无遮掩,旁若无人就不好了。若是叫帮主看见,心中不知道要想什么。就是叫其他下人看见,帮里明日只怕就会多一些流言蜚语。
唉,那些人也不想想,霜小姐心思纯净得水晶一般的人儿,就步惊云那张死人脸也配?是不是一段日子没割人舌头,就敢胆大去犯忌讳了?
但他咳嗽之后,倒是引得秦霜和步惊云一起看向他,但他们,步惊云眼神总是那么冷冷不必说,秦霜也是一样清澈坦然,倒叫他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么自然,反而显得他七想八想用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而若是因为他说出来,将原本没有的变成了有,帮主首先饶不了他,定会扒了他的皮挂在三分校场当告示。
想一想,文丑丑先小心翼翼地对步惊云赔笑道:“云少爷,帮主让我送霜小姐回去,天也晚了,您不要先会风云阁歇息么?”
“为什么要你送?师父,他又有什么事?”
文丑丑心中叫苦,秦霜这次回来,仿佛多了几分锋芒,先是在天下第一楼中对帮主顾左右而言他,用一个莫名其妙的的金属骰子引开帮主的注意力,不让帮主就无双城的事继续问下去。现在对着他,也没了先前从不让他难做的随和,直接挑明他的来意,更断了他想要支开步惊云的用心。
秦霜的问题,他不能不答:“帮主啊,是一心念着霜小姐的。霜小姐这次下山时间这么长,帮主在山上,那个挂念担心呦,又听说霜小姐在打下无双之后没了消息,这段日子,更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都瘦了……”
一边说,一边偷偷瞟着步惊云,若是从前,听到帮主对霜小姐好这样的话,步惊云外表虽没有变化,但心中显然是很厌恶的,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会转身离开,这一次可是奇怪,他都说了这么一大堆,步惊云居然还是立在原地,而秦霜的眼神更是叫他心中发慌,几乎忘了说辞,只是按照溜须拍马的不能继续说下去。
“霜小姐还不知道,刚才见面,帮主见霜小姐安好,光顾得高兴,忘了告诉霜小姐,帮主挂牵霜小姐,想着女孩子大了,需要更精细,这天霜阁是霜小姐小时候的居所,这么多年,也旧了小了,不适宜了,就趁霜小姐下山这段日子,连日赶工,建了一座新楼,做为霜小姐的新居,算是给霜小姐一个惊喜……”
“霜小姐走了,帮主才想起来,让我赶着来带霜小姐过去,这天霜阁啊,就不必去了。”
不理会文丑丑卖力地介绍那楼外观是多么华美,里面布置是多么精致,帮主是多么上心,秦霜对步惊云伸出手:“一起过去看看,认认门~”
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情绪,不似恼不似怒,却也不似欣喜或者感谢。
步惊云默认了秦霜的邀请。只要她不在意,他又何必避嫌?
第290章()
“望霜楼。”秦霜轻声念出楼前匾额上所题写的三个字。
这座雄霸为她所筑的新楼,独踞一峰,与天下第一楼遥遥相对,俯瞰云海,气象万千,不与天下会其他任何建筑相连,自成一体。构造之精巧,外观之华美,远远胜过原本的天霜阁。
便是步惊云见了这座望霜楼,亦不禁微微动容,雄霸不知动用了天下会多少人力物力,方才能在秦霜归来之前建起此楼。
文丑丑既是奉雄霸之令而来,自然是深明雄霸用意,立刻喋喋道:“帮主为此楼命名为望霜楼,是盼着霜小姐无论身在何处,总要记得,天山上有人念着霜小姐,等着您早早归来……”
在雄霸要建这座望霜楼的时候,天下会中虽然碍于雄霸威势,不敢公然进言,但私下颇多人觉得帮主对这个徒儿恩宠太过,本已渐次平息的谣言再度暗兴。文丑丑但觉得这些人目光短浅,在天下会这么多年,犹然未曾看出秦霜在雄霸心中的地位超然,又觉得秦霜果然是沉寂太久了,又太大度,白白让那起子小人在口舌上作践。
到得秦霜剑灭无双的战绩传回,江湖之上固然是一片惊讶,天下会内也是失声,然后便是对雄霸高瞻远瞩的如潮歌颂。一座楼,何如一剑灭城的盖世奇功?而早早预见于此,备下送给爱徒凯旋的礼物,果然是师徒知心,堪为佳话。
雄霸得意不提,文丑丑自也是凑趣不迭,心底却并非那么有信心。
若是寻常人,见得此楼,知道自己受到如此殊遇,还不感恩戴德,发誓效忠?
