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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风兄弟,”冯夫人跟本风喝了几碗酒,已经把称呼改了,很有大姐风范地温婉道:“奴家看你行色匆匆,连饭也不及吃,就亲做了几样点心,奴家骑马过来,在山中转了又转,才找到这里。”
冯夫人农家女的打扮,腰里还别了根马鞭,说着话,还朝山下看了看。山下有人在骤起疾落地练剑。
“能在群峰林立中,这么快地找到自己,冯夫人绝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本风从冯家堡出来,本就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打算到天莱山的。
天音注意到自己,跟了来,这很正常。
可是,就算冯夫人派人盯着自己,也不至于,连幻象也能窥到,这么快就跟了来——本风已经确定,刚才遇色尼而生的幻象,是修习莲典必过之境。
“刚才的明月妹妹,美吗?”冯夫人突然问了这句话。
“你是说,刚才,不是幻象?”本风颇是吃惊。
“幻象,本风兄弟倒是会说话,背了个女人跑了那么多路,软玉温香地都体尝过了,还要当成幻象,”冯夫人打开了食篮,“先吃点点心吧,奴家可也饿了,天都快亮了。”
几个很精致的酥饼,冯夫人拿起个先咬了口,又拿起个却不递给本风,“奴家自己做的,要不要吃?”
本风哪能再拒,接到手里三口两口吃完了,接着又蹲到地下,打开食篮,痛痛快快地张口大啃。
“冯夫人是谋定而后动,干脆,给什么来什么,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惊天动地。”本风不想再跟冯夫人斗心机,越斗越会夹缠不清。
“长安城里来了位贵客,会儿去见见吧。”冯夫人看着本风大吃大嚼,很高兴的样子,待本风把她带来的点心全部吃完,拿了汗巾,温柔地给本风擦了擦嘴。
“长安来的贵客?”本风问了句。
“独孤伽罗,大隋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冯夫人漫不经心,玉手轻拈台。
第三十章 阳谋,虎狼药
终于要遭遇正主了。
本风所知,独孤伽罗是被后世的史笔们捧得很高的女人,能与大隋杨坚并称二圣的女人,当然得有非同凡响之处。
独孤伽罗不随朝伴驾,跑到天莱山来,不会是冲着我李某人来的吧……冯家堡乃是“杨花落,李花开”的首唱之地,独孤氏此来,八成是与隋室朝政的安稳有关。老杨家最忌讳的就是朝亡之言,纵然是空穴来风,对乱传亡国之音的,也定然是杀无赦斩立决。
他看了眼冯夫人。冯夫人已经从漫不经心的拈花微笑,变成了阴谋之笑。
冯夫人真是好慷慨,挥手之间,就给我李本风硬塞了个强横的对头——如此煞费苦心,这不是逼着我造隋朝的反吗。
本风不得不祭出事不关己的挡箭牌:“冯夫人,本风胸无大志,只求三餐有继,闲暇时种几园桃杏李枣,有几房娇妻美妾,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至于某朝某皇杀人如麻,惨无人道,自有上天降罚,非是本风力所能及,这朝散朝兴的大事体,只要时辰到,自有揭杆伐纣之人,本风只会扫清门前之雪,不管他人瓦上是否有霜。”
“要是独孤伽罗把刀架在奴家的脖子上,本风兄弟会不会因有怜惜之意,刀下救人?”冯夫人说这话时,神色很是郑重。
“这个……依本风所想,夫人学究天人,又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是天公雷母,亦未必能将夫人的美好头颅拿去。”本风的话颇有调侃之意。
