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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芙叶温温然行了一礼,从屋内退了出去。
刚从院子里出来,芙叶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依旧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古怪感。
到底是哪里古怪……
芙叶皱眉琢磨着,脚步忽然一顿,脑子里灵光猛然闪现——
是熟悉感!
对,就是熟悉。
自打前年大病过一场后,宋仪阎罗前面走一遭回来,就大变了性情。遇见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或是不喜欢的,宋仪说话都是爱理不理,更不会用正眼看人。
可方才……
芙叶一想,宋仪整个说话的过程,竟都是看着她的。
一时间,芙叶真是被惊到了。
这种熟悉感,不就是两年之前那个五姑娘吗?
当年宋仪大难不死,性情大变,太太觉着诡异,还找道士算过,说是阎王爷要她有这劫难;如今一遭,宋仪磕了头,莫不是神佛又怜悯她,叫她恢复正常了?
路上想着,芙叶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或者根本是自己的错觉。
她回了太太小杨氏所在的正屋,把宋仪连着孟姨娘说过的话都传了一遍,而后出了来,被打发去给卫公子那边回消息。
小丫鬟跟在她身边,脸颊上忽然染了几片红晕。
芙叶见了一笑:“小丫头片子,也知道动春心了。”
这小丫鬟是见过卫起的,如今被芙叶一调侃,真觉得两颊都要烧起来,万分羞赧。
“芙叶姐姐取笑了,我不过是个下人,哪儿敢想那么多的事?”
连宋仪去卫起公子那边搔首弄姿,也没引得人家多看一眼。似她这等中人之姿,要引得那神仙公子侧目,又是何等艰难?
对此,芙叶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一面走,一面笑说道:“自打卫公子借住进别院,成日里往那边跑的丫鬟不知多了多少,不过这等人咱们看看也就成了,莫跟五姑娘一样做傻事。”
心头一凛,小丫鬟连忙肃容道:“多谢芙叶姐姐提点。”
芙叶笑笑,不再说话,便领着人朝别院去。
原本这里是个不大的小院落,布置也就一般。不过因为如今来了贵客,早已经装点一新,看着又精致又细巧,浑然不似府里其他地方。
穿过幽静的小路,就能看见前有小湖,临湖则是一座水榭。
窗下恰放着一张紫檀木雕花玫瑰椅,一张紫檀木雕漆的茶几,天青色冰裂纹茶具一套放在上头,光泽莹润,触手温凉。
此刻,卫起指间把玩着一挂伽楠香串,玄色地绣暗银色福寿纹的锦缎宽袖搭在茶几边角,随着他手指的转动而晃动。
一双丹凤三角眼,透着些微凌厉,眼底微光闪烁。
他听见外面有细碎的说话声,忽问了一句:“人死了吗?”
陶德才掀帘子进来,闻此一句,狂擦冷汗,讪讪道:“属下进来时候,芙叶姑娘恰叫人来通传,说是五姑娘没有大碍。”
没大碍?
卫起冷笑一声,唇角一勾,又把香串朝着自己掌心一摔,语气淡淡:“那还真是够命大。”
陶德没敢接话。
伺候卫起这么多年,对他的脾气,陶德还是半点摸不透。
这一回,卫起从碧云寺回京,道经济南府,原只是在宋元启这边借住几日,待得事了便离开。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宋五姑娘,对卫起大献殷勤,自以为能凭借无双容貌勾得卫起动凡心。
可惜,落在卫起眼底,反是下乘之中的下乘。
头一个不舒坦的便是卫起的妹妹卫锦。
今早宋仪又到主子跟前儿晃悠,郡主怒从心头起,与那宋五姑娘起了争执,一时失手把人从楼上推下去。
得知消息时,卫起竟然笑了一声,叫人去问问宋仪死是没死。
如今宋府那边的人来说宋仪没死,陶德实在估摸不准,卫起知道这消息是喜还是怒呢?
也或许,二者兼有之。
许是觉得这一串伽楠香珠不趁手,卫起换了一只手握着,拨了两下,又道:“山东道巡按御史彭林,什么时候到?”
“今日下午。”陶德斟酌了一下,主动道,“前日您吩咐属下交的账册已经着人暗中递给彭大人,只是……”
“只是什么?”卫起斜他一眼。
陶德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这账册乃是宋五姑娘偷偷交给您的,属下总觉着有些不大对劲儿。”
不对劲儿?
那才是对了。
卫起唇边勾了半分笑起来,转瞬又隐没不见,眼睛微微眯着:“宋仪,不过是个想攀龙附凤又不长眼的小丫头片子,心气儿太高,心术不正,偏心机太浅薄,手段太歹毒。账册本王看过,里头有右参议周博贪墨的一笔账,她怕是不想嫁给那周家公子,周博一倒,还有周家什么事儿?”
陶德听着,心里咯噔一下:果真是个歹毒的手段。
他听说过宋五姑娘曾当中羞辱过周兼,知道她不想嫁入周家。但是为了不嫁人,把账册偷出来给卫起,后果可吓人得多。
巡按御史彭林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这一回奉皇命下来监察。账册一出,这周家多半也是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春日里天气和暖,陶德却平白打了个冷战。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个女人的手段不成?”
卫起掐着珠子,一颗颗地摸着上面雕的六字真言。
“不过说起来,那周兼也是倒霉,眼神儿不好,喜欢上这般歹毒女人。待周家一倒,她一不用嫁给周兼,二还能投了本王的好,为本王出力,勉强算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陶德自愧不如:“属下是想不出这等歹毒的计谋的。”
卫起笑说道:“所以你是陶德。成了,这事儿暂不搭理,既然没出大事,咱们明日便走。对了,郡主呢?”
