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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慎介率直地说。“我没想到车祸的情形居然会是那样。”
“居然是那样?”
“我净想着是自己辗死人,以为车祸就是这么单纯。可是昨天问了之后,我才知道并不是如此。让岸中的女人直接致命的是另一辆车。也就是说,这一场车祸与两辆车有关。”
“这个说法我也听过。只是不晓得详情。”江岛的态度像是觉得慎介对这种事感到激动很奇怪,他不疾不徐地吸着香烟继续说。
“毕竟我完全都不记得了。”
整理秋山巡查部长所说的话,车祸的经过如下:
首先,骑着脚踏车的岸中美菜绘,在即将发生车祸的道路上往南前进。此时后方来了一辆宾士车。开着这辆宾士车的驾驶就是慎介。
宾士车的速度究竟多快并不清楚。由于慎介的供词是“前面的交通号志快变成红灯了,所以加快了车速”,因此可推测车速可能稍微超过三十公里的速限。只不过,慎介在车祸后坚称自己遵守速限,至于是真是假难以确定。现在的他又丧失这一部分的记忆,因此也无法下定论。
不久,宾士车从后方撞上岸中美菜绘骑的脚踏车,撞上脚踏车的部分是宾士车的保险杆左侧。
脚踏车受到汽车的冲撞而失去平衡,朝前方飞出之后翻倒在地。骑着脚踏车的岸中美菜绘,整个人的身体飞到面对行进方向左侧的墙壁。那时她的背部紧贴着墙壁。
另一方面,宾士车撞上脚踏车后,驾驶慎介反射性急转方向盘,宾士车急剧改变行进方向,冲上了对向车道。
此刻,第二辆车从对向开了过来。车型是红色法拉利。
这辆车的车速应该相当地快。对于眼前的突发事故完全反应不及,竭尽全力闪避宾士车。当然对方也踩了刹车,却无法彻底让车速减缓。
结果法拉利朝右边的建筑物撞了过去,然而岸中美菜绘却正好躺在那栋建筑物前面。法拉利的驾驶拼命想闪避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无奈时间实在太短。
岸中美菜绘的直接死因,是全身性挫伤以及内脏破裂。
“我觉得自己很狡猾,老实说,听完车祸的详细经过之后,感觉稍微轻松了些。”慎介说。“我撞上去的时候对方受的伤还没那么重,所以没办法说另一辆车辆没有过失。当然,如果我当时安全驾驶的话,那名叫岸中的女性也就不会死了,这一点我自己也很清楚。”
“车祸果然跟运气有关。”江岛吐出白色的烟雾说道。“你认为在一年当中,日本有多少人因为车祸死亡呢?是一万人。虽然得救却受伤的人数则是好几倍。除此之外,一开始不至于造成车祸,却因为一个错误演变成车祸的状况,应该又是好几倍。简单来说,其实都是因为运气好坏的关系,但本人却不会注意到这件事。恐怕现在存活下来的人,几乎都可以说是被好运给拯救了,不是吗?相反地,长久以来都没造成车祸伤亡的驾驶人,在某种意义上,或许也算是幸运之神一直眷顾着他。就像我这样。你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所以别再去回想这件事了。”
慎介低下了头。他明白江岛说的话,也因此感觉比较轻松。但是叫他不要继续思考这件事则是不可能的幻想。
慎介抬起了头。
“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江岛先生。”
“什么事?”
“我当时不是聘请了一个律师吗?他叫做……汤口先生吧!”
“对,汤口先生。你记得啊。”
“我忘了。是警察告诉我,我才想起来的。”
汤口律师是江岛熟识的朋友。慎介记得他也来“Sirius”喝过好几次酒。慎介能以轻微的罪名解决那件事,可以说靠的便是这名律师的力量。
“我有事情想请教汤口律师。”
“什么事?”
“我想知道开另一辆车的人是谁。”
江岛的右边眉毛抽动了一下,嘴角微微歪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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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什么?”
“就是想要知道。警察不肯告诉我。可是如果是汤口律师,他应该也会知道吧。”
“不晓得,他会知道吗……”
“有需要的话,我会自己问他。您只要告诉我汤口律师的联络方式就好。”
江岛把变短的香烟在烟灰缸中捻熄。
“慎介,已经够了吧。事到如今,即使知道车祸的详细经过也无法改变什么了吧?比起这种事情,你应该思考一下未来的事。”
“我有在思考啊。”慎介说,露出一丝笑容。“但是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关系。”
“始终执着于过去是看不到将来的。”
“我并没有执着,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可以告诉我汤口律师的联络方法吗?”
“我真拿你没办法。”江岛叹了一口气。“好,我等一下打电话给律师问他方不方便。”
“真是不好意思。”慎介低下了头。
“我有个交换条件。”江岛对周围瞥了一眼,压低嗓门。“不要再跟我以外的人提到车祸的事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希望回想起一年多前发生的车祸。”
慎介搞不懂江岛在说什么,望着江岛眨了一下眼睛。江岛接着说,“你缠着由佳小姐追问了吧?”