“啊呀,你……不跟你说了,不去见就算了,还要那么多推辞……要是奴家掉了脑袋,做鬼也不放过你。”冯夫人说完话,曼腰扭动,下到山脚,骑马飞驰而去。
本风看着冯夫人胯于马上的背影,口里念念有词:“谁说女子不如男,自古亡朝有红颜。”
……立了堆牌坊的冯夫人跟乔装到了天莱山下的独孤氏,当有番明明暗暗的较量。独孤氏虽有母仪天下的皇朝倚仗,却也未必能谋算得了因仇而计的冯夫人。
本风虽未在冯夫人跟前表态,却也当仁不让的把棋子下在了冯夫人这边。街头卖唱之人,靠自身之艺生活,唱唱曲子就要被满族屠灭,这也太没有天理了。
而且,想到冯夫人的娇姿丽容,也不知怎么就有股涂抹不了的亲近感。本风心里已有计较:冯夫人给自己的,非是什么阴谋,是个弱女子敢于逆隋的阳谋——刚才在温泉中见到的尉迟明月,怕是冯夫人的手志在必得的杀棋,若猜得没错,尉迟明月定就是那个给独孤伽罗送葬的史书上只笔带过的尉迟氏。
心里琢磨着冯夫人和冯夫人的逆隋阳谋,本风老学究样地背着手,慢慢地走下了云雪峰。
云雪峰立于昊天峰西北,两峰之间得有二十多里路。天琴在冯家堡已给本风和天音定下了功课,从今而后,每晚要到昊天峰习练两个时辰的弹剑穿香和以心念驭剑。本风遥看了下昊天峰,要是走回去的话,至少得个时辰。天亮前要是完不成功课,铁而无私的天琴师姐是要重罚的。想起袋中有羿璇师姐制的五个飞云符,本风取出个,念发意起,放出飞云符。
转眼间到了昊天峰石塔之下。
琴音入耳。本风看到天琴白衣飘飘地立于天台上,指动音出,心念所控的木莲座由徐转疾,旋于天台下的半空中。
天音立于块尖峭的石壁之上,头顶上有柄微泛青光的长剑。
天音师妹已经可以心念驭剑了。看来,天音昨晚上的领悟当比自己更胜筹。本风有些惶惑了:昨晚上自己所领悟的三脉七星轮,百会梵天星轮的通脉明点,已经是非常惊人了。
本风心里有点酸酸地想:天音的资质当在自己之上,十岁的年纪,竟有如此的道法修为。
“着!”天音轻喝声,心念灵起,手指伸,体内团青色的精阳,似水莲旋动,绕臂而出,冲入头顶的飞剑之中。霎然间,飞剑周身立时便有水流般的青茫波动,飞剑疾出,击中木莲座,稍倾,飞剑如化霜般消失,只剩下个长只寸许细若线香的剑头。
木莲座骤停!天音所放的飞剑已收于头顶之上。再看木莲座上,手工所刻的三百多道环环层叠的细孔竟象蜂窝样。
天琴师姐又加了难度。
个时辰过去,天音飞剑连射了三百多次,木莲座上已是水纹连波——可是,功课还没结束,天音还要驭使飞剑,将木莲座中的水莲剑头取回。
天道酬勤。
本风没等天琴督促,跑到天台上,取了放在那儿的祭天之香,成字排到天台上的内层石栏上,再从袋中取出枣枝剑,抬腕屈指的,开始了意动于先的弹剑穿香。
此番,心念所积的精阳已化通于外,比之先前以物射物,顺畅得多了。连射十支,剑入香而过,十支剑,皆中,已有四剑穿香未断。
如此施为,本风将三十只枣枝剑射了二十波,最精准时,已有七剑穿香而过。射到三十波,剑过香尾时,枣枝剑居于香之末端而不掉,省了不少捡拾的功夫。
“真会偷懒,好了,时辰已到。和天音去镇上找铁匠打十把七斤重的铁剑去。”天琴看了看本风甚为自得的成就,脸上未显丝嘉许之色。
唉,严师出高徒。本风如此卖力,实是为讨好师姐。本风知道自己现在的本钱,离三莲先天之境还非常遥远。就算要象天音般,以心所精阳化出莲之境,至少得三五年的光景。
天音看到本风情绪不高,收拾好本风的枣枝剑,轻手轻脚的走到本风身边,趴到本风的耳边,极低的声音道:“天琴师姐昨天晚上在天香姐和春山老爹跟前夸过你了,说你的根基特别好,将来或许会象师尊样百脉皆通,进入遮星阁修习上乘道法。”
“天琴师姐真是这么说的?”本风听天音这么说,心里便如灌蜜般。