偏偏雄霸一生汲汲于雄图霸道,所收的三个徒弟,没有一个将权势地位放在心上。对于一个枭雄而言,这样固然可以让他稍减提防之心,但,何尝不会担心有朝一日会因做人原则的分歧而离心离德。
秦霜更是与众不同,即便经过这么多年,文丑丑犹自记得初见的那一幕,她非是尘世中人,亦将离尘世而去,俗世种种,对她不过是一段短短过途,如何能用对待俗世之人的方式去对待她?
只是,他不敢奢盼秦霜一辈子不离开天下会,甚至在雄霸百年之后继任帮主之位,让他继续效命,总还是盼着秦霜见得此楼,感念雄霸的良苦用心,让他能见证这段师徒情谊善始善终。
一方面是雄霸吩咐,一方面也是他的私心所愿,督造此楼之时他不遗余力,务求完美,碍于规矩,不能高过第一楼,但也不过低得数分,内中陈设也是样样只比雄霸略低一等,帮中再无第二个人能及,便是位于望霜楼之西,曾经大兴土木开凿出的人工大湖湖心所建的金雕玉砌一般的湖心小筑也比不上。
然而,秦霜只是一扫而过,毫无进楼一观的渴望,眼中也不见半分喜悦、感怀,反是低头,怅然若失:“原来,没有什么是长久……”
若是离开后再不回头,也许便可在记忆中保留一份当初,在垂目时浅浅微笑,有那么一个地方,是我生活过、成长过的地方,即便我不在,我也知道它在那里……然而,偏偏是回来了,天霜阁变成望霜楼,人也不是,物也成非,她不是回家,而是成为久别重归后,为本应是最亲近的人所郑重对待的宾客了。
察言观色向来是文丑丑所长,见秦霜一身倦意,透骨而出,在未见望霜楼之前还好,见了,更似是心也冷了几分,叫他不明所以,也知道帮主此举并未得秦霜之心,甚至是失望,这般反应,回去后该如何向帮主交代?
有心劝解几句,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固是不敢对雄霸撒谎,也不愿秦霜太过委屈自己,为了维持师徒间的歌舞升平而生生将不喜欢说成喜欢。
步惊云忽然跨前一步,伸臂接住屋檐下坠下的一物,一个活物。
文丑丑定神一看,顿时吃了一吓。
与狗的忠心相比,猫素有养而不熟的秉性,无论主人待之多好,总也是若即若离,我行我素,又兼喜欢在夜间出没,更透出几分神秘色彩。而黑猫,不但具备猫的高傲,身上的颜色,更兼备一般猫儿所欠缺的邪异,向来是极端不祥的兆头,喜欢饲养黑猫的人几稀,若是见了,多半也会“呸”地一声道声晦气。
天下会中流浪的猫狗也有那么几只,但若说是黑猫,前所未见,就是见了,还不早被人打杀了去,怎么会就这么凑巧,在他带秦霜第一次到望霜楼的时候,掉下一只?
文丑丑心中不安之感更盛,勉强笑道:“都怪丑丑,近来管理帮务多有松懈,叫婢仆们也疏忽起来,竟让这东西跑进望霜楼。稍后丑丑一定狠狠敲打她们,对霜小姐的事也敢这么不尽心……”心中已下了决心,一待回去,就交代下去,将天下会上下清理一遍,务要杜绝这些叫人烦心的野猫野狗……
秦霜蓦然眼中郁色褪去,展颜一笑:“给我。”
步惊云眉头微皱,一迟疑,将猫儿交到秦霜手中:“你……小心。”
被人豢养固然会失去自由,但无主的流浪猫,不仅要风餐露宿,还可能被不良的人所虐待,朝不保夕。这只黑猫也算得幸运,不知怎么活到现在,但也是一身的伤,毛被血垢粘成片片,又沾得一身灰,看来既脏且丑。而猫儿虽小,野性未收,爪子仍是利的,秦霜身体仍虚,肩上又带着她任性弄出的外伤,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抓到……
但即便那双清瞳中不曾显出什么特殊情绪,语气也不强硬,但只要她想要,总是叫人难以拒绝。而步惊云更知道,即使是出于关心,秦霜也不喜欢被当成易碎品对待,“为你好”的名义,只会令她皱眉,甚至是深深反感。
人们多不待见黑猫,也有些道理,比起其他动物,黑猫更显得古灵精怪,甚至有些通灵。这只黑猫被步惊云提在手上时四肢放松,尾巴垂下,一动不动,看去十分乖顺。到得秦霜手中,感觉这个接过它的女人手上无力,顿时开始挣扎,想要逃下地。
那个刚提住它后颈的男人,身上所激发的黑暗,以及那股逼人无比的死亡气息,叫这头黑猫觉得透不过气,如不是被抓住后颈,定会第一时间“嗖嗖”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