慎介点头承认。那是前几天他到这里来的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江岛会知道呢?或许由佳本人向江岛抱怨,也有可能冈部义幸告知江岛这件事。
“那就说好啰。”江岛看着慎介的眼睛。
“……好。”慎介点了点头。当下只能如此回答了。
慎介看了一下手表,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占用到你的时间。我先告辞了。”
“喝点什么吧,让冈部帮你调。”
“不了,我现在已经迟到了。”慎介指着手表说。
“这样啊,那就下次来再慢慢喝啰。”江岛也站了起来。
江岛送慎介走到电梯前。
“对了,成美还好吧?最近只有在医院见过她一面而已。”
“呃,算吧……还不错。”慎介暧昧地回答。他想避开这话题。
江岛却立刻从慎介的神情推测出他在想什么。
“什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事。那个……江岛先生也请回店里去吧。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电梯门开启。慎介迅速走进电梯里,按下了“1”。
“那么,我会再联络汤口律师。”江岛说道。
“不好意思,麻烦了。”慎介行了个礼。同时用左手按下了“关”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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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茗荷”罕见地在较早的营业时段客人就很多。慎介迟到还被千都子刻薄地挖苦了一顿。
“女人是不能相信的。”坐在距离慎介最近桌子的客人大声说道。那男人看上去像是个上班族,圆脸之上戴了一副稍嫌过小的眼镜,鼻头微微歪斜。
“为什么呢?你信任你太太吧?”打工的爱梨噘着嘴问道。
“那才不叫信任呢。我只觉得那个人不可能会外遇罢了。”
“用‘那个人’称呼自己的老婆不太好吧?为什么男人总是这样叫自己的老婆?”爱梨以责备的口吻说道。
“没差啦。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假如有男人想要那个人,我会欢天喜地免费奉送。”上班族男人对着同伴说。“对了,你要不要啊?我免费送给你。”
“我不需要。我回到家里也是有个青面獠牙的家伙等着我。要我抱两个欧巴桑,那怎么受得了啊?”同伴的男人话音刚落,便哈哈大笑。
慎介一边洗酒杯,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他的脑海里浮现成美的脸。
成美依然行踪成谜。她既没打电话给慎介,也没去上班,看来是真的失踪了。
不过慎介已经不太去思考这件事了。因为成美隐藏行踪的理由,似乎是基于她个人的意志。理由有两点。
首先,第一个理由是,成美主动联络“collie”向店里请假,对慎介却装成平时要准备去上班的样子,从家里离开。
第二个理由,则是屋里好几样东西都不见了。慎介从深川警察署回家之后才发现这件事。
当慎介详细调查起成美的日常生活用品时,发现她旅行时携带的化妆包、携带用的吹风机以及洗面组等东西全被带走了。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她外宿一、两天时爱用的LV提包。或许也不见了好几件衣服与鞋子,但是慎介对那些本来就不太清楚所以也无法断定。
另外有件事更是特别明显。那就是以她的名义开户的存折与印鉴也不翼而飞。慎介前几天才确认过,那些应该和慎介的一起放在壁橱的急救箱里才对。
成美带着足够外宿数天的行李与身上全部财产消失踪影——从她这些行动所推断出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原因不外躲债、躲警察、或是某个陌生男子三者之一。慎介认为第三个原因大概是正确答案。要是有讨债集团或警方在追她,应该老早就追到他们住处来了。
问题在于,就算成美真的与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么又为什么要逃走呢?成美与他又没有结婚。如果有了其他喜欢的男人,老实说出来不就得了?自己并不是对女人死缠烂打的男人,这一点成美应该最清楚。
慎介心想,莫非是那个男人在逃亡?至于是要逃离谁的手掌心,这就不得而知了。但假设成美打算要跟着那个男人,她的一切行动就能够理解了。
慎介回想起成美先前决定和他交往时所展现出来的勇敢与坚持。他从自己的人生经验得知,有些人的本质无法只从外在推论。那个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真是让人无法相信——每当有事件发生时,这句台词老是会出现,正好可以用来验证慎介的经验法则。
慎介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成美,虽然感到有点寂寞,但是失落感也没有太深。与这种情绪相比,慎介反倒更在意成美失踪后将会带来的各种麻烦。最切身的问题就是这间房屋。这间房屋是用成美的名义租的。如果她不在,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当慎介洗完酒杯擦手的时候,吧台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迅速拿起话筒,“你好,这里是‘茗荷’。”
“喂,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江岛低沉的嗓音。
“啊,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
“你走了以后,我立刻拨了电话给汤口律师。知道了开另一辆车的驾驶名字与背景。不过汤口律师千叮咛万嘱咐,要求我一定要谨慎处理。我答应后他才特别告诉我的。”
“啊,真是不好意思。”慎介连忙把便条纸与原子笔拿到身边。他没想到江岛的动作会这么快。
“名字是mù nèi chūn yàn。‘树木’的木加上‘内外’的内。然后是‘春夏’的春。”
“木内春彦……好”
“他是任职于某公司的职员,住址是中央区日本桥滨町……”
慎介用笔记下来的同时,随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开车到那附近。沿着发生车祸的道路北上,便可抵达清洲桥道。再从清洲桥道往西走一段路,就到了日本桥滨町。
“汤口律师大致上只告诉我这些,他也不太赞成你接近木内先生。”江岛说道。“由于车祸事故的状况有点复杂,在责任归属方面与对方起了很大的争执。从对方的立场来看,他认为要不是你先肇事,自己也不会被卷入车祸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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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慎介认为,如果自己站在对方的立场,大概也会这么主张。
“以后我不会再说你不爱听的话,可是就再说这最后一次吧。你不能老是被往事束缚住。”
“是……我知道了。真不好意思,对你提出了无礼的要求。”
“那就再见啰。”
“再见。”
慎介挂断电话后,下定决心不再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