虽然本风不知道百脉皆通是个什么景象,可听到将来有可能晋入遮星阁见到已出世间的师父,心花立时绽放。尤其是天琴之赞,本风倍觉种特别的意味。
本风和天音回到冯家堡,跟春山老爹、天香起吃了早饭。春山老爹和天香去秦老夫人那儿要了些瓜菜的种子,这三两天就要开田下种。大智大信大义和正喜早就去选盖房子的风水宝地去了。
春山老爹听说本风和天音要去附近的镇子打铁剑,便把刘长风手绘的河东诸郡的地图拿出来,给本风和天音指了去千门镇的路。千门镇位于天莱山、映佛山和东堂山之间。是琅琊和北海郡之间的大镇。
从冯家堡步行去的话,个多时辰就到了。
带了些银两,拿了地图,本风和天音有说有笑的上路了。和天音在起,本风才名至实归地成了个十四五岁的随和师哥。
天音心思纤巧,很能体悟本风的心里所想。总是言不离师哥,甜甜的声音叫本风有些聊发少年狂的豪迈了。
总算是有了点儿家的感觉。舟车劳顿的日子算是结束了,可以按照早先的计划,练练剑道,然后,悠闲地营务自己的牧歌式田园。
两人路走着,谈东说西,不时地瞅瞅从身边而过的人。
路上,碰到为数不少的佛门道派的门人,都提了药锄,肩挂了背篓,往天莱山的方向去。
真是奇怪。
本风问了几位忙着刨地的大叔,才知道有大户正在花大价钱收药草。好多药店的药都卖断货了。
本风以中医的敏锐,把得到的药草名字汇总到起,竟发现,那大户竟是要做回春药——再确切点,是女人美颜致性床帷高欢的虎狼药。
药单上的药草有些很好采,可有几味药草却很难找……能弄出这么份药单子的人,心肠不是般的歹毒。
第三十一章 小试牛刀
千门镇。
还未及正午,街道两旁的生药铺子就聚满了人。大都是卖药草的。
不管是什么世道,还是穷人多。药铺的伙计东瞅瞅西看看,把看得上眼的,挑挑拣拣的称了,几十文钱就打发了,最稀缺的药草也就给个两二两的。
有几个刚从天莱山上采药下来的青壮汉子,站在千门镇最大的济世堂外,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伙计过来瞅眼。
“喂,伙计,过来看看,咱这可是从天莱山三阳峰采的,仙鹤草,老难了,你给开个价,这都饿了天夜了。”说话的汉子脸如黑炭,背上背了柄板斧。
“你那仙鹤草,店里堆了堆了,不收了。”伙计不耐烦地回了句。
“靠,黑店,兄弟,走。”黑脸汉子背起背篓,“妈的,等老子有钱了,把整条街都买下来,让你们这些开黑店的喝西北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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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脸汉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比他还要少些。身上的衣服都是粗麻所制,看就是穷苦出身。
“黑子,都是你,还说什么这药草至少值五十两银子,说什么赚了钱,去福升楼吃酱肘子。”个只有十二岁模样的少年不情愿地跟在黑脸汉子的身后。其他几人也是嘟嘟噜噜的,边走着,边对黑脸汉子发泄着不满。
“娘的,老子还不信了,死了张屠户,老子也不吃混毛猪,走,咱去秦家庄卖给秦老夫人。”黑脸汉子忿忿地在地上跺了两脚。
“这位大哥,你的仙鹤草和紫珠草,在下全要了,五十两银子。”本风朝黑脸汉子拱了拱手。本风和天音站在济世堂门口有好会儿了。
摆在药铺门口的大筐小篓里的药草,只有黑脸汉子采的那几棵龙身仙鹤草和紫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