“郡主还在东面花园里。”陶德躬身,“您过去瞧瞧?”
“走吧。”
起身,卫起放下了茶盏,出了水榭,穿过小径,朝着东面而去。
只是没想到,还没到花园边上,远远就瞧见西侧来了几名女子。
两名穿着桃红夹袄的丫鬟跟一妇人后面,陶德认得,这是孟姨娘。
只是孟姨娘旁边还有一名看着年纪不很大的少女,素颜朝天,脂粉不施,挽着桃心髻,一身蓝地绣白缠枝莲纹妆花缎春衫,身姿窈窕,仿佛一夕之间铅华洗尽,清水芙蓉一样端方俏丽。
“这姑娘怎的如此面善……”
陶德瞅着老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忽然嘀咕了一句。
他没注意到,站在他前面两步远地方的卫起,也是站住了脚,抿了薄唇,双眼微眯,盯着从前面经过的那少女。
变化太大了……
站在孟姨娘旁边这姑娘,不是宋仪又是谁?
只是换了一身衣裳,洗去脸上俗艳的妆容,这么干干净净走过来,便像是水风吹落萍花,给人的惊艳之感不但无减,反而有增。
到底是该夸她长得太漂亮,还是怪老天爷对她太偏心呢?
一直等到人从自己面前消失了,陶德才回过神来,摸着下巴道:“还是觉得面善啊……到底是哪里见过……”
卫起没搭理他,继续朝前面走,只道一句“蠢货”。
平白挨了一句骂,陶德无辜得很,正想要问两句,脑子里也不知是哪一根弦痛了,一张艳丽的脸,忽然跟方才见到的那少女重叠了起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见了鬼一样瞪圆眼睛张大嘴巴:“我的老娘!刚刚那不是……”
是了,不是宋仪,又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鹧鸪声
一路走过来,宋仪知道,自己新换的这一身打扮似乎会吓住不少人。
方才芙叶说过,若是她没什么大碍,便去太太处见上一见,约莫有事要与她说。
此刻,宋仪便是要去见太太小杨氏。
若说她心中不忐忑,必定是假。
小杨氏乃是宋元启的续弦夫人,原配大杨氏的亲妹妹,性子和善,又曾非常信任孟姨娘,所以即便是宋仪长得太扎眼,也没真正被小杨氏针对过。相反,小杨氏看她聪明乖巧,又兼着看重孟姨娘这得力帮手,对她一向不错。
也就是说,早两年的小杨氏,必定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嫡母。
只可惜,都是“早两年”了。
宋仪心底哀叹了一声。
别人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是自己不作孽,却有人帮着她作孽,照样活不成。
这两年,宋仪的人生可精彩着。
家里就不说了,她处处跟嫡母抬杠,惹姨娘伤心;在书院的时候,更是出尽风头,除了写画不好之外,真是无一不精,压得同在学中的嫡庶姐妹们抬不起头;偏偏她还长得漂亮,但凡有个宴会,必定是场中最扎眼之人,由此引来的嫉妒也就自然而然……
因此,纵使嫡母人再好,碰见她这样的庶女,也不可能不介意。
进门之前,宋仪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走在孟姨娘的身边,在小丫鬟为她们掀开门帘之后,跟着进了屋。
小杨氏坐在上首位置,手指压着自己额头,搭着眼,看上去倒也面目沉静。听见人进来的声音,她抬起头,在扫见宋仪这一身素净打扮时候,眼底不由得划过几分惊讶:“仪姐儿?”
宋仪不敢怠慢,连忙矮身行礼:“女儿给嫡母请安。”
如今看上去,她倒是又乖巧了。
小杨氏盯着宋仪,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回,想起方才芙叶回来时候说的话。仪姐儿似乎果真幡然悔悟,又变回来了……
其实,近两年来,小杨氏烦透了宋仪。
孟姨娘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至少知道进退,还能帮她出谋划策,帮着她做一些需要狠心的脏污事。宋元启实也更喜欢孟姨娘这般更年轻漂亮一些的,她与其争持不下,不如大方一些捧着她们娘儿俩,还能搏个好名声。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孟姨娘与宋仪够听话。
心思转着,小杨氏琢磨不准宋仪是真悔悟了,还是只做做样子。
只是她到底还算是个心软的人,见宋仪低眉顺眼朝地上一跪,气就消了三分。
“别多礼了,起来吧。你才跌下楼去,大夫虽说你没什么大碍,也算是命大,不过总怕伤着精气神。虽则这一回不是你的错,可若没你往日做的那些荒唐事,卫姑娘这样尊贵的身份,也断断不会对你一个庶女动手。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这话说得太软和,宋仪险些流出泪来。
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人,知道小杨氏这是没打算追究自己,一时内心复杂。
斟酌片刻,她才稳住心神,眼圈红红地开了口:“母亲教训的是,仪儿是猪油蒙了心,这两年做出不少丢人现眼的腌臜事情来,幸得不曾带累了家中姐妹的名声,否则万死也难辞其咎。这一回头撞在地上,仪儿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再不敢争强好胜,想着攀高枝儿了……”
宋仪说得真切又诚恳,看不出有半分的虚伪。
孟姨娘想起这噩梦一般的两年,再看看如今宋仪这铅华洗尽模样,泪珠一瞬滚落下来,差点泣不成声。
便是小杨氏,也一时无言,原她是不信宋仪悔改,如今看她这样子,又怎忍心不信?
“罢了,谁没个犯错的时候?”
叹一口气,小杨氏又道:“道士都说了,你